不死病毒和全球考場

“同人類爭奪地球統治權的唯一競爭者就是病毒”，諾貝爾獎獲得者萊爾德堡格的這句話言猶在耳，此時，全球性的流感病毒正攜現代交通之便，從墨西哥擴散到美洲大陸以外的20多個國家和地區。

時下，“非典”期間的一部暢銷書《人類瘟疫報告》再一次被人們頻頻提及。正如該書所言，人類對病毒的戰爭陷入了一種有氣無力的局面，就像一場陣地消耗戰，雙方在奮力支撐，以備在戰壕中等待下一次的戰斗。“病毒就在外面，等著進攻我們”，2003年以來，非典、禽流感、豬流感輪番來襲，致命的病原體通過基因重組形成新的病種，令人措手不及。

正如《人類瘟疫報告》所言，“瘟疫在古代是墳場，在近代是戰場，在當代是考場”，流行疾病對人類造成災難的程度日漸得到控制，既要歸結為醫學技術的進步，更要歸因于人類社會組織結構的演進，而后者才是現代衛生防疫體系得以建立的根本原因。

一些歷史碎片，記錄了在病毒引發的公共危機面前，政府治理技術的漸趨完善。在公元6世紀那場鼠疫中，拜占庭帝國的皇帝查士丁尼拿出大量黃金，派專人造墓掩埋死者尸體，算是歷史上較早的“政府行為”;1347年黑死病席卷歐洲，唯一未受重大損失的城市米蘭，得益于用磚石對病人居住房屋進行封鎖的政府行動，這或許是歷史上最早的“隔離措施”;1465年黑死病浩劫之后，意大利要求船只在孤絕之地拋錨停留40天，實施了歷史上第一次“海港檢疫”——這些孤立的歷史事件說明，在公共危機面前，國家動員能力和政府治理能力關乎社會枯榮、文化起落和國運興衰。

人類與病毒交戰，在一次次進退失守之中，新病毒總能借尸還魂，對人類構成致命威脅。今天，甲型H1N1流感病毒就是豬流感病毒、人流感病毒和禽流感病毒基因片段的混合體。疫苗研發技術與病毒新毒株的賽跑，總有一個滯后效應，全球流感大爆發的防控，在眼下更多地仰仗各國公共衛生體系發揮功效，而非新的醫學技術。

作為新世紀以來，全世界唯一一個經歷過大規模公共衛生危機的國家，中國對此次甲型H1N1流感暴發的應對已經有了長足進步。SARS期間建立起的公共衛生防控體系，以基層政權為支撐，構建了一個自上而下的疾病預防網絡;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的網絡直報系統，更能讓北京在幾秒鐘時間內掌握到全國任一地方發現的最新疫情。從4月底國務院常務會議上通過的8條防控措施可以看出，中國此次應對甲型H1N1流感的思路，沿襲了抗擊非典的成功經驗，那就是不僅僅把寶押在高科技手段上，而是充分利用傳統公共衛生思路和方法。也就是說，新的疫苗沒有研制出來之前，在缺乏有效的治療手段情況下，只能讓政府治理技術發揮到極致。

眼下，流感病毒入侵防不勝防，應急反應和信息監控，就成為衡量各國政府治理能力的兩大指標。從最早發現流感病毒的墨西哥來看，隨著疫情的蔓延，墨西哥衛生部門承認已經沒有足夠資源和人力走訪所有出現死亡病例的家庭。這意味著最有潛在可能感染和傳播流感的龐大人群處于政府監控之外。缺少對患者家人和接觸者的追蹤和發病監控，將使政府無法確切掌握疫情源頭、感染途徑、地域分布等關鍵環節。對疫情信息霧里看花，已經讓墨西哥政府流感防控工作處于被動之地。

“病毒永遠比人聰明”，2009年初夏，甲型H1N1流感對人類的侵擾才剛剛開始，不死的病毒和全球考場，各國政府將給出什么樣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