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高出4厘米

仲這明

中國北方，有一個偏僻的小城，那里有兩個奇怪的風俗，一是孩子每天早上起床，都要對著窗外喊一句：“媽媽，加油!”二是小城的每戶人家門外，都有一個供奶箱，每天奶箱里都有一瓶為孩子準備的免費牛奶。

這兩個奇怪的風俗并非由來已久，前前后后算起來，前一個也就二十來年，后一個也就十來年。

故事還得從30年前說起。

那時，牛奶還是稀罕物，全城能喝得起牛奶的也就幾十戶人家。每天早上，天還沒亮，一陣咣咣當當的聲響像一支清脆的樂曲，把小城的人們從睡夢中喚醒。

不知道從哪一天起，一棟樓的三樓窗口，總會傳來一聲“媽媽，加油!”然后又是一陣清脆的咣咣當當的樂曲，在小城的街道上回蕩。

城西小學顧名思義座落在城西。那天晚上，學校三年級的兩位男生發生了打架事件，一個名叫小虎的同學把另一個男生的眼睛打腫，起因是那個男生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說小虎沒有了爸爸。老師很生氣，決定把兩個孩子都留在學校里，等家長找上門來。

那個男孩的爸爸在天黑前找到學校，聽說事情經過之后，當著老師的面把兒子狠狠地揍了一頓，然后拉起小虎的手，和老師一起坐在教室里等小虎的媽媽，說要當面向她道歉。

小虎聽了，讓他們別等，說他媽媽此時到城外的奶站去了，半夜才能回家。

這時，天漸漸黑了下來。男孩的爸爸不愿老師久等，便帶著孩子走了，順便把小虎送回家。

路上，小虎告訴同學的爸爸，說母親為了讓他念書，白天在自己開的裁縫鋪，早上還要忙著送牛奶。為了安慰母親，他每天早上都為母親做早飯。當他聽到咣當咣當的聲音，就打開窗子，喊一聲：“媽媽，加油!”他說一開始，媽媽聽了會流淚，后來聽了，就笑了。

男子聽了，一路無語。把小虎送到家，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簡樸而溫馨的家，媽媽已經做好飯，放在了鍋里……

沒幾天，小虎的媽媽發覺訂奶的人家越來越多。很多次，當她把牛奶放進奶箱，下樓后，窗口都會有一個孩子沖著她喊：“媽媽，加油!”一開始，她還以為是孩子們在開玩笑，但好幾家都是這樣，她就覺得不對勁。

回家問小虎，是不是把“加油”的事告訴了別人。小虎便把那天學校發生的事告訴了媽媽。

當天下午，小虎媽媽找到學校，跟老師說要找那天跟小虎打架的孩子，晚上到他家去一趟，問一問是不是他們在幫她。

老師聽了，笑著說，不用去了，這是那位家長和她一起安排的。

小虎的媽媽很意外。

老師接著解釋說，你也不容易，小虎很懂事，他的行為感動了我們班上每一個同學。大家回家跟家長說了，每家都決定訂一份牛奶，就當這是“愛心奶”吧，是你們的堅強滋潤著孩子們的心靈呢。

故事越傳越多，一個班級影響了另一個班級。小虎的母親后來每天都要送幾百份牛奶。有人建議她再找個幫手，她說：“不用了，我喜歡聽孩子們的那句‘媽媽，加油!”

漸漸地，城里的其他人也到她那兒訂奶，她無法一一回絕，便讓城里下崗的女工和她一起做這份工作。

十多年之后，小虎考上了大學。畢業后，小虎把他的故事帶到母親當年工作的那家奶廠，找到董事長，感謝奶廠對他們一家及全城的幫助，并要求留下工作，從最基層做起。幾年之后，他升任總經理。看到母親年紀大了，便說服母親，由他用工資來為全城的人免費送奶。于是，全城的人每家都能喝到小虎供應的牛奶。每天早上，人們都能聽到有孩子的人家，從窗口傳來一聲“媽媽，加油!”雖然送奶的人早已改變，但一代人教育下一代人學會感恩的做法卻流傳了下來。

一天，一位記者采訪已升任董事長的小虎，說全城孩子的平均身高比鄰城多出4厘米，這應是他免費牛奶的功勞。小虎聽后，笑笑說：“我倒更希望他們的靈魂也能高出4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