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揪心的不僅僅是２０００萬人失去奶酪

楊　柏

2月2日，國務院新聞辦召開的新聞發布會證實了全國有數以千萬計的農民工因此次金融危機失業的事實。2月4日，來自廣州的消息說，節后入（返）粵的970萬農民工中，有200多萬人沒有明確的就業目標。這意味著珠三角9個城市中，平均每個城市有22萬左右“飄”著的農民工求職者。2009年新春，他們的命運與城市減肥的陣痛，都是那么令人揪心。

根據農業部的抽樣調查測算，此輪經濟衰退，“下崗或待崗”的農民工，占全國1.3億農民工的15.3%，約2000萬人。顯然這比2008年5月，汶川大地震重災區受災人口還多551.5萬人。急轉直下的蕭條經濟，直接把這些剛被確認屬于工人階級新成員的群體篩了出來，使他們成了承受另一種“地震”的“主力軍”。

伴隨改革開放30年，與農村改革一路走來的農業問題專家，時任中央財經領導小組辦公室副主任、中央農村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的陳錫文，在新聞發布會上指出，我國政府已出臺了解決農民工奶酪問題的“六大政策”。我注意到他其中的兩句話：“各級政府都要給他們（農民工）提供更多的職業技能培訓機會”、“政府采取一系列支持和補貼的辦法，幫助回鄉農民工自己創業”。這兩句話中，隱含著三個關鍵詞：政府職責，培訓機會與幫助創業。

另一方面，面對回鄉滯留的農民工逆城市化的沉淀，已經有不少地方把工作做在了前面。比如，廣東貴州商會組建的“返鄉農民工創業輔導團”，已于2月初赴貴州各地，對農民工進行輔導培訓；重慶出臺了支持農民工就業與創業的文件，設定了一系列從優惠場地租費到提供小額擔保貸款，甚至可以使用無形資產抵押貸款的政策性扶持措施；廣西則從本級財政安排資金10億元設立了返鄉農民工創業就業基金。對比汶川大地震重災區受災人口為1448.5萬人，中央災后重建的財政預算考慮已至成千上萬億的規模，重做2000萬在經濟“地震”中失去工作崗位的人的“蛋糕”，將需要多么大的一個財政數字呢？這筆資金又從哪里來呢？在部分地方政府與市場雙失靈的情況下，企業的作用就凸顯出來。企業可以通過被美國前總統克林頓定義為“公益市場”的行為，向社會供應特別對路的公共品。以社會之力，填補社會之稀缺。

更好的辦法當然是改變發展模式。有經濟學家質疑，為什么我國經濟增長10%還解決不了就業問題？原因之一是我國長期只重制造業，忽視服務業。深層原因是陳舊的發展觀念決定了纖維化的發展模式。而今解決問題只能依靠出實招，而不是那些虛擬的看似很光鮮的口號。比如，解決農民工就業與創業，方法就只能是 “組織圍繞群眾轉”，塑造與更新農民工的素質裝備，幫他們換個身份進入市場。就業在于知識與技能，關鍵是不斷提升優化就業者的素質結構，這早已被德國實行多年的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雙軌并行的經驗所驗證。而創業則需要更多的支持：如原始資本、市場與專業經驗智識、創業環境與包括融資等在內的為生產者創業服務的軟件等等。歸根結底，政府需要轉變成服務型政府，社會需要變成適合創業的社會。從改革體制與機制角度看，是不斷改善與開拓民生的制度創新。

波及全國2000萬農民工的問題，實質也揭示了我國工業化與城市化發展過程中的國情與現代化之間的基本且深刻的矛盾。2000萬人相當貴州省總人口的1/2，這讓人產生聯想。假如貴州能通過改變發展方式與機制，開放開發一切機會，向人的發展投資，提供服務，面向新一輪城市化與現代化，轉型、轉移出上千萬人口，那貴州還愁生態壓力、生存資源的承載能力嗎？可見人的轉型才是第一位的轉型，人的發展能決定地區的發展。貴州人改變自己的素質與心中的經濟地理框架，是改變貧困面貌的又一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