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抒情年代

小　窗

“……學會認真學會忠誠，適者才能生存，懂得永恒得要我們進化成更好的人……”，世事變幻，真心永恒，在蔡健雅的歌聲里穿越，又是一年。我們要做更好的人。

櫥窗林立、繁華橫陳的街上，迎面走來一對男女，擦肩時耳邊飄入淡淡女聲，“戴望舒的《雨巷》……”，那種輕柔的文學少女的聲音，忍不住回望：纖細的紅衣女孩，長發系扎在腦后，并肩走著身穿藏青西服的高大小伙，一路側臉含笑望向女孩。“戴望舒的《雨巷》”，我品味，微笑，腦海里掠過四個字：抒情年代。

抒情年代，世間一切熱鬧喧囂只引退作暗淡背景。我們如饑似渴地傾聽互訴，只言片語就能開出一朵花，一件衣服的色彩會成為整個天空的顏色。

抒情年代，我們向往彼此內心的芳草園。我們沒有“現實”的概念，心情恰如劉索拉的那本書名《你活著因為你有同類》。

抒情年代，蔡健雅在《達爾文》里唱，“……我的青春有時還蠻單純，相信幸福取決于愛得深……”

當時的你我從未料想，激情會作為一個年代而謝幕。燈暗了，一切歸于平實與平淡。舞臺上沒有臺詞，只有匆匆行走。言語退到幕后。

只有歌聲依舊回蕩，“……讀進化論我贊成達爾文，沒實力的就有淘汰的可能……”

于是，自然過渡到行為藝術的年代。

男女主角在舞臺上奔忙，孩子、工作、雙親……日未出而作、日落不得息，像上了發條的陀螺，哪還有時間和心情抒情？

若說有情，那情也盛入了盤子、斟滿了杯子、熨燙進衣裳……而其間的人是否懂得、領不領情，真是無法奢求的。

共同奮斗無暇言情的年代，一些家庭爭執打鬧到分崩離析，一些愛人依然擁有相視時默契的微笑。

行為藝術年代，少有言語。可在夜深人靜之際，執子之手，輕巧一句：“你的手糙了，

這些年……”熱淚瞬間滾落。你家、我家、我們家……愛人的心原來貼得這樣緊。

依舊有季節輪轉，冬去春來。劇中主角已是皺紋滿臉白發滿頭。老得路也走不動了，相對坐著數流年。

“數流年”這個詞是我跟婆婆學的。當年她去看她的大伯，九十多歲的兩位老人家，一個眼盲一個耳聾，相對坐著，數說著過去日子里共同經歷的那些事兒，聲音大得不進門就聽得到。婆婆說他們在“數流年”，我品味著，多好的詞。他們一同咪咪笑著回望，那些開過的花做過的事遇過的人。

歲月如流，永不回頭。年過三十的人興許都能體會，都隱隱盼望著，到老了，還能坐在一起，面對面或是背靠背，數數流年。就這么數數，為愛付出的一輩子，也就值了。

如果說抒情年代是詩，行為藝術年代是小說，那么數流年的年代應當是一部紀錄片。它深沉而雋永，將詩的優美和小說的激情融匯成娓娓道來的淡定、從容。只是，到時候，陪你一同細數流年的那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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