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欣
一直固執地認為,窗臺上的風光就是家的印記。從小窗里散發出的三更燈火,抒寄著學子的甘苦;窗下的聲聲笛哨,傳入的是兩心相知的默契;甚至于在艱苦卓絕的戰爭年代,窗臺上那盆花的出現或消失,都成為了地下工作者聯絡的暗號。
最先認識一戶人家,通常是從窗戶開始的。北方人家的窗前,大都掛有尖頭紅辣椒和編成辮子的蒜;南國人家的窗臺上,則擺放著四季花卉。向一位老大媽打聽朋友的住所,老大媽仰起頭,手指向高處的樓層,說:“瞧,窗臺上有盆君子蘭的那家就是!”路經別墅區,同行的人手指飄曳著白窗紗的窗戶介紹道:“大明星××就住在那里……”
也許是因為家中臨窗的地方承沐的陽光最多,所以一些作家在作品完稿后,喜歡署上“寫于南窗下”之類的落款。父親不是作家,也沒有作品寫于南窗下,他只在南窗上擺放了一個花盆,里面栽種了一株南瓜秧,秧苗有些羸弱,毫無美感可言,見狀,我便勸父親:“扔了吧,我送你兩個盆景!”父親忙護住窗臺,嗔怪我多事:“別亂動!我喜歡這樣的擺設!”與南瓜秧擺在一起的,還有幾個大大小小的藥瓶子。我想,父親喜歡的,不應該是那幾個藥瓶子吧,大概,窗臺上那株南瓜秧所散發出的綠意,才是他的所愛。
窗臺是最容易被人遺忘的地方,而人的真性情多在不經意間得以袒露,正是由于這個原因,窗臺才最能折射出人們生活的本相。記得我剛搬進新居的時候,房間里的一切都布置得很精致,甚至連窗臺這小小的一隅也不放過。可是,柴米油鹽的日子過久了,瓶瓶罐罐便逐漸占滿了窗臺。所有的地方都收拾得干干凈凈,卻任憑窗臺上的物件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任其凌亂,任其無序。
生活的快節奏讓我們一回家就不自覺的懶散或懈怠起來,于是,窗臺便開始變得凌亂。或許,我們得感謝懶散和懈怠,是它們讓略顯凌亂的窗臺生出人世間最親切、最溫暖、最真實的味道,這味道,自然就是家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