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愛

楊　梅

一

你們真的愛孩子嗎2你們知不知道孩子的心?如果知心，能否像她一樣。哪怕只有七分鐘。也要還孩子以甜美的笑容?

上課鈴沒響，她已習慣地來到教室門口，此時，孩子們不知在忙些什么，教室里鴉雀無聲。她看了一下手表，離上課還差七分鐘。

七分鐘，歲月的長河里，不過眨眼的一瞬，可以小瞧，可以無視，可以不必在意。但你想過嗎?人生一世，還不是七分鐘又七分鐘的累積!童年可以有多少個七分鐘，她沒想過。

此刻，她心里正盤算著，從教室到操場，來回頂多兩分鐘，孩子們至少可以玩五分鐘。她不敢確定，五分鐘是否可以洗去寫在孩子們臉上的淡淡疲倦，但她相信，即使不能，出去透透氣也是好的。

看著孩子們若小鳥般飛進飛出，看著他們在陽光下猜起了小拳頭。拉起了小鉤鉤，看著他們稚嫩的臉上流露出甜美而又溫暖的笑容。她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時候的操場沒有現在這樣平整，常常小屁股往黑黝黝的泥地上一坐，抓石子、丟手絹，一天下來，臟得像個小泥猴。

“小泥猴”是她小學時班主任老師常用來責怪他們的話，現在憶起，忽然覺得好親切。時間是什么?回首過去，昔日的學生已然成了今日的老師，若干年后。她，又將以怎樣的形象出現在學生的腦海里?

熟悉的鈴聲準時響起，孩子們就像接到命令似的跑回教室，縱然有些不情不愿，但又不可能不回來。人生本來就有太多太多的不可能。

沒關系!她，在可能的情況下，給了孩子七分鐘。

二

“老師，大家知道您怕毛毛蟲，所以上節課沒敢，驚動您，課間，咱們把它弄死了。”

開始上課了，新的內容早已學完。雖然是復習課。她想，總不要上得索然無味才好。再讀到冰心的《只揀兒童多處行》，孩子們依然表現出極大的熱情，難道是冰心對孩子的愛，讓他們有了心靈的感應?說真的。她也挺喜歡冰心的文章。于是，在學生們的一致請求下，她又為他們讀起了《寄小讀者》。

這是下午的第一節課。是學生精力最易分散的時刻。明顯地。有孩子坐不住了，抬頭看天花板的，交頭接耳小聲嘀咕的。在心里，她有點生氣：難道只有不停地抄寫，你們才肯安靜!她把書向教桌上一放，抬起頭，突然瞥見天花板上一條黑色的毛毛蟲在蠕動。天哪!從小她最怕的就是毛毛蟲。這時，下課的鈴聲適時地響起，她不動聲色地宣布下課，急忙走出教室，與其說走，其實頗有點“逃”的意味，她笑自己。

雖然盼望著假期，但她很不喜歡期末的這段日子。每天不分上下午地復習，累得要命，就像今天，一上午的數學課，而下午語文課之后依然是語文課，如果毛毛蟲還在，下節課，她不可能裝作一無所知。孩子們不是善于幻想嗎?干脆，讓他們圍繞“毛毛蟲課堂旅行記”進行想象說話好了。她覺得，為了孩子們，怕，也要面對。

第二節課，她按時來到班里，而毛毛蟲卻已不知去向。幾個學生吵吵嚷嚷地告訴她：“老師，大家知道您怕毛毛蟲，所以上節課沒敢驚動您，課間，咱們把它弄死了。”

她有些釋然，又有些遺憾，因為自己性格中的缺陷。讓孩子們殺掉了一條毛毛蟲。蟲兒雖小、雖丑、雖具備著嚇唬人的可惡之處，但她寧愿殺手是自己，而不是天真的孩子們。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在孩子們面前因看到一條毛毛蟲而忘情驚呼。

有句話：多情卻似總無情。孩子們是多情還是無情?

下課的時候，她告訴孩子們：如果有時間。要和他們一起欣賞毛毛蟲，那一次，是因為太突然才驚呼，其實自己很愛毛毛蟲。

如此來說，想來違心，但很有必要，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