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珊 邱 勇
摘要 本文就我國刑事強制措施體系中所存在的問題作了簡要的闡述,并針對這些問題提出了完善我國刑事強制措施體系的對策。
關鍵詞 刑事強制措施 逮捕條件 羈押
中圖分類號:D91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11-104-02
一、我國刑事強制措施體系存在的問題
(一)逮捕的適用過于寬泛,沒有全面掌握逮捕條件
司法實踐中往往把逮捕條件所包含的三個標準割裂開來而區別對待,片面強調“證明性”和“懲罰性”標準,而極大忽略了“必要性”標準,致使相對于西方國家而言,在我國的刑事訴訟活動中,逮捕成為廣泛適用的強制措施而不是例外,逮捕率多年來一直保持在90%左右。
(二)關于羈押的立法規定缺乏系統性,沒有獨立的適用標準和程序
實踐中能夠直接造成現實羈押狀態的有拘留和逮捕兩種強制措施,羈押成為采取拘留和逮捕后的必然結果,相互之間沒有程序上的分離。我國的拘留一定程度上相當于西方國家的無證逮捕加一段時間的羈押(最長可達37日),逮捕相當于西方國家的有證逮捕加較長時間的羈押(至少是2個月期限),但我國缺乏逮捕(包括拘留)的事后審查機制,也不實行羈押前置審查程序,再加上在羈押延續的過程中,對重新計算羈押期限以及延長羈押期限缺乏嚴格的控制和監督,同時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權利救濟沒有得到有效保障,偵查人員違法行為的責任追究體制很不健全等等,致使實踐中刑訊逼供、超期羈押等現象嚴重,極大影響了司法的公正和效率。
(三)刑事強制措施相互之間存在脫節和沖突的地方,沒有形成一個合理協調的統一體系
按照規定,拘留是針對“現行犯或者重大嫌疑分子”采取的一種緊急措施,應當體現及時性和短暫性的特點,但立法又為其設計了30日的最高期限,配置不盡科學。同時,我國的拘留和逮捕在適用條件上缺乏必要過渡,逮捕的證明標準過高過嚴,其證據要件過于具體,一定程度接近于偵查終結甚至起訴的要求,實踐中也往往以起訴標準作為參照。另外,逮捕與取保候審、監視居住之間也未能形成有機整體,比如我國有所謂的“變更型逮捕”,根據《刑事訴訟法》第56條、第57條之規定,對于違反法定義務,情節嚴重的被取保候審或監視居住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也能夠予以逮捕,但同樣是根據《刑事訴訟法》第51條的規定,適用取保候審、監視居住的對象既包括可能判處徒刑以上刑罰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也包括可能判處管制、拘役或獨立適用附加刑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對于前者,在違反法定義務時,對其采取逮捕措施,既符合“懲罰性要件”,也符合“必要性要件”,而如果對后者也采取逮捕措施,則顯然突破了逮捕的適用標準。
(四)偵查機構長期處于強勢一方,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人的訴訟主體地位極為削弱,沒有完善規范的責任追究和權利救濟體制
我國刑事訴訟法就有關“如實陳述”所作的規定,使得嫌疑人在相當程度上不得不承擔著被迫自證其罪的義務,他也因此失去了進行自愿陳述的自由,加上絕大多數嫌疑人都被長期羈押在公安機關的看守場所,而偵查人員的訊問所采用的又是秘密和封閉的方式,辯方律師從不允許到場,一次訊問持續的時間和兩次訊問間隔的時間都完全取決于偵查人員的需要和方便。為嫌疑人提供法律幫助的律師,對偵查活動的參與范圍極為有限,對偵查機構權力的制約極其微弱,他除了與在押嫌疑人進行受到限制的會見和進行申訴、控告、申請以外,不能進行任何有效的防御活動,不能在偵查人員訊問時到場,不能閱卷,不能調查,也不能向中立司法機構提出有效訴請,這必然導致偵查活動幾乎完全由偵查機構依職權主動進行,偵查幾乎完全變成偵查機構針對犯罪嫌疑人的單方面追訴活動。
二、完善我國刑事強制措施體系的對策
(一)強化檢察機關的法律監督職能,賦予并完善司法審查和授權機制
在整個刑事訴訟活動中,法律在各個環節都設置了檢察機關的監督職能,就刑事強制措施而言,檢察機關也負有對是否逮捕和是否延長羈押期限的審查權,但不盡完善和規范,基本上是單方面、行政化的審查方式,訴訟形態欠缺,應賦予審查的“司法性”特征,引入司法審查原則,明確檢察機關具體職能部門在審查逮捕以及延長羈押期限之時,要主持進行由偵查人員和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及其辯護人共同參與的聽證活動,充分保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訴訟主體地位。同時設置對拘留和逮捕的事后審查機制,檢察機關具體職能部門依職權或由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及其辯護人提起,應當對拘留和逮捕的合法性進行審查,前者可以直接按照上述“司法審查”方式運作,而對于檢察機關自己決定的逮捕措施,則可以參照不捕案件的復議、復核程序進行操作。此外,應當將“重新計算羈押期限”的權限歸于檢察機關職能部門行使,以有效對偵查活動進行控制和監督。
(二)建立獨立的羈押制度,設計羈押的前置審查程序和后續復查程序
羈押不應僅僅被當作實施拘留和逮捕后的自然狀態,而應被確定為一種最為嚴厲的強制措施,應具有嚴格和規范的適用條件和運行程序。在實質要件方面,可以相當于并略高于現有的逮捕適用標準,“證明性要件”和“必要性要件”可基本保持不變,“懲罰性要件”中將“可能判處徒刑以上刑罰”變更為“可能判處3年有期徒刑以上刑罰”,因為在我國,相當一部分具體犯罪行為的定罪量刑標準被確定為“判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單處附加刑”,同時被判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的犯罪分子還可以適用緩刑,按照“罪刑相適應”的原則,并且考慮到在判決生效時尚有羈押期限折抵刑期的問題,作此修改是完全正當的。至于程序要件,則仍應由檢察機關相對中立的具體職能部門在控辯雙方共同參與下,按照訴訟方式進行司法審查。
(三)銜接拘留和逮捕制度,改進適用標準和程序
對于拘留,法律雖規定“特殊情況下可以延長1日至4日”,但實際上被拘留者幾乎沒有只拘留3日的,都至少拘留7日,且并未嚴格按照規定執行“延長至30日”。筆者認為,拘留作為一種臨時性緊急處置措施,期限確定為3日為宜,3日以內應交付檢察機關職能部門審查是否予以逮捕。對于逮捕,其適用標準也不能完全套用現行的“逮捕條件”,除了與拘留措施有效銜接,它還應當在一定程度上成為羈押的前置程序,在“證明性要件”方面,可以規定為“有證據足以懷疑有犯罪事實”,而不應將證據條件過于具體化,在“懲罰性要件”方面,由于逮捕所具有的“承前啟后”功能,應充分考慮其保障訴訟順利進行的作用,可以與現行逮捕措施的適用標準保持一致,比較符合刑事訴訟的運行規律,在“必要性要件”方面,有關司法解釋對“有必要”的法定情節已作出了較為詳盡的規定,按筆者的設計,逮捕應當帶來一段時間的羈押狀態(不同于實質性的羈押措施),相對于拘留能夠更大程度限制或剝奪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人身自由,因而需要嚴格和準確掌握“無逮捕必要”的情況。一般而言,對可能判處緩刑、拘役、管制或獨立適用附加刑以及可能判處徒刑以上刑罰,采取取保候審、監視居住的方法足以防止發生社會危險性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可考慮不予逮捕,對應當逮捕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若系患有嚴重疾病或者是正在懷孕、哺乳自己嬰兒的婦女,也應當考慮不予逮捕。具體說來,“無逮捕必要”的情節可以包括:未成年人、盲聾啞人、限制責任能力人犯罪;防衛過當、緊急避險超過必要限度之罪;過失犯罪;犯罪預備、犯罪中止、情節輕微的犯罪未遂;危害結果不嚴重的從犯犯罪;因自首、立功可作輕緩處罰的犯罪;因勞動能力受限和生活所迫引發的危害結果不嚴重的犯罪;偶犯、初犯等等。在逮捕的適用程序上,審查時間可保持原有的7日,決定作出后從執行之日起,可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予以拘禁15日,期滿前7日內,檢察機關職能部門依職權或根據嫌疑人一方的提起,對逮捕合法性以及是否繼續拘禁進行司法審查,從而進入羈押措施審查階段,一旦決定正式羈押,則帶來1個半月的羈押期限,這至少在時間上還維持了原有的逮捕后2個月的羈押期限。
(四)完善取保候審、監視居住制度,充實其義務內容
鑒于我國的高羈押率所帶來的弊端,以及保障人權的迫切需要,立法應規定,在人民法院作出有罪判決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原則上可以被取保候審或監視居住,但同時必須考慮到當前打擊和預防犯罪的嚴峻形勢,設置“例外規則”,明確對于有組織犯罪、毒品犯罪、走私犯罪、故意殺人犯罪等嚴重刑事案件中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以及累犯、可能判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不得適用取保候審或監視居住。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被取保候審或監視居住而不被羈押,他們就應當承擔必要的義務,而不能期待法律作出更多的“讓步”,因此應強調并完善義務規范。
(五)規范權利救濟機制,設置責任追究程序
法律應賦予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對刑事強制措施不服的申告權,有權對強制措施無論是實體上的還是程序性的合法性提出申訴或控告,由檢察機關具體職能部門按照司法審查原則,主持進行訴訟式聽證活動予以確認。同時完善辯護制度,加強刑事強制措施體系中的人權保障,一方面要排除對律師行使法定權利的不適當限制,另一方面應擴大律師在偵查階段享有的權利范圍,有效保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合法權益。如果檢察機關職能部門審查后,確認有關強制措施或適用條件不符合規定,或程序違法,法律應充分保障檢察機關的監督落到實處,賦予必要的處置權,不僅可以解除違法采取的強制措施,對實施違法行為的偵查人員,有權向其所在偵查機構發出檢察建議,啟動內部處罰程序,并將處理結果及時反饋給檢察機關,對那些情節嚴重、影響惡劣的刑訊逼供、超期羈押等違法現象的責任人員,可能觸犯刑法規定的,有權移交檢察機關瀆職侵權檢察部門進行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