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茂林
今年9月,華文出版社出版的新書《貴州草鞋兵》引起熊源先生的注意,打來電話,希望筆者介紹一下齊赤軍研究抗戰史的情況。遺憾的是,齊赤軍沒有等到新書面世,今年7月4日,因車禍,在睡夢中悄悄地走了。作為本書合作撰寫者的筆者應該向讀者說明。
這部紀實作品以黔軍從1937年參戰起到抗戰1945年勝利的艱辛歷程為主線,以大量的鮮為人知的圖文史料為依據,回歸實事“現場”,重評歷史事實,用真實的細節說明黔軍的參戰史,既便于讀者享受閱讀信史的樂趣,又希望能引起讀者多方面的求索。回顧齊赤軍參與撰寫本書的過程,可以這樣說,這部書稿用盡了他近40年大部分業余時間。
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后,相當一段時期誤認為抗日戰爭時期的歷史基調是:全民族的反侵略戰爭變成單方面宣傳共產黨敵后抗戰和黨內路線斗爭史。這樣,齊赤軍小時候能看到的抗戰史變成了“半邊”抗戰,正面戰場沒有了,國共合作沒有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變成了只有斗爭、沒有聯合的空洞口號,軍事斗爭的主要內容也多描寫的是共產黨和國民黨的“磨擦”作戰,而不是對日軍的作戰。
這種認識誤區一直沿續到1985年9月3日,彭真代表中共中央在紀念抗日戰爭勝利40周年大會上講話,對國共合作抗日作了明確的表述,首次肯定了國民黨正面戰場的作用,并再次提出了第三次國共合作的設想。這才為事實上存在的國共合作抗日定了調子。從抗日戰爭勝利40周年到抗日戰爭勝利50周年,因為改革開放,社會不斷進步,同海外的學術交流日益增多,檔案資料大規模面向社會公布,各方面的重視和支持,對抗日戰爭史的研究出現了一個高峰期。1995年,江澤民在莫斯科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50周年紀念大會上,把中國抗戰作為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以中國抗戰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中的作用地位為主線,發表了講話。這以后,學術界把國民黨和國民政府在抗戰中的地位和作用作為研究熱點。學術界基本達成共識,認為國民黨及其軍隊在總體上實行了第二次國共合作和對日抗戰,基本上守住了一條相對穩定的戰略防線,保住了西北、西南等半壁江山,學術研究回到了客觀存在的事實。2005年9月3日,胡錦濤在紀念抗日戰爭勝利60周年大會講話中說:“中國國民黨和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抗日軍隊,分別擔負著正面戰場和敵后戰場的作戰任務,形成了共同抗擊日本侵略者的戰爭態勢。以國民黨軍隊為主體的正面戰場,組織了一系列大仗”。這些話是很有針對性的,因為戰后數十年間,由于在“左”傾教條主義主導下,對以國民黨軍隊為主體的正面戰場沒有作出客觀公正的評價。從此,學界基本結束了稱對方為“匪”的歷史。
齊赤軍不是專家,他為什么會對這段歷史這么上心呢?是什么原因引起他對抗戰的關注呢?這是人類的理性、社會的良知、民族的大義、山東漢子和貴州人的血性,驅使他念念不忘所見所聞的這些撼人魂魄的史實。
他1956年生于貴州省遵義市,在貴陽長大。父親齊呈祥,山東省臨清市人,是1943年參加八路軍的抗日老兵,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后,中央軍委授予他自由解放勛章。母親是貴州省習水縣人。從小聽八路軍、新四軍抗日故事長大的齊赤軍,1972年加人中國人民解放軍。軍營就在滇緬抗擊日軍的戰場一滇西。服役期間,曾在駐地附近接觸過不少親歷滇西抗日的軍民,也認識不少戰后滯留滇西,在此娶妻生子、安身立命的黔籍老兵。當時就在他的心靈深處立下誓言,決心要為這些無名的抗日老兵立傳,真實地介紹他們的戰功,以告慰這些為爭取抗日戰爭勝利而奉獻生命和熱血的“草鞋兵”。
1976年退役后,他從事過多種職業,去世前任一家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的副總經理。但他一直不改初衷,繼續利用業余時間,多方尋找黔籍軍人的抗戰史料,攻讀多部黔軍史、黔幣史專著,并多次回訪滇西老兵。2005年,齊赤軍撰寫了關于滇西抗戰的論文:《碧血灑松山抗戰垂青史——松山攻堅大戰中的貴州部隊》(發表于該刊2005年第4期),在去《貴州文史叢刊》投稿的路上,和中學老師即筆者相遇。我們講著講著,不謀而合的責任感把我們聯系到了一起。于是我們分工合作,經過近5年的努力,在完成《貴州草鞋兵》的撰寫任務的同時,先后在《貴州文史叢刊》、《貴陽文史》等報刊發表多篇關于黔軍血戰滇緬的專題論文。盡管他現在已經悄悄地走了;但值得慶幸的是,他凝聚的幾代軍人對中國抗日戰爭的感悟,他的生命,卻在本書中得以延續和永生。他分清了是非,認真反思這段不幸的歷史,去愛那些需要愛的抗日軍人,理性分析那些摧殘這種愛的行為。他盡了一名士兵的責任。
齊赤軍最大的遺愿是希望“國民革命軍陸軍第四軍第一百零二師抗日陣亡紀念塔”能在原址重建。他說,“紀念塔”體現了貴州精神。
責任編輯:熊源李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