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罪羊

金　波

突然有人躡手躡腳跑了過來，照許村長的腦后就是一拳。許村長“啊呀”一聲，夜壺叮當落地，破口罵道：“操!你敢打我?”

這天，市郊某村村長許二順，回到家門口一看，不由得火冒三丈。原來，這許村長輕易不回家，偶爾回去也不大注意門前的變化。只因鄉政府剛剛傳達了關于衛生工作的重要指示，這才留起神來。這郊區村緊挨著村口有一條官路，馬路對面建有垃圾池。村民們為了圖省腳，不把垃圾倒進垃圾池，而是倒在村口某一個角落。就連許村長家門口一側的一棵柳樹旁也倒上了垃圾，而樹腳下原是許村長晚上起夜方便的地方。四十未出頭卻大腹便便的許村長于是召集村民開會，揚言要罰款。

村民們你瞅瞅我我瞪瞪你，一致搖頭，都說“不是我倒的”。許村長挺著大肚子吼道：“操!難道是我倒的?”

有個村民說：“二順，你就會罵自個村的人，現今哪家哪戶沒有外地來租房住的?”這個村民的話一下子提醒了各位，于是紛紛進言：這些租房子住的，有打工的，有做買賣的，良莠不齊，晚上趁人不注意隨便一倒，誰曉得?

許二順不傻，看一眼垃圾里面的高檔包裝袋、空補藥瓶之類的廢棄物，心想外地人誰吃這些?不過，既然大家已找到了替罪羊，許村長也就借湯下面，不再追究。為了落實鄉政府的指示，許村長宣布：派一位聯防隊員管理衛生。

這位聯防員整天背著手，在村前村后閑遛彎兒，時而與村民們聊上幾句。第一天，有個剛搬進來的外地人不明白最近發生的事，把垃圾隨便倒了出去，被聯防員抓了個正著，于是拳打腳踢了一頓，還被罰款50元。第一個反面教員真管用，不僅外地住戶全給嚇住了，就連本村村民也膽怯了好幾天。

可時隔不久，又有本村村民圖省路了。

聯防員第二次發現有人就近倒垃圾時，遠遠地吼了一聲，正想追過去，那人笑嘻嘻地說：“看我這記性!二狗子對不住你咧，下次一定往對面倒。”叫二狗子的聯防員原是本村本土的人，彼此相熟，沒法拉下臉，教訓幾句也就算了。

后來，村民出門倒垃圾吋就養成了左顧右盼的習慣。如果二狗子在一邊就多走幾步，如果沒有那就對不起二狗子你啦!

如此，亂倒垃圾的問題很快又突出起來……

這天，鄉長帶著許村長突擊檢查衛生，一眼就看到村前的垃圾，眼珠霎時就瞪了起來。許村長臉一紅，心里卻在發毛，連忙找到二狗子。痛責了一頓。二狗子申辯說：“一個人確實看不住。外地人都能往垃圾池里倒，就是本村人不好管，抓住了也……”許村長用眼瞪住他，低聲說：“在鄉長面前，不要再提本村村民，這關系到本村文明公約是否達標的問題，懂嗎?”接著把二狗子拉到鄉長面前，打著哈哈解釋道：“都是他們外地來租房的造的，白天他們去城內打工或做買賣，晚上回來偷偷倒垃圾，抓也抓不住，實在可氣!”

“你知道嗎，馬上區政府要來檢查。這關系到全鄉文明公約是否達標的問題。”鄉長沉著臉轉身離去。

鄉長悄悄挑選一個鄉聯防員，專門趁晚上進村抓亂倒垃圾的外地人。

這天晚上，許村長和村干部們在“日日紅”酒樓飽醉了一頓，半夜回家上床，突然內急，伸手從床底下摸出夜壺，已經滿貯，便罵一聲“操!”腆著大肚子提出門外，按慣例往大柳樹腳下倒。

突然有人躡手躡腳跑了過來，照許村長的腦后就是一拳。許村長“啊呀”一聲，夜壺叮當落地，破口罵道：“操!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們這些專在晚上倒垃圾的外地人!”說完又是一拳。

許二順急眼了，跺著腳吼道：“操!打錯了，老子是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