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德波頓《親吻與訴說》的敘事視角

【摘要】作為英國新生代作家，阿蘭·德波頓的創作在敘事藝術上體現出一種獨特的魅力。特別在分析其小說中敘事視角這一問題中，我們可以進一步了解其小說通過敘事視角，將小說的“怎樣寫”提到了關鍵的位置。通過分析來《親吻與訴說》解釋為什么德波頓的小說雖然故事情節上極其簡單，但是他的小說確實有趣又耐讀。希望在了解其小說創作的奧秘和敘事藝術的魅力后，對現代小說創作提供新的思路和啟示。

【關鍵詞】德波頓小說;敘事視角;敘述者

【中圖號】I06【文獻標示碼】A【文章編號】1005-1074(2009)03-0253-02

A Study on Narrative point of view of Alan de Botton’s Novels

LIN Kai

（Shanghai Normal University，Shanghai，200234）

【Abstract】 As a new famous English writer， the composition of Alan de Botton has a s special charm in narrative art.I try to explain why the plots of Botton's novels are so simple， but his works are so humor and wisdom by analysis. After the guidance of narration theory， I want to analyses narrative point of view of Alan de Botton's novels carefully and to understand the great narrative charm of the novels. I wish I could provide some new ideas and inspiration for modern novels writing after understanding the secret of Alan de Botton's writing and of narrative art.

【Keywords】Alan de Botton’s Novels；Narrative point

英國作家阿蘭·德波頓在93年出版了其第一本小說《愛情筆記》。而后的兩年分別出版了《愛上浪漫》和《親吻與訴說》。上海譯文出版社引進德波頓到目前為止的所有作品。除了上述三本小說之外，還有《擁抱似水年華》，《哲學的慰藉》，《旅行的藝術》，《幸福的建筑》以及《身份的焦慮》等五本隨筆著作。無論是德波頓的小說還是散文，無一例外都充滿了哲學思辨和歷史典故。這樣一位才子型的作家，目前在國內還并沒有人去深入的研究。只有一些介紹性的賞析文章。比如04年《中國新聞出版報》對阿蘭·德波頓大大致介紹，。還有07年《讀書時空》對德波頓的新作《身份的焦慮》的介紹。由于缺少全面的研究和介紹，對于我的論文來說，一方面是一個很大的挑戰，沒有詳細的資料研究；另一方面，也是很好的機會，來介紹這樣一位英國作家；介紹其獨特的小說敘事。

敘事視角是敘述者和所敘述故事之間的關系。在小說這類敘事作品中，作者不可能原封不動地把外在的客觀世界照搬到紙上，而是創造性地運用敘事模式來敘述，這其中就包括視角的藝術選擇問題。敘事視角，簡稱視角或視點，是敘述者觀察和呈現故事的角度，它也表明了作品中敘述者與被敘述的事情之間的關系。由于敘事視角的不同，同樣的故事、人物在小說中可以有不同的藝術效果。特別是在阿蘭·德波頓的，三部小說可以概括為一個同樣的故事。但是因為敘事視角的不同，而產生了不同藝術效果。敘事視角的選擇，表現出一個作家的文學智慧，是小說研究中的一個重要問題。

由于德波頓獨特的敘事形式決定了小說的敘事視角的多樣性。理論家們對敘事角度的細致劃分，對我們分析和理解阿蘭·德波頓小說的敘事藝術有很大的幫助。不同敘事角度的選擇，不僅使得敘事形式發生變化，也產生的不同的敘事效果。作為一種以情感體驗為主的小說，德波頓以第一人稱“我”作為敘述者，很容易引起我們的共鳴，而另一部第三人稱小說也帶著德波頓獨特的氣質和情感體驗。

《親吻與傾訴》，這是一部假托傳記所寫的小說，這樣使得小說有了三層關系。①元敘述層（關于作者為何和怎樣為女主角立傳，對于傳記該怎樣寫的種種思考）；②主敘述層（小說中的“我”和女主角的愛情故事）；③次敘述層（作為傳記作者“我”所傾聽的故事敘述者“她”的故事）。

小說一開始，有一個元敘事功能的“引言”。小說視角從第一人稱的“我”開始，從人性的自我崇拜到自我貶低的論述開始，轉入敘述為什么主人公“我”想要為他人立傳。從評價“我”在書店讀到的一本維特根斯坦的傳記開始，“我”有感于書中的文字和前女友對我的指責，意識到理解別人是個最普通但復雜而又有趣的過程，意識到傳統傳記的缺陷，就是“關注的是非凡生命，它所掩蓋的則是任何平凡生命的非凡之處”。于是我決定為下一個走進“我”生活的人寫傳，這個人就是我們這部小說的女主角，“我”在一次晚會上認識的伊沙貝爾·羅杰斯。

于是小說的第一章，就好像傳記一樣展開，從第三人稱的角度開始講述伊沙貝爾出生的時間、地點以及原因。這個故事從伊沙貝爾父母的結識一直講到伊沙貝爾的童年趣事。如果小說就這樣繼續下去，這就是一部普通的傳記，或者說是一部第三人稱的傳記體小說，也就失去了德波頓小說的獨特魅力。

“‘這就是我奇怪的童年，既頑皮，又羞怯，還有點危害性，’伊沙貝爾二十五歲時這樣說。”德波頓用這樣一句話，將小說引入了主敘述層：我和伊沙貝爾在酒吧的相遇和交談。在這個第一人稱視角下的生活片段后，德波頓雖然沒有轉化視角，仍然在第一人稱視角下，卻不是再繼續主敘事層的故事，而是轉為敘述者意識活動。我們也可以認為是在小說的元敘事層討論起傳記寫作的時間順序。然后當“我”端著牛奶和啤酒回來后，小說又回到了“我”和伊沙貝爾在酒吧的交談。

在第一章的最后一段，是一個元敘事式的結尾：那么，我何不開始我的艱難的寫作過程呢？與消失在伊沙貝爾枯燥無味的生平年表背后相比，簡單介紹一下我是怎樣認識她的，我對她有什么印象以及這些印象是如何形成的、我抓住了什么、對她有什么誤解、我的偏見是如何干擾我的以及我對她的深入了解是如何形成的，豈非更加真誠一些？根據海森伯的則不準原理，我需要——起碼是暫時需要——先從早年的那些日子寫起。

這一段的作用非常明顯和有趣。既向我們解釋了這部傳記的由來，還有為何在小說的第一章以一個第三人稱視角的故事開始，敘述了一個嬰兒的出生以及她的童年。

在元敘事層面，敘述者通過隨時隨地的意識活動，一步步的告訴我們為什么這樣或那樣安排女主人公傳記；在次敘述層面，又有伊沙貝爾在講述自己過往的一個個生活片段；而主敘述層面，通過敘述者的第一人稱視角，向我們展示了男女主角的交往過程。這三個敘事層在每一章的小說中都有體現，呈螺旋狀交織在一起，甚至是相互影響的。通過敘述者眼睛見到的現在的伊沙貝爾，和我們在伊沙貝爾口中講述的自己時而相互印證，時而又略有矛盾。這樣的情況又引起了，敘述者我隨時隨地的思考。這期間，小說作者加入了大量的傳記寫作方式方法介紹；同時又反過來以伊沙貝爾為例，探討過去一些傳記的優劣得失。

“小說中，伊沙貝爾和“我”的對話，“我”的敘述和評論，大致各占一半。對話部分既像戲劇臺詞，又像精神分析醫生與精神病人之間的對談；敘述及評論部分也一點不枯燥”這段評論也同樣印證了我上述所講的小說在第一人稱視角下獨特的敘事方式。這樣的敘事視角，避免了一般第一人稱敘事的一個弊端：“我怎樣怎樣”那種單調不自然的敘述，因而無法引起讀者的共鳴。

《親吻與訴說》的第一人稱敘事視角和《愛情筆記》的敘事視角，有一定的相似性。兩部小說都采用的一種三位一體的人格話敘述。作者，敘述者和小說主人公在德波頓的小說中界限模糊。阿蘭·德波頓以自己的口吻，講自己的故事，塑造了近似于自己的人物。無論是《愛情筆記》還是《親吻與傾訴》，小說中的“我”是事件中的一個人物，這個人物既與女主角發生著愛情糾葛，又隨時隨地的發表自己的感想和議論，向我們展示自己的內心世界，猜測著他人的內心世界。這使得讀者從一個小說的旁觀者轉化為小說中人物的傾訴對象，使我們承擔起傾聽和理解的義務。這樣使得讀者不在以旁觀者的心態來閱讀小說，進而關注起小說主人公的情緒體驗和情感思索。在《親吻與訴說》中，敘述者“我”隨時隨地的進入自己內心意識空間，對伊沙貝爾的行為或是言語進行思考，對“傳記”這樣一種文體進行探索。小說中故事時間很短，普魯斯特式的瞬間回憶很長。

《親吻與訴說》選用第一人稱“我”作為作品中的具體人物，“我”的所見所聞、所想所感占據著文本的中心地位：我的行為舉止構成小說的情節，我所見到的周圍景物成為了小說的背景環境，我的思想情緒變化造成了小說的起伏波動，我的內心矛盾沖突演進為小說的高潮。作者選取第一人稱敘事視角，意味著他已經決定了敘述者與故事同質的身份。這樣的視角下，小說敘述性減少了，小說的故事性趨于淡化，而小說人物“我”的某種細微的感觸、跳躍的思緒、特殊的精神狀態得到表現，主觀色彩是濃烈的，感情力量也顯得極為強烈。

在德波頓小說世界之外，德波頓對小說的創作也是一個實驗過程。第一部小說，作者使用的傳統的第一人稱敘事視角，雖然敘述者“我”知識結構和作者相近，通過大量的意識描寫來推進故事。在其第三部小說中，為了既可以自由的加以議論，又不破壞小說的真實性，而采用了在元敘事的結構下的第一人稱視角。敘述者既可以作為元敘述層的講述人，探討傳記的寫作，探討愛情的變化；又可以在小說主敘事層里，參與和伊沙貝爾的感情發展，同時還對伊沙貝爾的敘述隨時的加以評論。這種寫法，大大增加了小說的敘事空間。

阿蘭·德波頓的創作將故事時間的切割成一個一個片段，進而敘述的不是主人公的行為，而是主人公的內心世界。通過讓故事時間發在都發生在比較狹小的時空中，使得現實生活中的瞬間，在閱讀意義上被無限的漫長。作者隨時隨地的通過敘述者對剛剛經歷的一些事件進行議論，在大段大段的議論中，故事就像是被按了暫停鍵，就好像電影中突然的人物定格，通過畫外音對這一定格場景進行了充分的闡釋和議論之后，電影中的人物才又活動起來，故事才會繼續下去。這樣的敘述時間將故事時間消解在其中，讀者關注的不再是故事發生再什么時候或是故事會怎樣發展，進而關注起故事背后的意義。這樣的生活片段說明了什么，作者由此展開的議論到底對不對，敘述者的心理變化是怎樣一個過程。通過這種敘述時間的形式，個體生存的時間感有了一種全新的普遍的意義。我們通過作者這種對愛情的行而上的思考，來審視自己的生活，而并非僅僅是欣賞別人的生活。

參考文獻

[1]Alain de Botton. Essay in Love. Picador， published 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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