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城周刊》記者卡琳·阿伯特寫了一本記述20世紀初芝加哥色情業(yè)的書《罪惡之城芝加哥》,由于內(nèi)容精彩、情節(jié)離奇,以致作者不得不在“前言”中強調(diào)這絕非小說,書中所寫俱為真人真事,并且分門別類,列出主角們的“簡歷”,這是他書所無(以筆者有限見識)的創(chuàng)舉。
1871年芝加哥發(fā)生大火災,全城一共73公里長的街道被燒成焦炭……。如何從廢墟中重建?市議會決定以娛樂業(yè)為賣點招商,僅在1872年一年,便發(fā)出2218張“酒吧”(兼營賭場、按摩及色情業(yè))的牌照。
以當年的人口計,幾乎每150名居民便有一張執(zhí)照。市議會的決定是正確的,芝加哥亦因此成為美國的“娛樂重鎮(zhèn)”。萬商云集,各地“盲流”涌入找生計,其人口迅速增長至1900年的170余萬,成為全美第二大城市。其興旺的娛樂業(yè),集中了世界各地的“性工作者”,其中有一家“上?!奔嗽?,專門介紹“杏眼的東方美女”,有數(shù)名中國皮條客,這也許是有組織犯罪集團從國內(nèi)誘領女性出國為娼的先行者。這家妓院的鴇母朱莉(Madam Julie),是地道的美國人,會說流利的華語,長期在遠東包括香港、澳門、西貢和新加坡物色華人妓女。
朱莉雖未踏足中國內(nèi)地,其以“上?!睘槊募嗽簠s網(wǎng)羅了一位叫Suzy Poon Tang的上海名妓。這位不知姓氏的妓女原在上海謀生,有點積蓄后遠走新加坡和香港當舞女,甚至赴日本當“交際花”。后來,她結識了一位精通英文的華人“舞伴”,被誘至澳門兼營鴉片煙窟的妓院工作,很快學會服侍癮君子的技巧,因有幾分姿色加上“善解人意”而大受顧客歡迎。不久后,她覷準機會,參加前往美國工作的姊妹團,陰差陽錯地成為芝加哥“上海”的紅牌阿姑。
這位上海妓女的艷跡被芝加哥另一著名妓院Everleigh俱樂部的一名紈绔子弟、有“金幣童子”之稱的大豪客所聞,他嫌“上?!钡图墸豢先ィ驟verleigh的鴇母去“上?!卑阉爸亟鹗召彙边^來,此中的細節(jié)不必細表。值得一提的是,歸入Everleigh俱樂部旗下后,她接受鎮(zhèn)院之寶的老練名妓徹夜的特殊訓練而大功告成,但“畢業(yè)”后只當了一夜妓女便脫離苦海,因為“金幣童子”和她接觸之后太滿意了,翌日便把她“量金聘去”,一周后和她正式結婚!這位上海妓女從此成為芝加哥“闊太”??上?,有關她的記述到此為止。研究芝加哥華人社會的學者若能循此線索追尋,也許可寫出一個更有趣和意義的“華人奮斗史”故事。
于1900年開業(yè)的Everleigh是芝加哥最出名、最昂貴的妓院,其經(jīng)營者為沈氏姊妹花(她們有無數(shù)化名,編織了多個不同的身世;墓碑上的名字為Minna Lester 和Aida Lester Simms)。她們看中芝加哥欲以娛樂業(yè)作為重建新城的機遇,從中部移師此地,“大張艷幟”。其能在數(shù)以百計的妓院中一枝獨秀,享譽全美,是她們“娼亦有道”、經(jīng)營有術所致。大體而言,她們尊重女權(從無逼良為娼的紀錄)、善待員工(分賬合理,定期由合格醫(yī)師檢查身體)、進行在職“博雅教育”培訓(請學者講授愛〔色〕情文學及詩歌)、不準吸煙、飲酒有度及對客人提供最佳服務,還有古典和爵士樂隊全日演奏、配有星級餐廳、有專人為客人洗熨衣物。當然,這對姊妹花一主內(nèi)、一主外,分工合作無間,與政客周旋,與隨“娛樂業(yè)”而崛興的黑社會搞好關系等等,均是不容忽視的成功因素。
由于發(fā)生兩宗熟客“意外死亡”事件,這對姊妹被迫于1911年終止營業(yè)。經(jīng)營10年“妓寨”令她們成為百萬富婆(約合今日之2000萬美元)。她們在紐約中央公園對面的高尚住宅區(qū)購置豪宅,作貴婦打扮,并組織“詩歌興趣小組”,集合左鄰右舍一班附庸風雅的太太,每周定期在她們家中喝下午茶和朗誦詩歌。這樣悠閑、雅致、高尚的生活持續(xù)了多年,直至1929年股市大崩潰以及隨后的經(jīng)濟大蕭條。她們損失不菲,但仍過著有仆從侍候的上等生活,分別活至1948年(84歲)及1960年(96歲)。
[摘編自香港《信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