肢解芭比

今年3月，芭比娃娃迎來了她的50歲生日，然而在世人眼中，她卻青春永駐。50年前，美泰公司推出了首個穿著黑白斑馬紋泳裝、約29厘米高的芭比娃娃，從此，這個塑料玩偶就成了美國文化的又一道風景線。她的圖像曾經由大名鼎鼎的后現代藝術家安迪·沃霍爾繪制;她所代表的意義曾被無數知識分子剖析解讀;她也曾被人惡搞，被文化批評家無情地嘲諷。當然，她也被成千上萬鐘愛她的顧客購買。

首飾設計師瑪爾戈·蘭格記得，她得到第一個芭比娃娃時只有4、5歲。“很快我就深深地迷上了收藏芭比娃娃”，她說，“我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收藏各式各樣的娃娃。”最終，她總共收藏了大約50個。“她們陪伴我度過了童年。直到7、8年級的時候，我仍喜歡和她們玩，只是因為感到尷尬才悄悄地玩。”現在蘭格已經29歲了，在她的工作室里，除了鉆機和其他首飾加工行業的專業工具外，我們看到更多的則是芭比娃娃。然而，這些娃娃絕大多數都被肢解成一個個的小零件，裝在成堆的塑料盒中，盒子上寫著“一只眼睛”或“帶牙齒的嘴”。

在某種程度上，芭比娃娃如今還是蘭格的玩具。可是，這些玩偶卻不再是她傳統意義上的玩伴，因為她的工作是把芭比娃娃身上的零部件一樣一樣地拆解下來并重新組合，用純手工把它們制造成戒指、項鏈、胸針和其他飾品。用蘭格自己的話講，就是一件件由“純銀和芭比的身體部件”制作的藝術品。例如一條手工打造的項鏈，吊墜是一張從芭比娃娃臉上切下的、笑不露齒的嘴，周圍襯托著一顆顆切割出細小平面的閃亮的水晶石;一對搖晃著的芭比雙手的耳墜;一副鑲嵌著芭比耳朵的耳釘。

諸如此類的首飾都屬于蘭格的“芭比塑料身體系列”，每件售價在110～165美元之間。蘭格經常在自己的網站margauxlange.com上銷售它們。除此之外，她還會在自己的作品陳列館里出售一些獨一無二的作品，當然它們的價格會更高。有些顧客看到這些作品會毛骨悚然甚至感到憤慨。蘭格回應道:“對它們的批評我幾乎都聽遍了。”但還是很多人對這一設計表示肯定和接受，這使得蘭格自去年8月份起便把設計和制作“芭比塑料身體系列”首飾當作了她的全職工作。

肢解芭比的行為還源自后來一些更成熟的動機。在紐約喬治湖高中上學時，蘭格在藝術課上學會了焊接等首飾制作工藝;在馬里蘭藝術學院就讀時，她曾畫過與芭比娃娃在一起的自畫像。蘭格探索并逐漸發現了女孩子們與芭比娃娃之間那種愛恨交織的復雜關系:童年時，芭比承載著許多美好回憶，成年后，卻發現視芭比為偶像給她們帶來了許多嚴重的問題。最終，蘭格在愛與恨之間找到了一條中庸路線來表達這種復雜的情感:將芭比的身體部位分割下來，組裝成珠寶首飾，并在校作品展上進行了展出。“她們的臉是橡膠做的，所以我就直接用刀片把她們的眼睛和嘴割開來。剩下的部位則需要更鋒利的工具。”她笑道，“這樣聽起來比實際更恐怖。”

蘭格一開始僅在自己的作品陳列館里出售這些商品，后來發現了諸如Etsy.com這樣專門銷售手工制品的網站并開始在上面開拓陣地。現在，她正致力于大量制作消費者可以購買得起的首飾。美泰(芭比娃娃的“娘家”)顯然并未干擾她的工作。去年該公司的一位代表曾要求與蘭格會面，據蘭格透露那次會面十分友好。然而，許多芭比迷仍覺得芭比身體系列珠寶很令人反感。一些批評家也將她的作品比作那些特別渲染女人某一身體部位的廣告。對于這樣的批評，蘭格很驚訝:“我認為人們總是很難將芭比娃娃和真正的女人區分開來。”她最希望人們帶著“一絲驚喜”來看待她的作品。

這樣的反應也許在喜歡獵奇的消費群體中非常普遍。可是，對于芭比娃娃這種可以重復利用并被批量銷售的商品(蘭格大量購買芭比娃娃作為原料加工首飾)來說，人們對這些首飾的贊賞無疑是它們的一種奇特的命運。除了作為備受爭議的女性身份的象征之外，芭比和她數不盡的飾物、生活用品等附件畢竟也代表了原料物質主義。所以，在一定程度上，芭比成為能夠制成另一種物件的原材料也是合情合理的。[編譯自《紐約時報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