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車間,就見組長雙手叉腰在車間巡視,一雙小眼像鷹一般在各個車位上來回掃視,見我后面的車位工黎小才的工位還空著,便走了過來。
我心想:小才又要倒霉了。上班已經十幾分鐘了還沒來,準得挨一頓臭罵。
組長是一個40歲左右的婦女,高高的個頭,留一頭短發,顯得利落而精干。脾氣卻很火爆,手下的員工只要稍有差錯,她便潑婦般的對你咆哮一頓。
我雖進廠才半個多月,卻也領教了她的厲害。在我剛來沒幾天,因為一時大意,下班時沒有把一疊袋布放到籃子里,而是放在凳子上。不知是誰不小心碰了凳子,一些袋布掉到地上,結果下午上班時我發現少了袋布,怎么也找不到,我只得叫她幫我再配些袋布。她一聽就氣沖沖地叫道:“你是怎么做事的?叫你們下班時要把材料都放到籃子里去,就是不聽,現在不見了,肯定又被掃地的當廢布掃掉了。”說完,她就跑去找正在隔壁茶水房掃地的清潔工。清潔工被她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后,乖乖地去廢布袋里找出了袋布。組長給我袋布時還不忘數落我:“下次再丟了東西,就要罰你的款。”我由于剛來,不想和她吵,也怕她以后給我小鞋穿,忍了算了。心里卻很不服氣,不就是幾塊袋布嗎?何必這樣小題大做呢?但是從這次以后,我在工作上盡量做到完善,不給她留下任何的把柄,倒也相安無事。
而就在前兩天,同事李輝把后肩的裁片全部接錯了,使得下面幾個工序的員工都跟著倒霉,要把上好的袖子全部拆掉。組長氣得指著李輝的鼻子罵了個狗血淋頭,直把一個大男人罵得躲在廁所里抹眼淚。李輝怕會被罰款,又是自己的錯,不敢跟她吵架,只得加班加點連續幾天翻工。
我看到李輝那張哭喪的臉,對他除了同情,也幫不上忙。而對于組長的潑辣行為感到不滿與反感,同事們也特別討厭她。
組長站在我后面等著小才,半個鐘頭過去了,還不見人影。于是她走到我前面的車位工吳坤安旁邊問道:“小才去哪里了?怎么還不來上班?”吳坤安跟小才是老鄉,又同住在一個宿舍。吳坤安小聲地和組長說話,我離得近,斷斷續續地聽到幾句:“昨晚被人搶劫受傷了……他已經在醫院留醫了。”我抬頭只看到吳坤安的側臉,一臉悲凄。組長和他談了十幾分鐘后沉思了一會,就出去了。
不久,組長從辦公室走了出來,嘴里嘟噥著罵著人。我們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見她把吳坤安和幾個跟小才玩得來的員工叫了出去。我們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小才昨晚和公司的幾個同事去溜冰場玩,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劫匪,小才他們6個人的手機和錢都被洗劫一空。小才還被捅了兩刀,昨晚連夜被其他幾個同事送去了醫院。現在組長和幾個同事就是去醫院看他。
下午組長和幾個同事回到車間,組長又去辦公室了。我們圍著吳坤安幾個人問小才在醫院的情況,從他們口中得知:小才的大腿被捅了兩刀,每刀都有兩寸多深,都傷到骨頭了。昨晚送他去醫院的路上就因失血過多昏迷了,到今天中午才逐漸清醒。組長今天上午到辦公室找經理,建議經理帶幾個人去醫院看望小才,經理卻推說公務繁忙,沒有時間。剛才組長又去辦公室找經理,看能不能支點醫藥費。
不一會,就見組長怒氣沖沖地出來了,我們看她臉色鐵青,沒人敢問她。
晚上加班時組長從外面回來,拿出一張紙對我們說:“各位工友,小才現在住院了,醫藥費還沒有交。我今天找了經理兩次,經理說醫藥費廠里不能給予報銷,廠里只愿出1000元作為醫療費。現在,我呼吁員工進行捐款,大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捐多少錢自愿,10元、20元隨便你們。這代表我們的一片心意。我在此代表小才謝謝各位了。”說完,她從口袋里掏出300元放在桌上,然后在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于是,大家你50,我100地紛紛解囊,組長用筆記下每個人的名字和捐款的數目。
短短的時間,我們組四十多個人就捐了2000多元。組長登記好后,對我們說:“謝謝各位工友的慷慨解囊,我在此再次謝謝各位了。大家都是來自五湖四海,在這就是一家人,大家應該互助互愛。在工作上我脾氣比較暴躁,有不對的地方,望大家見諒。我現在去醫院看小才,大家在這里好好工作。”說完,她就出外面去了。
我不禁感到詫異,問旁邊的老員工:“組長今天怎么變得這么好了?”老員工笑笑對我說:“你剛來不久,還不了解她。她其實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在工作上,她一絲不茍,對員工很嚴厲,動不動就罵人,其實她的心地還是挺好的。上次有個同事生病了,組長在醫院照顧了她兩天兩夜。慢慢的,你就會了解她了。”我這才知道為什么組長脾氣那么兇,員工雖然討厭她,卻不恨她,這也是員工們能安心地呆在這里的一個理由。
在外漂泊數載,人情冷暖早已看透,面對這樣一個組長,第一次為自己對組長的不滿感到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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