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古希臘時期。技術在生活中不占中心地位。處于哲學探究的邊緣,是一個長期被西方哲學遺忘的角落。然而,作為與人類社會相始終的技術卻無法完全被忽視,在古希臘早期就已經存在著關于技術的哲學思想火花;古希臘的柏拉圖、亞里士多德更是較多地關注技術并表達了對技術的哲學認知,從而形成了古希臘時期技術哲學思想的雛形。在此基礎上,文章認為探索古希臘時期的技術哲學對于當今的技術哲學研究是有積極意義的。
關鍵詞:古希臘技術技術思想技術哲學西方哲學
中圖分類號:B12
文獻標碼:A
文章編號:1671-623X(2009)04-0057-06
黑格爾曾指出,構成我們現在的那個有共同性和永久性的成分,與我們的歷史性是不可分離地結合著的;我們在現世界所具有的自覺的理性并不是一下子得來的,也不只是從現在的基礎上生長起來的,而是本質上原來就具有的一種遺產,乃是一種工作的成果——人類所有過去各時代工作的成果。通過一切變化的因而過去了的東西結成一條神圣的鏈子。把前代的創造給我們保存下來并傳給我們。而哲學的內容即是思想,惟有思想才是第一義,哲學里的絕對必要的是思想。因此,進行技術哲學研究、探詢技術的哲學展現之路,就必須在似乎是過去了的關于技術的哲學思想和技術哲學所達到的現階段之間的本質上的聯系里去尋找,在哲學史里追尋技術的哲學思想火花是如何逐步上升為技術哲學的。這就需要回到古希臘,從西方哲學產生的源頭開始進行跋涉。然而,技術在西方哲學卻存在著一段被遺忘的歷史。
一、一個曾被遺忘的角落
早在人類文明開端的古希臘時代,哲學就以其樸素的形態——自然哲學的形式出現了。然而,在西方工業革命以前的文明中,技術在人類生活和文化中并不占有重要地位,對技術作專門的哲學探討似乎也無明顯的必要和需要。技術在19世紀以前幾乎一直處于被哲學遺忘的角落,未出現系統研究技術的哲學專著或有關技術的哲學理論。
對于這種遺忘,從西方哲學本身的傳統來看,西方哲學對技術的忽視除了具體的歷史情況外,還跟西方哲學注重理論的傳統有關。人們曾認為技術就是手藝,至多不過是科學發展的應用,是知識貧乏的活動,不值得哲學來研究。由于哲學從一開始就被規定為只同理論思維和人們無法改變的觀念領域有關,它就必然與被認為是以直觀的技術訣竅為基礎的任何實踐活動、技術活動相對立。
從社會政治背景來看,哲學自其歷史的初期就與技術和知識這兩個在荷馬時代尚未被區分的范疇對立。這種作法是由一定的政治背景決定的。當時哲學家們指控詭辯學派把邏各斯工具化,使它和修辭學、辯論術歸為一類,成為權力的手段而非知識的場所。哲學的知識在和詭辯的技術的沖突中,貶低一切技術的知識的價值。
從社會關系層面來看,鐵器時代的技術工作者仍被輕視,他們被叫做下賤或奴才的,而且女人所從事的一些家庭工作所涉及的技藝也都夠不上哲學家的關心。因為哲學家雖然依靠手工藝者的工作,來推動他們對于自然界如何工作的一些觀念,但是他們對于這工作很少有第一手的認識,也沒有被要求去改進它。
其實,這種鄙視技術工作者的社會心理早在古希臘和希臘化時期就曾普遍流行。柏拉圖就曾指出,任何我們所關心培育的人是不能去模仿鐵工、其他工人、戰船上的劃槳人、劃槳人的指揮以及其他類似的人,而且是連去注意這些事情都是不準許的。對于技術與哲學的關系,柏拉圖更是明確地指出,有一種小人……跳出了自己的技藝圈子進入了哲學的神殿,須知,哲學雖然眼下處境不妙,但仍然還保有較之其他技藝為高的聲譽,許多不具完善天賦的人就這么被吸引了過來,雖然他們的靈魂已因從事下賤的技藝和職業而變得殘廢和畸形,正象他們的身體受到他們的技藝和職業損壞一樣。在希臘化時期,盡管阿基米德也從事技術發明工作,但是在他看來,工程師的工作和一切服役于生活需要的事情,都是卑賤而鄙俗的。正如亞里士多德總結的那樣,盡管其他的科學比哲學更必需,但沒有一門科學比哲學更優越。只有哲學才最神圣。
由于種種社會歷史原因,古代哲學家們很難將技術系統地納人自己的視野,技術也就難以以相對獨立的身份進入哲學的殿堂,從而使得作為人類命運的技術一直徘徊在把“人是什么”作為自己沉思重點的哲學之外,直到19世紀后半葉才真正成為哲學研究的對象,并成為一個新的獨立學科,從而逐漸成為現代哲學的一個主要問題。
二、古希臘早期的技術思想火花
盡管早在人類文明起源的古希臘時期,由于社會歷史原因,技術難以進入哲學家們系統研究的視野,但還是存在著零散的關于技術或技藝(~chne)的哲學思想。技術與人類社會相始終,對之完全視而不見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說,這種遺忘僅僅是指哲學家們沒有對技術進行過專門研究,沒有形成一種系統的理論,關于技術的思想火花還是零星存在的。這種技術的哲學思想并不是以獨立的身份展現的,而是伴隨著其他主流思想出現,是一種伴隨性存在。而且,由于技術一詞來自于古希臘詞匯~chne(藝術或工藝的知識),因此,技術哲學可以追溯到西方哲學的起源——古希臘。
阿那克薩戈拉(Anaoras,約公元前500~428年)認識到了技術對于人類的重要性。他指出,在體力和敏捷上我們比野獸差,可是我們使用我們自己的經驗、記憶、智慧和技術。這種對技術的認識,很顯然可以看作是對新時代技術的“流行觀念”的工具的人類學的解釋的源頭。阿那克薩戈拉似乎認識到了人在本質上是一種技術性的存在。
蘇格拉底(Sokrates,公元前468~400年)對技術能否征服自然提出了懷疑。他問到,既然學了人們所從事的手藝的人都希望自己能夠用其所學,為自己服務或者為自己所愿意的別人服務,那么,那些研究天上的事物的人是不是想,在發現了支配每一件事物的規律后,能夠隨心所欲地制造風、雨、季節變化以及諸如此類的事物?蘇格拉底處于古希臘的啟蒙時期,人們對探究外在客觀世界的本質的興趣逐漸轉移到人類自身,由“什么是自然,因而什么是人類”?轉入到“什么是人類,因而什么是自然”?從自然到人類這一興趣的轉移導致人類精神問題的研究開始凸顯,“人”的問題開始成為哲學家們思考的焦點和出發點,成為哲學的首要問題與核心問題。這反映了一種思想革命,即只有回到人本身解決人的問題才可能進一步解決外在宇宙的問題,而這正是“希臘啟蒙運動的人類學時期的問題”。蘇格拉底在批判前人的研究方向時所發出的這種追問是超前的,后人在將技術認定為征服自然和改造自然的手段時,無不希望通過技術并最終通過科學來引導技術的發展來實現人類征服自然的夢想。然而,人類最終“能夠隨心所欲地制造風、雨、季節變化以及諸如此類的事物”而達到征服自然的目的嗎?這至今仍然是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尤其是在當今的技術社會中,當各種技術問題層出不窮的時候,這種蘇格拉底式的疑問更是突現在人們的心際。因此,蘇格拉底對技術功能的這種追問可以看作是當今人類在面臨技術問題時所作各種沉思的先聲。這也為后世的技術人類學開辟了先河。畢竟不能單純的研究技術,而應該與人類的未來命運相聯系來思考技術。
三、古希臘時期的技術哲學思想雛形
柏拉圖有著較為豐富的關于技術的哲學思想并對當今認識技術還是不無借鑒意義的,正如英國哲學家懷特海(J.H.c.Whitehed)曾不無夸張地說,全部西方哲學史不過是為柏拉圖的思想做注釋。法國學者讓-伊夫·戈菲甚至認為,在柏拉圖的著作中,技術哲學由三個方面組成:一是對技術的評價;二是技術人類學;三是技術本體論。
柏拉圖對技術進行了分類,在這種分類中透射著技術體系的理念。柏拉圖認為,所有的技藝可以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叫做實用的技藝,另一部分叫做純粹智力的技藝。而與制作和手藝相關的技藝所具有的知識有其固有的運用,含有這類知識的技藝能夠造出過去不曾有過的物品。在《詭辯篇》中,柏拉圖將技術分為生產性技術——使過去不曾存在的東西產生出來,包括農耕術、醫療術、建筑術、制作術等,以及獲得性技術——通過言語和行動占有已經存在和已經做成的東西,包括學習獲得術、知識獲得術、利潤獲得術等。在柏拉圖看來,純粹的技藝又可分為判斷的技藝和指揮的技藝,指揮的技藝又可分為命令出自的指揮技藝和命令出自某人自己的指揮技藝等等。柏拉圖從專門的技藝開始將技術進行一系列縱貫式的“二分”,明確地為人們指出了一條技術體系的發展路徑,指出了技術之間的相互聯系;也指明了技術不是孤立存在的,它需要其它輔助技術,這各種不同層次的技術組合的結果是產生靜態和動態的相互依賴關系,從而形成一種體系化的整體協調;同時,這種“二分”法對于我們今天分析技術也是不無方法論意義的。對此,我國有學者明確指出:人類有必要回到柏拉圖的技術原點上,重新全面地認識技術。
柏拉圖指出了技術的目的性和不足性。在柏拉圖看來,每種技藝都有自己的特殊利益,而每一種技藝的天然目的就在于尋求和提供這種利益。這種觀點,顯然表明技術不是中立的,而是有價值取向的——以利益為取向。但是,每種技藝又都不是盡善盡美的,而是有著自己的缺陷。因此就需要補充性技藝,而補充性技藝本身又存在缺陷,這就又需要別種技藝來補充,補充的技藝又需要另外的技藝補充,依次推展以至無窮。這里,柏拉圖顯然為我們道出了技術發展的一個重要的原因——彌補技術自身存在的缺陷,這是技術發展的自身內在動力;在這里,柏拉圖似乎為我們揭示了現代技術問題的嚴重性——單單依靠技術來解決技術所產生的問題似乎是不可能的。這正如美國學者歐文·拉格茲所指出的那樣,在狹隘的自我中心的價值觀和近視的國家制度的框架中實行的“技術性修補”,無補于世界問題的解決,并且也是非常危險的。柏拉圖的這種技術思想無疑是值得技術樂觀主義者們深思,也是值得關注人類未來命運的人們深思——在作為人類賴以進化的基礎的技術最終要把人類帶向何方?在技術依賴基礎上的人類有未來嗎?技術最終能給人類帶來什么?……
柏拉圖指出了技術分工以及專業化的重要性。柏拉圖認為,一個人搞一種手藝要比一個人干幾種手藝好。因為一件工作不是等人有空了再慢慢去搞,而是工人應該全心全意當作主要任務來抓的,是不能隨隨便便馬馬虎虎從事的。這樣,只要每個人在恰當的時候干適合他性格的工作,放棄其它的事情,專搞一行,這樣就會每種東西都生產得又多又好。在柏拉圖看來,技術與工具不是同一回事,技術需要通過學習或練習獲得。沒有一種工具是拿到手就能使人成為有技術的工人或者斗士的,如果他不懂得怎么用工具,沒有認真練習過的話。因此,一個人不可能擅長許多種技藝而是需要技術分工的。在柏拉圖看來,木匠做木匠的事,鞋匠做鞋匠的事,其他的人也都這樣,各起各的天然作用不起別種人的作用,這種正確的分工乃是正義的影子。柏拉圖的這種技術思想在隨后的技術發展過程中得到了切實的證明,尤其是在當今的“大技術”時代,技術分工是技術得以進步的必要條件。
柏拉圖探討了技術的本質問題。通過劃分可見世界與可知世界,柏拉圖認為可見世界有兩部分,其第一部分是實物,是我們周圍的動物以及一切自然物和全部人造物,第二部分則是第一部分的影象。這樣,柏拉圖就把辯證法所要研究的可知世界的實在和那些把假設當作原理的技術的對象區別開來,研究技術的人也不得不用理智而不用感覺,但由于他們的研究是從假設出發而不上升到絕對原理的,因此人們就不認為他們具有真正的理性,雖然這些對象在和絕對原理聯系起來時是可知的。在此基礎上,柏拉圖認為,制造床或桌子的工匠注視著理念或形式分別地制造出我們使用的桌子或床,而理念或形式本身則不是任何匠人能制造得出的。因此,匠人們造的不是真正的床或床的本質的形式或理念,而只是一張具體特殊的床而已。這樣——正如柏拉圖的注釋者普羅克洛斯(Proklos,412-485年)所評價的那樣——技術就無可挽回地被引向真實的最末,這最末是不完全的,是存在的一些仿制品而非真實的存在。
亞里士多德(Arlstoteles,公元前384-322年)則以另外一種立場來提及技術并滲透著他對技術的更接近形而上學層面的理解。亞里士多德認為,一切技術、一切規劃以及一切實踐和選擇,都以某種善為目標,而達到這種善(美德)的目標則需要“適中”:任何一種技藝的大師,都避免過多或不足,而需求那居間者并選擇了它——不是事物本身而言的,而是相對于我們而言的居間者。這種觀點與柏拉圖的觀點相近——都承認技術的價值負荷性,而這種技術“適中”的思想則揭示了一切技術選擇和技術發明的內在真諦。人類社會中的技術不是獨立存在的而是一個復雜的系統,技術發明的各種可能的選擇依據技術體系的制約條件而實現,技術與技術之間、技術內部各子系統之間等等都需要協調匹配、統籌折中。技術是在多種選擇中的折中產物。
亞里士多德認為事物的形成和運動變化有質料原因、形式原因、動力原因、目的原因這四大原因,并作為其認識一切可觀測事物的方法論。在亞里士多德看來,技術中存在著這“四因”。由于技術而存在的事物其動力因在技術者那里,而非事物自身就包含一個運動和靜止的開端,“木材當然不能自己推動自己。必須由木匠的手藝對木頭起作用”。在亞里士多德看來,如果一座房子是由自然制造的,它也會象它現在為技藝所制造的一樣;如果自然制造的東西也由技藝來制造,它也會象它由自然制造的一樣。技術的一部分是完成自然所不能完成的東西,有一部分是模仿自然。因此,如果人工技藝產品是為了一個目的,則自然的產品也是如此。但是,即使在技術操作中也有錯誤出現,因此,在技藝方面凡是正確制成的東西都符合一個目的,而在發生錯誤的場合,企圖制造的東西里面原來也有一個目的,不過沒有達到該目的而已。由此,亞里士多德最后認為,如果在技藝中有目的存在,那么在自然中也有目的存在。
亞里士多德認為,我們可以在很多意義上說一件東西“有”,但是一切“有”的東西都與一個確定的中心點發生關系。所有是醫療的東西都與醫療發生關系,一種東西之被稱為是醫療的,是因為擁有醫療技術,另一種東西是因為本性適于醫療,另一種東西則是因為它是醫療的功能。這里,亞里士多德無意間給我們指出了技術的幾個構成部分:技術主體(擁有技術)、技術功能以及技術手段。但是,在考察每一件東西的原因時,永遠要尋找那最精確的,如人之所以進行建筑,是由于他是一個建筑師,而一個建筑師之所以進行建筑,是靠他的建筑技術。所以,最后這個原因是占先的。人持有工具,人本身就是技術個體。這樣,在亞里士多德看來,技術就成為某中特定技術行為的最重要原因,從而突出了技術擁有者(技術主體)的地位和重要性,賦予了人與技術之間人的主體地位。
亞里士多德指出,對于技術的東西,要從現實和過程兩個方面來理解。在亞里士多德看來,現實就是一件東西的存在,但存在的方式并不是“潛在”,現實之于潛在,猶如正在從事建筑的東西之于能夠從事建筑的東西,已經制成的東西之于尚未制成的東西。因為有限度的活動沒有一個是目的,而全都是相對于一個目的的,只有一個目的已經存在于其中的運動才是一個運動。這樣,正在建筑的過程就是運動,而已經建筑完了的就是現實。而技術就存在于建筑的過程當中,只有建筑師在從事建筑的時候,他的建筑技術才能發生作用。但是,只有當完全的現實性本身存在時,才能發生運動,不能遲也不能早。因此,當潛在的東西不是作為它自己而是作為動的東西完全實在和現實時,它的實在性就是運動。也就是說,作為建筑材料的建筑材料,它的現實性就是建筑,這個現實性要么是建筑活動,要么就是房屋。但是當房屋存在時,它已經不是建筑材料了,建筑材料就是正在被用來建筑的東西。所以它的現實性就是那個建筑活動,這是一個運動。因此,在亞里士多德看來,技術與技術物是不同的,技術存在于技術主體當中,更離不開技術活動,而技術活動的現實性就是技術物;但是又是一個潛在,要現實地成為技術還離不開技術對象和技術過程。由此可見,亞里士多德對技術的理解已經深入到技術現象的背后更深的層面。
同時,亞里士多德也把技術看成是一種人的才能并肯定了技術追求真理中的作用。亞里士多德認為,技藝就是一種運用正確的推理以制造物品的才能。這種對技術的認識與一定的社會歷史條件是分不開的,而且技術也是一個歷史的概念,其內涵在不斷地的豐富和變化。現代人們常用的“技術”(tech.nology)一詞源自于希臘語的“tekhnologia”和拉丁語“technologia”,而這兩者都出自希臘語的“tekhne”.兼有藝術(art)或手藝(craft)的含義;而且在古希臘時期的技術多以經驗和技能的形態存在。因此,把技術看成是一種人的才能是符合當時的歷史境況的,即使在當今的技術中,技能的成分仍然是技術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亞里士多德認為,心靈用肯定或否定的方法以求達到真理的方式有五種:一是技藝,二是科學知識,三是思辨的智慧,四是實踐的智慧,五是直覺的理性。把技術提高到達到真理的方式的高度,這在普遍蔑視技術主體的時代是不可多得的。這種認識也表明了技術不僅在人類認識自然和改造自然的外部世界過程中起著重要的作用,而且在人類認識和改造自身的內部世界過程中也起著重要的作用。在當今科技一體化的時代,科學促進著技術的進步,技術深化著科學的認識,印證著亞里士多德對技術的認識是深刻的和超前的。
另外,亞里士多德肯定了公眾在評價技術中的作用。一般認為,只有懂行的人才能做出正確的選擇,例如在幾何方面需要由幾何專家來做解釋,在航行方面需要由航行師來做選擇。但亞里士多德認為這種看法不夠妥當,他認為只要群眾不是過于卑賤,即使他們各自為政時在判斷上不如那些行家里手。然而全部聚在一起時,群眾整體的判斷就會優于或者至少不遜于行家的判斷。此外,在有些技術行業,創作者并不是惟一的或最好的評判者,那些不具有這些技術的人反倒善于識別評判;例如,房屋的建造者并不是惟一熟知房屋的人,而房屋的使用者——或居住者——倒能做出更好的評斷,正如航行師比木匠更知舵的好壞,宴席上的食客比廚師更知菜肴之優劣。這種重視公眾在技術中的作用,只是到了當代,才在西方技術的民主控制思想中得到了具體表達。人期望通過對技術的民主設計、民主參與來達到對技術進行控制的目的。
四、結束語
關于技術中的諸多哲學睿智思想在古希臘時期已經開始顯現。而在哲學的多種多樣的形式中,差不多可以找到以后各種觀點的胚胎、萌芽,因此如果理論自然科學想要追溯自己今天的一般原理發生和發展的歷史,它也不得不回到希臘人那里去;而且,凡是滿足我們精神生活使精神生活有價值、有光輝的東西,我們知道都是從古希臘直接或間接傳來的。追溯技術哲學思想的發生、發展的歷史,需要回到古希臘。盡管在古希臘時期沒有一種系統的關于技術的理論,但正如美國技術哲學家卡爾·米切姆曾指出的那樣,正如在技術科學中所顯示的那樣,的確存在明顯的技術思想,只是人們沒有認真地把它們看作是思想。但由于這些思想固有的實踐性,它們揭示了生活世界,而這個生活世界的一般聯系在世界觀意義上明顯具有哲學性質。在對技術理論的作用及其有用性進行質疑、對技術活動的實踐性或道德狀況以及技術活動的結果和它們所依據的思想提出疑問或感到疑惑,就是要發展關于技術的思想而不只是發展技術的理論。
每一個時代的理論思維,甚而我們時代的理論思維,都是一種歷史的產物,在不同的時代具有非常不同的形式,并因而具有非常不同的內容。但這并意味著有人試圖建立一種新的哲學體系而絕對不依賴于前人已有的探索成果。深入探索古希臘時期關于技術的哲學思想,對于完善技術哲學思想史、豐富技術哲學研究的內容以及豐富對技術的認識等都是不無裨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