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民間兒童游戲是兒童進行嬉戲娛樂活動的載體。也是兒童健康成長的重要伙伴;民間兒童游戲內容豐富,形式多樣,曾經廣為流傳。然而,隨著時代的更選和變遷,民間兒童游戲逐漸由繁榮走向了衰落。通過文獻資料法對民間兒童游戲的發展困難進行成因分析,認為:生存環境的惡化、異化現象的發生以及游戲精神的丟失等同素致使民間兒童游戲當前處于舉步維艱的尷尬境界。另外,對于民間兒童游戲的保護與發展,提出了客觀上要加強其生存條件的改善,主觀上應提倡對單純游戲精神的張揚等建議。
關鍵詞:民間兒童游戲;游戲空間;游戲時間;異化;游戲群體;游戲價值;游戲精神
中圖分類號:G80-05 文章編號:1009-783X(2009)02-0235-03 文獻標志碼:A
民間兒童游戲是一種古老的文化現象,產生于人們的生活實踐中,源遠流長并伴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而延續至今;同時,它又是兒童日常生活中的主要內容和玩耍娛樂的重要手段。然而,隨著社會文明程度的不斷提高,民間兒童游戲賴以生存的土壤環境逐漸遭到了侵蝕和破壞,荷蘭文化人類學家赫伊津哈在他的專著《游戲的人》中作出這樣一個論斷:人類社會文明的發展,已經導致了游戲的日漸衰落。在我國改革開放以后,社會的變遷,科技的進步,與日俱增的教育壓力,獨生子女政策以及對民間兒童游戲認識上的偏差等都是造成民間兒童游戲處于岌岌可危地步的主要原因。
1 民間兒童游戲生態環境的沙化
1.1民間兒童游戲的生存空間被擠壓
1.1.1城市化的進程侵占了兒童游戲的空間
改革開放以來,伴隨著工業化的進程,我國城市化水平得到了顯著提高,高層立體式的住宅樓房取代了平房小院式的傳統家居形式,人們的生活空間愈來愈小。與此同時,人們的生活方式也由開放走向了封閉,交往途徑由直接轉向了間接,家庭外環境的復雜化和不確定因素的增多使人們普遍缺乏安全感,防范意識的增強無形中造成了人際關系的冷漠化,即使是朝夕相處的左鄰右也亦是如此,大家疏于來往和交流,傳統觀念中的“鄰里”概念名存實亡。相對閉塞的居住環境更多的是將兒童束縛在家中的客廳與臥室中。隨著城市的不斷發展以及對舊城區的改造,傳統意義上的街區正在快速消失。它曾經是居民室內生活空間的延伸,也是兒童可以玩“跳皮筋”“過家家”“踢毽子”等游戲的場所,不過當代城市街區真正的主人是汽車,它將街頭巷尾游戲的兒童驅趕得無影無蹤。兒童只能在樓下空地、家門口、馬路邊玩耍,物質文明打造出的水泥文化將兒童與大自然隔離開來,忘卻了為兒童留下游戲的場所。
1.1.2生產方武的轉變造成兒童游戲場的消失
民間兒童游戲與人們的生產活動有著密切的聯系。生產勞動的場所時常就是兒童游戲的場地。由于社會生產力的極大解放。人們的生產方式也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從而導致依附其中的兒童游戲場的消失。例如,在依靠鐮刀收割麥子的年代,人們的勞動大多還要依托集體的力量,打麥場既是人們勞動的場所,同時也是兒童游戲的樂園。孩子們可以在寬敞平坦的麥場上盡情地游戲,盡情地追逐打鬧、翻滾跳躍,商高堆起的麥垛兒也成為“藏貓兒”的好去處。伴隨著大型聯合收割機的轟鳴聲打麥場永久性地退出了歷史的舞臺,從而也使兒童失去了一塊兒絕好的游戲場地。另外,我國多年來粗放型的經濟增長方式對原材料需求巨大,相伴而生的是生態環境嚴重惡化,樹林被砍伐,河流被污染,兒童可游戲的地方越來越少。生產方式的轉變以及對物質財富的單純追求造成了兒童天然游戲場的消失。
1.2民間兒童游戲的時間被掠奪
1.2.1制度化教育占據了兒童游戲的時間
兒童的童年時光是以游戲為主,充滿生機和樂趣的生活,我國早期著名幼教專家陳鶴琴就曾指出:“‘游戲是兒童的生命’兒童是以游戲為生活的,兒童生來好玩的……我們應當給兒童充分的機會,使他得到完美游戲的生活”。于光遠推崇的一句話是“人之初,性本玩”,可現實的情況是當兒童踏入校門的那一刻,也就到了該揮手和游戲說“再見”的時候了。在最早出現“學校”一詞的希臘文中,“學校”的意思是“閑暇”,認為只有當一個人閑暇時才會去思考和學習。時至今日,學校早已背離了創始者的初衷,作為實施教育的場所,“學校”與“閑暇”顯得是那樣的格格不入,并最終將其徹底趕出了校園。目前的學校教育從上至下對受教育者施加著強大的壓力,程序化的課程,強制性的學習使兒童疲于應對,無暇游戲。日本學者小原國芳曾言“孩子的生活中沒有游戲就如同嬰兒沒有奶吃一樣”,制度化的教育迫使兒童進行人生的第二次“斷奶”,我們在保障兒童受教育權利的同時卻剝奪了兒童游戲的權利,以“教育”的名義名正言順地侵占了兒童游戲的時間。
1.2.2成人本位觀念搶占了兒童游戲的時間
兒童的游戲實際上就是“玩”,在我國傳統觀念中“玩”字所包含的貶義成分比較多。在許多成人的觀念中兒童的“玩”便是浪費光陰,不務正業,他們信奉“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業精于勤而荒于嬉”等這些傳統文化中的“至理名言”。于是乎,家長們便一廂情愿地以成人本位的思想來為孩子設計一個“理性”的童年,這種越俎代庖的行為忽略了兒童與成人之間存在質的差別性,其實是對“童年”定義的盲目篡改和對兒童游戲的一種否定。對此,盧梭在《愛彌兒》中講到:“在人生的秩序中,童年有它的地位:應當把成人看作成人,把孩子看作孩子”,“如果我們打亂了這個次序,我們就會造成一些早熟的果實,它們長得既不豐滿也不甜美,而且很快就會腐爛:我們將造成一些年紀輕輕的博士和老態龍鐘的兒童”。著名教育家陶行知認為:“大人代兒童造的世界必是于兒童有害的,兒童的世界是要由兒童自己動手去創造”。在成人精心為兒童打造的童年世界里。有著繁雜的規矩和原則要去遵守,有著無窮的知識和技能要去掌握,留給兒童游戲的時間已所剩無幾。在成人的百般“呵護”下,兒童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快樂,失去了他們童年時光的主題曲——游戲。
1.3民間兒童游戲群體的衰落
1.3.1民間兒童游戲傳承鏈條的斷裂
社會學領域將家庭、鄰里和兒童的游戲群體視為初級社會群體,而學校、工廠、機關等部門則被認為是次級社會群體。隨著現代社會的發展,初級社會群體的地位逐步下降,功能逐漸弱化,而次級社會群體的地位作用日益上升。依據社會學的觀點,自然兒童游戲群體的減少是社會發展的必然趨勢。隨著兒童游戲群體的萎縮,民間兒童游戲也就失去了相應的傳承者和參與者。民間兒童游戲的傳承主要是通過口耳相傳、耳濡目染的形式進行,通過直觀和模仿的方式從長輩以及較大的玩伴那里習得,兒童在不斷參與和實踐的過程中實現了游戲的繼承和創新。隨著我國獨生子女政策的普及以及家庭結構的小型化趨勢,兒童失去了血緣關系上的天然玩伴。同時,家庭子女的唯一化普遍性地營造出了過度監護的社會氛圍,兒童很大程度上被剝奪了自由行動的權利,沒有了自由的游戲者,自然也就沒有了自由的游戲。顯然,游戲者伙伴的缺失使得民間兒童游戲的傳承難以為繼。
1.3.2民間兒童游戲參與群體的分化
隨著科技的進步和信息化時代的來臨,電視、CD、計算機等電子產品得以迅速普及,對民間兒童游戲造成了巨大的沖擊。美國媒體文化研究學者尼爾·波茲曼在其《童年的消逝》一書中認為:“我們的電子信息環境正在讓兒童‘消逝’”。“最顯著的癥狀表現在兒童的游戲方面,也就是說,兒童游戲正在消失”。電視這一普及化的娛樂工具,以獨有的視聽感受以及低門檻的接觸標準而擁有龐大的兒童收視群體。網絡游戲作為一種互聯網的衍生產品,以其時尚、刺激等特點一經出現便迅速“俘虜”了大量兒童,使其由現實走入虛擬。無疑,電子信息媒介為兒童所構建的“擬態世界”分化了民間兒童游戲的參與群體。
2 民間兒童游戲演變的異化
2.1民間兒童游戲本真價值的泯滅
蘇霍姆林斯基稱:“在游戲之中,兒童的眼前展現了一個世界,展現了個性的創造能力……游戲是點燃兒童求知欲和鉆研精神的火種”。構思和創造玩具是民間兒童游戲的重要組成部分,例如:削尖兒、疊面包、造彈弓等。然而,在市場化的今天,游戲中的自然成分逐步消退,商業氣息不斷加重。市場對利益的追求使其自然瞄準了兒童這一龐大的消費人群,顯而易見的便是兒童玩具市場的不斷膨脹。這些受利益所驅動的商品玩具往往集合聲、色、光、電等多功能于一體,大有一統天下的勢頭,傳統自制的玩具日漸式微,逐漸從兒童的游戲生活中逝去。時尚新潮的商品玩具以購買、交換的方式代替了兒童的思考和勞動。游戲過程中。消費”取代了兒童的創造。顯然,以科技成果結合成人技術打造出來的商品玩具壓抑了兒童的好奇心,熄滅了兒童創新的欲望,兒童由游戲的創造者變成了游戲的執行者。另外,兒童玩具的商品化也使得兒童游戲的價值取向逐步趨同于市場規律和法則,游戲者之間原本平等、民主、協作的人際關系由于自私、爭奪、攀比等因素的介入而土崩瓦解。可見,游戲中“商品”因素的注入,導致游戲中“人”的因素逐漸衰落,進而反襯出民間兒童游戲本真價值的喪失。
2.2民間兒童游戲核心精神的丟失
綜合學者的觀點,兒童游戲包含了以下3個主要特征:參與游戲的自發性、自主性;游戲過程的娛樂性;游戲活動的非功利性。然而,在現實生活中,兒童生活的主陣地已經由寬闊的大自然搬到了相對封閉的校園內,一同進入校園的兒童游戲都被打上了“教育”的標簽,游戲的娛樂功能被極度弱化,而具有工具性質的育人功能卻得到了不斷加強,喪失了其自身原有獨立性的民間兒童游戲逐步異化為教學的手段。教育的附庸。由于不具備話語權,兒童失去了對游戲控制和支配的能力,由游戲的主人淪為了游戲的仆人。赫伊津哈認為:“游戲是一種自愿的活動,被迫游戲就不再是游戲了,它至多也不過是對游戲的一個強制性模仿而已”。米舍萊也曾說過:“游戲顯然是一種無償的活動,除了它本身帶來的娛樂外,沒有其他目的。從它成為教育游戲的時候起,它事實上就不成為游戲了”。顯然,人為對游戲發展功能的極墻強化違背了游戲自身的規律,抽離出了游戲核心的價值,空留下一具漂亮的外殼。這種被成人所控制的游戲,被教育所驅使的游戲丟失了其自身原有的游戲精神。
3 民間兒童游戲的保護與發展
毋庸置疑,民間兒童游戲的生存與發展已經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對于這些被遺忘在角落中的游戲,我們不能任其自生自滅。然而,完全復原民間兒童游戲的“生態植被”已投有可能,試圖求全責備地拯救所有民間兒童游戲也顯得沒有必要;不過,如一些形式活潑、喜聞樂見的民間兒童游戲我們卻應該采取適當的措施對其進行保護,促使其可持續性地傳承和發展。
3.1改善民間兒童游戲的生存環境
隨著人們的日常生活環境逐漸由街區過渡到社區,社區建設目前正方興未艾,雖然形式多樣,大體上卻都是園林景觀模式。到處可見的花壇草坪旁邊往往樹立著醒目的標識牌,上面赫然寫著“禁止踐踏”等字樣,從而告訴“不安分”的兒童;這是游戲的“禁地”;大面積的路面硬化使得兒童不能隨意在地上畫房子跳格子,也無法在堅硬的水泥路面上挖出小坑玩彈珠進洞。顯然,社區所追求的這種靜態美與兒童愛動的天性是難以匹配的。可見,社區的建設應該為兒童置留由植物、水、泥土等元素構成的自然空間以及可以允許兒童自由奔跑的開放空間。
游戲時間是開展民間兒童游戲的重要保證,游戲時間的多與少是一個既絕對又相對的概念,我們在追求兒童絕對游戲時間的同時,更應思索如何延長兒童的相對游戲時間。例如,通過加強對民間兒童游戲的宣傳力度,從而吸引那些端坐在計算機和電視前的兒童投身到動態的游戲中去。另外,在商品玩具應有盡有的當前,成人更應注重引導兒童從大自然中去獲取游戲素材,加強兒童動手制作玩具興趣以及能力的培養,民間玩具的制作將為民問兒童游戲的發展提供物質上的保障。
3.2填充民間兒童游戲的游戲精神
教育無疑為民間兒童游戲的傳承和發展提供了一個良好的途徑和平臺,近年來學校教育也有所選擇地將部分民間兒童游戲引入到課堂教學中。民間兒童游戲顯著的2個功能是娛樂和發展。毫無疑問,學校教育看重的是游戲對兒童的發展功能,至于游玩和娛樂并非其考慮的重點。其實,娛樂和發展是游戲一個矛盾的2個對立面,兩者相輔相成,辨證統一。兒童只有在游玩娛樂的過程中才能充分促進個體的發展,脫離固有的游戲氛圍單純去追求兒童的發展必定事與愿違;同時,游戲精神的缺失使得民間兒童游戲的生命力非常脆弱,難以持久。目前,中小學基礎教育正由長期的“育智”向“育人”轉變,“以人為本”的教育理念要求教育者重新審視校園中已經異化了的兒童游戲,只有為其重新注入丟失了的游戲精神,民間兒童游戲才能恢復原有的活力。
4 緒論
在中國長達幾千年的農耕文明中孕育和滋養了民間兒童游戲這一寶貴的文化財富,在節奏緩慢、生活恬靜的自然環境中,兒童游戲得到了不斷滋養和壯大。然而,作為優秀民族傳統文化的一部分,民間兒童游戲是與一定社會形態緊密相連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社會發展規律注定了其必將走向衰落。我們無需機械地還原和復制歷史塵埃中的民間兒童游戲,應給現實社會中仍然頑強生存著的民間兒童游戲注入生機和活力,使其得以傳承和發展則是我們不容回避的責任和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