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通過案例分析對美國學校體育傷害法律責任問題進行研究,并揭示其對中國侵權立法的啟示;指出教練和教師對學生運動員負有提供必要的監督、適當的指導爭訓練、適當的和可能的醫療幫助的責任;管理者和學校負有對體育活動提供監督和雇傭合格的工作人員、提供適當的醫療幫助、提供安全的裝備等職責;如未能履行上述職責,則其應對學校體育傷害承擔責任;學生傷害事故責任是一般過錯責任,這樣的規定有利于維護社會公共利益;學校體育運動的參與者和觀眾甘冒那些在體育活動中顯而易見和可以預見的風險,但是并不甘冒學校及相關人員未能會理履行其職責導致的風險。
關鍵詞:學校體育傷害;侵權;法律責任
中圖分類號:G80-05 文章編號:1009-783X(2009)02-0192-06 文獻標志碼:A
學校體育傷害是體育傷害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據美國大學生體育聯盟(NCAA)的統計顯示,在橄欖球、籃球和摔跤賽季中,32650所高中發生了近130萬起傷害,900所大學和學院發生了7萬起傷害。我國近年來因學校體育傷害產生的訴訟也是體育傷害中數量最大的一類。
1 美國學校體育傷害法律責任問題概述
以前,美國大部分體育傷害都被視為是體育的競爭性和身體性的自然結果。這一觀點被“參與者甘冒風險,并不能從導致傷害的參與者處受償”的傳統信念所支持。雖然該理論有其合理性,但它不能夠適用于體育中非體育精神導致的傷害。近年來美國的判例顯示,這一傳統態度已被嚴重地動搖。
通過判例可以看出,美國將學生傷害事故責任的性質界定為過錯責任,依據過錯責任原則審理學生傷害事故案件。如果法律上沒有規定學校額外的義務,則學校沒有確保學生和學校其他成員安全的義務,法院并不是對每一起學生傷害事故都追究學校的責任,而僅僅追究由于學校的故意或者過失而導致學生受傷害的責任。法院要求學校負法定的謹慎義務防止學生受到損害。如果被告必須履行這一義務,則原告必須證明該義務是否實際上未履行。只有證明未盡此項義務,學校方承擔民事責任。因此,學生傷害事故責任是一般的過錯責任,而不是過錯推定責任,不能采用推定的方式認定學校具有過錯,承擔賠償責任。
主權豁免(sovereign immunity)是教練、教師和學校最重要抗辯之一。作為基本規則,當學校受主權豁免保護時,教練或教師不能作為個人被訴,但這一保護是受限制的,不包括教練或教師雇傭職責以外的行為或失職的行為。
學校作為學生的監管者、校產的占有者和學生的管理者,可能要因替代責任(vicarious liability)原則對教練或教師的疏忽承擔責任。替代責任原則主要是指“法律上規定的,盡管一個人自身本不應該承擔責任或沒有錯誤,但他應為另一個人的過失承擔責任;但是,學校只對教師、教練等雇員承擔替代責任,而不包括醫療人員等獨立訂約人。
2 體育教練和教師的責任
作為獨立個體。體育教練或教師總是要對他們職責中的故意侵權負責。他們一般不能以同意、特權或因其職位免責來進行抗辯。教練和教師通常會被以“理性的教練”和“理性的教師”的標準來衡量。由于體育的特殊性,因此存在一些限制性的例外,即教練和教師注意的標準較低,只有他們有顯著的疏忽時才承擔責任,由于學校體育傷害經常涉及未成年人,需要注意的是像互有疏忽、相對疏忽、甘冒風險等抗辯可能會被對兒童的不同的注意標準所影響。
以前很少有受傷者對教練和教師提起法律訴訟,也較少對教練和教師不利的判決,尤其當教練和教師是社區成員并且廣受尊敬的時候,但近年來教練和教師被訴迅速增加,受傷的學生運動員更樂于提起訴訟,而且主權豁免條款已被動搖。
教練或教師可能被訴的領域包括監督、指導、訓練和醫務協助,對球迷和運動員的替代責任。在很多案件中,學校因替代責任原則要對教練或教師的疏忽承擔責任。
2.1沒有提供必要的監督
教練和教師負有向學生運動員提供合理的指導監督的職責。沒有提供必要的監督的例子,包括在橄欖球賽中疏于監督。未提供適當的裝備;在力量訓練中監督不當,鼓勵受傷的學生運動員繼續從事該活動。
在MorHs案中,原告是一所高中的運動員,在橄欖球練習中背部受傷。教練非常清楚他身上有傷,或者在練習中應對此有合理的注意,但他“準許、勸說和強迫”原告參加了訓練。由于原告參加了訓練,他的背部受到嚴重的傷害。原告起訴學校,認為學校要對教練的疏忽負責。法院支持了原告的訴訟請求。認為學校應承擔責任。
教練和教師的責任還包括檢查訓練和比賽區域來確保其狀況良好不會導致傷害,危險的障礙包括椅子、其他學生和觀眾。在Domino案中,一名學生在操場上打棒球,被離場地很近的一條長凳絆倒受傷,其父起訴當地教育委員會和教育委員會的雇員——場地的監督者。法院認為,教育委員會應對場地監督的疏忽承擔責任,因為他允許觀眾過于靠近三壘并將一條長凳放在了危險的位置,并不需要發現委員會在選擇場地管理者時有過失才承擔責任。
教練和教師還可能因非場上行為被訴,如學生運動員離開或到達運動場,教練和教師有責任提供合理的監督。在Foster案中,學校特殊奧林匹克籃球隊一名智障學生運動員去校外體育場館參加一次例行的訓練,在路上,他在1名老師的監督之下沖到了一輛車前被撞死。由于另一名教師滯留在課堂教學,所以在場的一名教師負責照顧11名運動員。一審和二審法院認為,2名教師對死者都負有法律責任,他們未在此情況下合理行為而違背了自己的責任。他們未能提供足夠數量的監督人員,他們疏于選擇最安全的行走線路。被告學校不需要承擔疏忽責任。
監督者不是所有人的安全保證人,他只需提供合理的注意。監督者可以推斷所有在他監督之下的人都注意必要的安全,因此,一個觀眾為另外一個觀眾所傷不能對學?;蚱涔芾碚咔髢?,除非學校或其管理者已經注意到該觀眾可能導致不合理的危險并且未能采取行動阻止傷害的發生。例如:如果該觀眾在另外一場比賽中出現并傷害了一名其他觀眾,則學??赡軙徽J定有責任,因為前一情況已經為該人的潛在危險性提供了警告。注意的義務可能要取決于比賽性質。如冰球比賽可能需要比田徑比賽更高的安全措施和注意。
2.2沒有提供適當的指導和訓練
教練和教師有責任為學生運動員提供適當的指導和訓練,他們應該具有執教某一項目的資質。另外,教練必須適當地對學生運動員從事的活動進行指導,如安全規則和適當的活動方式。教練和教師應該保存他們訓練計劃和訓練的詳細記錄。他們同時還應注意項目的新發展。如果教練和教師適當地對學生進行了指導,而傷害是因為項目本身的特性發生的,則不需要承擔責任。
在Vendrell案中,原告是大學一年級橄欖球運動員,他在高中曾從事過2年橄欖球運動。他在高中一場橄欖球比賽中低頭與對方2個運動員相撞頸部受傷,因此起訴學校。原告認為他是一個沒有經驗的運動員,他沒有被適當地訓練。上訴法院沒有支持原告的訴求,法院不認為原告投有被適當地訓練和沒有經驗,因為他在高中已經從事了2年橄欖球運動,在這2年中,他從不同的教練處得到持續的橄欖球訓練。法院認為,橄欖球是一項相對粗暴的運動,身體接觸和一定程度上的受傷是顯而易見的,不需要向運動員特意說明。
另外一個可能被學生運動員起訴的領域是毆擊。教練和教師是否能夠用命令和懲罰來強迫運動員不得從事被禁止的行為?當運動員表現不夠好的時候是否可以使用武力?在此方面判例不多,但教練和教師應該注意。有判例顯示,教師和教練可以強迫學生運動員不得從事被禁止的行為,但卻不能僅僅因為運動員的表現不夠好面使用暴力。
在Rutledge案中,原告作為學生運動員起訴學院橄欖球教練員毆擊、騷擾、羞辱、侵犯名譽和剝奪獎學金。原告稱:在1978年10月,該教練兩手抓住他戴著頭盔的頭來回晃動,大叫,并用拳頭打他的嘴。原告向亞利桑那州法院起訴未獲支持,他又向聯邦地區法院起訴。法院解散了該案。原告上訴,第九巡回上訴法院認為:學院、管理委員會和體育主任至少有部分豁免權,教練沒有豁免,應承擔法律責任;體育主任在該訴訟中不享有豁免,因為他疏于對該教練的監督。
2.3未能提供適當的和可能的醫療幫助
當運動員或觀眾受到嚴重傷害的時候,那些負責體育活動的人有責任使其獲得適當的和可能的醫療幫助;同時,還有責任避免那些理性人應該知道會加重傷害風險的行為。
教練和教師在對受傷的學生運動員提供醫療幫助時,應采取“合理注意”的標準,不能期望他們提供醫生或受過醫療訓練的人提供的幫助。實際上,教練和教師的一些責任已經被轉移給他人了,如一些州通過法律要求醫護人員要在比賽現場,這樣的法律可以減輕教練和教師的責任。如果未能提供醫護人員,學校可能要求承擔責任。當有醫護人員時,教練和教師可能不需要承擔救護的責任。
在很多情況下,教練和教師的責任有2方面。首先,在醫護人員到達前,他們要為傷者提供協助。急救訓練可以防止一些不當措施的采取,如教練不恰當地移動受傷的運動員。其次,在送運動員去接受醫療時應具有必要的注意。
在stineman案中,原告是一名聾人學生運動員,她的壘球教練知道她的殘疾。原告簽署了一份緊急醫療的授權書。在一次比賽中,原告的眼睛被一個球擊中。一位教練幫她冰敷,雖然她覺得很痛,但教練建議她去房間休息就會好。沒有一個在場的教練建議她去治療。雖然學校醫務所就在馬路對面,但她沒有接受及時的專業醫療救治。該傷害導致了永久性的眼部損害。一審法院認為學校沒有提供適當的醫療幫助,因此是存在疏忽的,上訴法院支持了這一判決,但將損害賠償由80萬美元減到60萬美元。
在Welch案中,原告是一名高中橄欖球運動員,因在2支高中校隊的比賽中受傷起訴學校。當時原告躺在地上站不起來。一名教練猜測該運動員的脖子可能受了傷,他讓隊員抓住他的手,看它們是否能夠抓緊。關于在現場的醫護人員在該隊員被移動到邊線之前是否檢查了其傷勢的證據是矛盾的。有證據顯示,原告被抬出場外時,投有擔架、木板或其他任何固體結構的支撐。法醫證明,原告由于脊椎受傷而導致四肢癱瘓。陪審團作出了有利于原告的判決。上訴法院認為,根據呈現給陪審團的證據看,無論是醫生還是教練在將原告移出場地時都存在疏忽——教練沒有等到醫生允許再移動原告,醫生在傷害發生后沒有恰當地行事。
3 管理者和學校的責任
體育傷害如果在教育機構中發生,則機構可能要面臨法律訴訟。嚴重受傷的原告可能更樂于向機構而不是向教練或指導者個人求償,因為教育機構的財力更雄厚。
管理者和機構的法律責任,其注意水平與侵權法的相關領域近似。管理者和機構應具備合理的注意來阻止可以預見的風險的發生,對于可以預見的危險狀況應及時修理或發出警告來確保學生的安全。如果機構沒有達到合理的注意標準,則可能因疏忽而被訴。例如:管理者或機構應建立安全使用場館設施的規則,為體育活動提供監督,雇傭合格的工作人員,提供醫療協助,提供適當的裝備。學校不能確保每個學生的安全,但如果學?;驅W校應在法律上對其行為承擔責任的人沒有達到法律所規定的注意標準,則應承擔責任。
學校也可能因其雇員的疏忽而被訴。管理者可能因其負有對教練或教師的監督責任而被訴。學校還可能因其是管理者、教練、教師、裁判、醫生的雇主或者場館的所有者或使用者而被訴。
此種情況下原告的抗辯理由之一是主權豁免條款。在美國的很多州,公立學校被排除在私法訴訟之外。主權豁免條款已存在了幾個世紀,但近年來因為對受傷者的公平已經遭到了動搖。
3.1未對體育活動提供監督和未能雇傭合格的工作人員
管理者是教練和體育教師的監督者,如果未能履行該職責則可能要承擔責任。很多管理者的職責與教練和教師對學生運動員的監督責任很相似。在雇傭工作人員方面,如果管理人員未能根據合理的注意義務雇傭具有恰當技術和資質的教練和教師,沒有保證有合格的工作人員對活動進行監督,則管理者可能要承擔責任。
學校通常因其雇員的行為被訴,從而承擔雇主責任。這些雇員可能是管理者、教練、教師、學生助教或裁判。
在DeMauro案中,原告因在學院的高爾夫球課上受傷提起訴訟。在課堂上,一位沒有經驗的高爾夫球手充當助教來協助監督原告的班級,他試圖給學生示范如何擊球,但該助教的動作變形。球打在原告的臉上。法院允許原告基于雇主責任來起訴學校。
在Carbba案中,原告是高中摔跤手,因在一場比賽中受傷向被告學校提起訴訟。當時,裁判的注意力沒有集中,摔跤賽中原告的對手使用了違規的動作,致使原告脊椎受損導致頸部以下癱瘓。法院認為,由于裁判代表學校工作,因此學校應對裁判的疏忽承擔雇主責任。
在Germond案中,原告在學校操場上被一名年長的學生在壘球比賽中揮舞的球棒擊中面部,原告向法院起訴學校委員會和教師要求賠償。一審、二審法院都作出了對學校委員會不利的判決。法院認為,委員會應為教師個體的疏忽承擔責任。在本案中,學校的過失在于沒有合理地執行在操場上開展體育活動的規則,也沒有提供足夠的監督。沒有證據對當時正在監督比賽的教師不利。上訴法院認為,年齡大的女生們的出現并不足以警示一名謹慎的教師年幼的學生們將處于危險中。
學校的雇員和學??赡軙驗橹鳈嗷砻鈼l款而得到豁免。在Coot案中,原告是一名小學生,在玩“截殺”游戲時受到嚴重傷害。“截殺”游戲是一名參與者抱著橄欖球,其他人試圖抓住他攔下球。關于該校的校長,上訴法院推翻了一審法院的判決,認為:“學校校長的行為是否受主權豁免條款的保護取決于該行為是否是校長的處理權。”法院認為,不充分的監督不是處理權,因此不受主權豁免條款的保護。
3.2未能提供適當的醫療幫助
管理者和學校通常不負責直接向學生、學生運動員和觀眾提供醫療幫助,但是,如果教練提供了不合適的治療,則管理者或學校將因雇主責任而被訴。
管理者和學校通常不對醫生的醫療行為負責,因為大多數情況下醫生并非學校的雇員,而是獨立訂約人。
在Gramer案中,原告在一次橄欖球練習中進行攔截時受到嚴重傷害,他起訴大學、教練和對其進行處理的醫療人員,認為他的癱瘓是移動他和治療他的疏忽造成的。原告認為,大學應為醫療人員的行為負責。法院認為醫生的疏忽不能被大學承擔,因為原告未能證明醫生和大學之間是代理關系。第9上訴巡回法院同意這一說法并認為根據紐約州的法律,學校不需要對作為獨立訂約人的醫生的疏忽負責。但是,管理者和學校可能因疏于選擇、監督和雇傭醫療人員而承擔責任。當管理者和學校未能為比賽或練習提供醫療人員時,也可能承擔疏忽的責任。一些學校規定:在某些賽事中,如橄欖球或籃球比賽中要提供醫護人員。最后,由于雇主責任,當管理者存在疏忽時,學??赡芤袚熑巍?/p>
在Kleinknecht案中,一位20歲的學生運動員在Gettysburg College草地曲棍球隊練習賽季的一次練習中因心博停止而死亡。他的父母起訴學院,認為學院沒有提供適當的救護,因此投有履行注意義務。當時該學生運動員正在參加練習,突然他離開訓練并倒在地上。當時場地中沒有訓練師,因為這次練習是安排在非傳統的訓練季節中的,學校沒有要求訓練師到場。練習是在橄欖球場外的壘球場上進行的。最近的電話在橄欖球場的訓練室中,首席訓練師是首先致電CPR的人,但他來到橄欖球場地就花了5~12min,又過了10min后第一輛救護車到達現場。一審法院作出有利于被告的判決,認為雖然死者父母提交的證據顯示,在對抗性體育中嚴重地威脅生命的傷害可能發生,但學院仍然對該學生運動員沒有責任,因為無法預料一個年輕的,以前沒有相關病史的學生會在訓練或比賽中心博停止,但上訴法院認為一審法院關于“可預見性”的界定過于狹窄,認為死者父母提供的證據已經充分顯示參與像草地曲棍球這樣的對抗性活動產生威脅生命的傷害是可以預見的。學院對學生運動員承擔責任,要求學院在草地曲棍球練習時采取適當的措施為遭受生命威脅傷害的學生提供醫療幫助。
3.3未能提供安全的裝備
未能提供裝備或未能提供安全的裝備是管理者和學校被訴的一個重要原因。與設備有關的人員各個學校不同,從教練、教師、設備管理者、購買設備的商務管理者、體育主任到其他管理者。所有這些人員都是學校的雇員,根據雇主責任,學??赡芤獮樗麄兊氖韬龀袚熑?。如在Tiemann案中,原告在體育課上進行教師傳授的在跳馬上支撐動作時受傷。原告稱自己受傷的原因是因為器械除去“鞍環”(或把手)后,留下兩個半英寸的洞,他的一根手指被卡住,導致他摔到地上。雖然根據以前的慣例都是拆去跳馬上的鞍環,留著上面的洞,但法院還是作出有利于被告的判決。
學校和管理者應該做到:1)要為開展的體育活動購買安全的裝備;2)購買有質量保證的裝備,例如,橄欖球頭盔要達到《國家操作委員會運動裝備標準》(NOCSAE)的要求;3)為必須提供裝備的體育活動提供裝備,例如,如果在橄欖球比賽中不提供裝備則學校可能被訴疏忽;4)提供合適的裝備;5)定期檢查和維護裝備。
4 學校體育傷害的抗辯理由
4.1甘冒風險理論的應用
體育運動具有危險性,為了保證體育運動的正常開展,不至于被訴訟捆住手腳,在英美法國家體育競技傷害糾紛處理中,甘冒風險理論扮演著重要的角色。甘冒風險指被告以原告知道或至少應該知道自己所介入的風險,因此不能因風險的實現而主張權利的抗辯理由。甘冒風險也稱為自愿承擔損害,或者稱為風險自負。
美國法院通常認定體育比賽的參與者甘冒與比賽有關的通常的、能夠預料的風險。在Gaspard案中,原告因其子在一場兒童棒球比賽中受傷,代表其子Ronnie提起人身傷害賠償訴訟。被告保險公司認為導致Ronnie受傷的男孩的父親應該對傷害負責。在一審中,被告否認加害者有任何疏忽并認為原告甘冒風險,并提出原告之子也有過錯。一審作出有利于被告的判決,被告不服提起上訴。上訴訟法院認為被告之子并不存在疏忽,因為他已經表現出合理程度的注意,原告之子甘冒風險,因為“他知道面臨的風險并自愿從事該活動”。據此法院駁回了上訴。
在Benitez案中,原告是高中橄欖球運動員,因比賽中的傷害起訴教育委員會和城市公立學校體育聯盟。原告認為,教練和校長允許其在疲勞的情況下參加一場實力懸殊的比賽是存在疏忽的。一審法院作出有利于原告的判決,二審法院推翻了一審法院的判決,認為該運動員在比賽中甘冒風險,其并非被強迫參賽。
可見,學校體育運動的參與者和觀眾甘冒那些在體育活動中是顯而易見和可以預見的風險,但是并不甘冒學校及相關人員未能合理履行其職責導致的風險。
4.2豁免
4.2.1主權豁免
歷史上,美國所有的州都有主權豁免法。近來,一些州法院和立法規定,在某些情況下,政府可能因為某種活動被訴,要決定一個機構是否被豁免,首先必須看該機構是否是政府機構,政府機構包括聯邦或地方政府、市政當局或在上述機構控制之下的任何活動。
主權豁免的建立是基于某種公共政策的考慮:1)公共機構只有有限的資金并且應將其用于公共目的,允許個體對公共機構起訴不公平地減少了應用于公共利益上的資金的數量;2)“政府不會為非”這一說法來源于歷史上的“國王不會為非”(a king could do no wrong),這是主權豁免的起源;3)公共機構不應對它們的雇員的侵權行為負責,公共機構自己不能從事侵權活動;但很多人認為,上述公共政策的考慮并無競爭力,很多嚴重的判例限制了政府的豁免。
主權豁免基于“政府必須同意被訴”的概念。很多州都給予了這樣的同意,要么是以法規的形式授權個體可以起訴政府,要么提供特殊的法院和程序來遵循。另外,這些法規通常限制起訴政府獲得侵權賠償的權利的數量。這些法規通常做限制性解釋,但它們被延伸到與政府有關但不是實際的政府部門的機構。公立中學和中學活動聯盟通常屬于這類傳統上享有主權豁免的機構,但現在豁免權被此類法規所限制。
在那些受主權豁免法規控制的州,區分管理行為和授權行為十分重要。管理行為是那些只能由政府進行的行為,通常在訴訟中會基于主權豁免而受到保護。教育是管理行為。授權行為是政府行為但也可以由私人機構進行,不受主權豁免保護,如某個鎮將體育場館租給職業體育賽事使用。在對政府機構的起訴中,首先要判斷該行為的性質。如果行為是管理行為,則會在主權豁免保護政府機構的基礎上,原告的起訴自動被解散。
在涉及到政府的案件中,被告通常會堅持該行為是管理行為而原告認為是授權行為,兩者的區別很難認定。體育設施的運作可能是管理行為也可能是授權行為。當公立學校使用自己的場館的時候,法院通常認為,體育比賽是政府教育的組成部分,因此受主權豁免保護。如果場館出租給其他機構使用,則法院認為這是授權行為,需要對場館建設和維護中的疏忽承擔責任。
在Vargo案中,原告是一名高中運動員,在高中的健身房中參加了夏季的力量訓練,他試圖舉起113~136 kg的重量而摔倒受傷。原告起訴學校的校長、校監和體育主任,認為其疏于監督自己的教練。上訴法院認為,學校校長、體育主任因其提供不適當的學校設施、允許非法的夏季力量訓練和未提供足夠的監督而被訴“個人疏忽”,不能受政府豁免條例保護。校監則受該條例保護,因為其不存在“個人疏忽”。
通常,學校侵權和它的官員、代理機構或工作人員的疏忽的法律責任要根據一般的侵權法規則來判斷。一些州的法規規定,它們的公共機構在侵權訴訟中享有豁免,下面是幾個案例。
在Clary案中,北卡洛林納的一名學生因撞上籃球場后面的玻璃門而受傷,法院駁回了他的傷害賠償請求。玻璃門沒有使用安全玻璃,有證據顯示其結構不安全,以前該門也發生過幾起碰撞。盡管這樣,法院發現了豁免法規,并指出,購買責任保險不足以廢除主權豁免。
在Zawadzki案中,一名學生在體育課上被一個網球擊傷眼睛向法院起訴要求賠償被駁回,法院認為學校作為政府代理部門受豁免保護。
在Lentz案中,未成年學生在玩橄欖球時受傷,起訴其體育教師疏于監督。弗吉尼亞高等法院堅持了一審法院有利于被告的判決。法院認為,被告在原告受傷時是在自己雇傭范圍內行事,作為政府機構的雇員,他對此享有豁免。
在Perkins案中,原告的兒子在被告學校的游泳池中淹死,起訴學校應承擔疏忽的責任。一審法院解散了該案,二審法院認可了一審法院決定,指出學校不對因官員、代理機構或雇員的疏忽引起的傷害負責,除非該責任是法規所規定的。
值得注意的是,對學校委員會的免責并不能保證對個體免責。在Short案中,原告因在學校的室外田徑場上跑步摔倒在碎玻璃上受傷起訴學校委員會、體育主任、棒球教練和建筑及場地監督。法院認為體育主任和建筑及場地監督不享有豁免,雖然他們的雇主——學校委員會享有豁免。
在Bobinson案中,原告因其收養的兒子和親生的孫子在一家州立精神健康中心溺水而對該中心提起訴訟。一審法院作出有利于原告的判決,但二審法院基于主權豁免推翻了該判決。德克薩斯高等法院認為。未能向一名有癲瘸病傾向的病人在游泳時提供救生員超出了豁免規則的免責范圍。因此,案件被發回重審。
4.2.2慈善豁免
慈善豁免是用以限制慈善組織的法律責任的。慈善豁免的原因在于:1)對于慈善組織的捐助不能用于非既定的目的;2)由于不獲利,因此不適用雇主責任;3)慈善事業具有政府的或公眾的責任,因此應享有豁免。
在Southern Mothodist University案中,原告是一名觀眾,在觀看大學校隊的一場比賽中,臨時性露天體育場倒塌導致其受傷。法院作出有利于該大學的判決。因為它是慈善學校,應免除其侵權責任,除非受害者為其雇員。德克薩斯高等法院肯定了這一判決。指出:“讓個體承受傷害而無賠償比剝奪公眾慈善帶來的利益更好?!?/p>
在Pomeroy案中,原告是棒球小聯賽的觀眾,因臨時看臺倒塌受傷而要求賠償,法院做出有利于被告的判決,因為該聯賽是為了純粹的體育目的,即為了培養個性和運動員精神,慈善豁免使原告不能從被告處獲得賠償。
4.2.3民事責任的豁免立法
隨著時間的推移,因為各種原因,人們發現需要立法來規范體育的某些方面,其中一個領域就是體育教練、管理者和官員的法律責任,尤其是在青少年體育組織中工作的人。美國聯邦和州的層面上都曾提出此類立法建議。
民事豁免立法的產生是因為民事訴訟迫使一些體育參與者,特別是志愿者遠離體育組織,尤其是青少年體育組織。青少年體育組織的教練和管理者因為害怕被訴而無法很好地履行自己的職責。例如,在對新澤西的體育責任立法進行考慮時,最常被引用的案例就是一位受傷的棒球運動員的母親對Runnemede青年體聯盟提起75萬美元的賠償訴訟,她的兒子錯誤判斷了一個飛來的球并被擊中眼睛。原告認為,她的兒子通常擔任二壘手,但這次比賽中被安排在外場,他沒有接受過此位置的適當訓練。法院判決體育聯盟賠償原告2.5萬美元后,聯盟在獲得保險方面遇到了問題。
為了對青少年體育中出現的法律責任危機作出回應,青少年體育志愿者聯盟成立了(YSVC)。它包括了22個業余體育組織,如美國奧委會,棒球小聯盟等。聯盟稱;“每一年上百萬的志愿者,大部分是那些將體育活動視為將家庭聚在一起和促進發展的工具的父母們,他們貢獻出他們的業余時間為我們這個國家的青少年提供精彩的娛樂項目。在我們國家志愿主義扮演著重要角色。如果讓志愿活動因訴訟而被限制,對現在和未來的一代代人來說是極不公正的。
YSVC特別推崇《非營利體育法律責任限制法案》(H.R.3756)這樣的立法,該立法是1085年11月13日由議員GeorgeC-ekas提交給議會的,為了“限制與非營利體育項目有關的人的民事責任”,但該法案并未通過。目前在新澤西等3個州已經實施類似的法案。由此可見,在以志愿者工作作為體育開展的基礎的美國,如何立法減輕作為青少年體育教練、管理人員的志愿者的法律責任是體育發展的要求使然,但是,由于法律的普適性,這一強調體育的特殊性的斗爭仍然在進行中。
5 對我國學校體育傷害法律責任問題的啟示
近年來,我國很多因學校體育傷害引起的學生同學校、教師在損害賠償方面的糾紛被訴至法院,目前在司法實踐中和學理上的探索與爭論集中在歸責原則方面。對于學生體育傷害事故,學校承擔過錯責任原則,雖然已經得到認可,但是在司法實踐中,仍然存在著在各方均無過錯的情況下,法院判決由學校、受害人和加害人按照公平原則承擔責任的情況。
根據美國學校體育傷害的司法實踐,我國在民法典草案侵權法部分的起草和司法實踐中可以得到以下借鑒。
1)學生傷害事故責任,我國民法通則沒有規定,教育部行政規章和最高人民法院司法解釋相繼作出了相應的規定,應當在侵權行為法草案中規定這個侵權行為類型。其中,由于體育傷害的特殊性,如有可能,學校體育傷害責任可單獨列出。
2)教練和教師對學生運動員負有提供必要的監督、提供適當的指導和訓練、提供適當的和可能的醫療幫助的責任;管理者和學校負有對體育活動提供監督和未能雇傭合格的工作人員、提供適當的醫療幫助、提供安全的裝備等職責。如未能履行上述職責,則其應對學校體育傷害承擔責任。
3)如楊立新提出的,學校體育傷害責任是過錯責任,學校只對未成年學生遭受的人身損害承擔與其過錯相應的賠償責任。強調過錯責任,就是防止學校承擔不適當的過重責任,防止因此而損害廣大學生的切身利益;因此,在學生傷害事故中,不適用公平責任,學校無過錯就不承擔責任,不存在公平分擔責任問題。學校及相關人員負有法定的謹慎義務,防止學生受到損害,在訴訟時,原告必須證明被告實際上未履行該義務,只有證明未盡此項義務者,學校方承擔民事責任;因此,學生傷害事故責任是一般的過錯責任,而不是過錯推定責任,不能采用推定的方式認定學校具有過錯,承擔賠償責任。這樣的規定有利于維護社會公共利益。
4)在美國·學??梢砸灾鳈嗷砻?、慈善豁免和民事責任豁免來作為抗辯理由免除自己及其工作人員在學校體育傷害中的民事責任。我國雖然沒有豁免這一法律概念,但其根本精神值得借鑒,即學校作為公益機構,其承擔民事責任是有限度的。
5)甘冒風險原則應在體育傷害侵權中確定,學校體育傷害侵權也包括在內。學校體育運動的參與者和觀眾甘冒那些在體育活動中是顯而易見和可以預見的風險,但是并不甘冒學校及相關人員未能合理履行其職責導致的風險,甘冒風險原則是體育特殊性的要求,比按照公平原則由各方分擔責任更有利于體育的發展。
6)在美國,學??赡芤蛱娲熑卧瓌t對教練或教師的疏忽承擔責任;但是,并非所有的學校工作人員的疏忽都可以被豁免。在我國司法實踐中。凡是體育教師的職務行為都由學校承擔責任,與此有一定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