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平小小說二題
2009-01-01 00:00:00曾平
四川文學 2009年1期
“微型小說6+3向國慶六十周年獻禮”開欄語
鮮花和支點
作為小說一支，微型小說因其別具一格而異彩紛呈。
2009年，欣逢我們偉大的祖國建國六十周年，這是一個偉大的時刻，更是一個美好的時刻，微型小說作家們當滿懷大愛、澎湃激情書寫真愛、抒發豪情，列隊向我們可愛而神圣的祖國獻上一束透著芬芳、燃燒著火焰的鮮花！這正是《天津文學》、《四川文學》、《福建文學》、《廣西文學》、《黃河文學》、《青春》6家原創文學期刊和《小說選刊》、《微型小說選刊》、《文學報#8226;微型小說選報》3家選刊（報）共同發起“微型小說6+3向國慶六十周年獻禮”的緣由！
把鮮花獻給偉大祖國，把支點交給微型小說，愿這一活動為微型小說創作開出新局，結下碩果！
秋日的雨絲
這個秋天，老天爺像有了什么心事，淅淅瀝瀝的雨絲，老是掛在城市。風，更是多了撒潑的模樣，吹來不少涼意。
這樣的日子自然不愿外出。搬條椅子往陽臺上一躺，捧一本書閑看。風，不必管，有玻璃收拾它，也鬧騰不出什么。
獨獨得出去。十歲的兒子要我陪著上公園。
這個時候誰去公園呢？樹們早脫了夏裝，草們使著勁躲在泥土里，連那些活蹦亂跳的雀鳥，影子也不留，不知去了哪里？
我是答應了兒子去公園。我以為這幾天老天爺總會灑出一點秋日的陽光，哪曉得到了星期天下午，也還絲毫沒有云開日出的意思。
兒子不愿再等，他向我施壓，說，爸爸，說話算不算話？如果你的兒子言而無信你會怎樣？
我只得乖乖地隨他去公園。公園冷冷清清，這樣的日子，誰會去公園呢？
雨，時下時停。比繡花針還細，倒省得打傘。
只要能離開作業和課本，只要有玩的去處，兒子倒不管什么雨絲和風。
公園里，那些等候顧客的游樂場所營業人員，滿臉堆笑，賣力地招呼兒子坐這樣，玩那樣。可能是顧客實在稀少的緣故。
兒子不管玩具們的濕漉漉，只要能玩，來者不拒。讓他一路玩下去，我要浪費多少大好時光啊！幸喜早有準備，帶了一本書在身邊。我便找一張凳子坐下看起書來。
翻到十來頁時，兒子居然有了一個伙伴。
那伙伴的年紀，該五十多歲了。頭發已經花白，風一吹，還很凌亂。背也有些駝。兒子時不時地冒出一些笑聲，顯然，他十分賣力。
我自然不能再坐著看書了。我過去和他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訕。
他阻止我，要我繼續看書，由他陪兒子玩，反正沒事。
我很疑惑，這樣的日子，他無事？跑到公園和一個陌生的小孩玩？不回家干點什么？
話多了，才知道他姓王，在一家工廠上班，老伴前兩年死了，沒有再續，兒子大學畢業，進了機關。家就住在前面，他指點我，站在陽臺上，天天都能看見公園的一草一木。今天下午，兒子的一群朋友到家里來玩。如果他們要在家里吃晚飯還好，他可以買買菜做做飯，可惜兒子他們晚上要去餐館吃火鍋，他給他們沏上茶水送上水果，就沒什么事情可做了。星期天，廠里不上班，就是去廠里，也要三個多小時的車程，怎去？他站在陽臺上東張西望的時候，正好看見了看書的我和玩耍的兒子，就走過來了。
他友好地拍著我的肩，笑笑，像哭的樣子，說，小老弟，現在你孩子想和你在一起，你不愿意；以后，等你想和他在一起了，他又不愿意了。哎！他嘆著氣。
整個下午，他都在替我陪著兒子玩，省了我不少力氣。我竟然把帶的那本書讀完了。離開公園的時候，倒是他，很有一些依依不舍。不住地要我兒子下次再來玩。
兒子可能玩餓了，不住地催我，快些回家。
不知為何，我的腳，竟挪動困難。我多次抬頭打量不遠處的高樓，以期發現有一雙眼睛，能看到我們這三個臨時組成的玩伴。不遠處的高樓，歡聲笑語，水一樣地漫溢過來。哪有什么眼睛？
老人孩子和羊
山坡上，一個老婦，一個小孩，一頭羊。老婦牽著小孩，小孩牽著羊。
“奶奶，為什么要養羊？”
“不為什么，養羊好。”
“到我們家住吧？”小孩家在城市，放暑假了，爸爸開著車，把他送到奶奶家。爸爸在奶奶家才呆一陣，有人催命鬼似的，用電話，把爸爸催走了。
“不。”
“我們家不好？”奶奶在孩子家住過，住得奶奶唉聲嘆氣，一點精神也沒有。
“好。”
“好怎不在我們家住？”孩子有些生氣。他要奶奶住在自己家，偏偏奶奶跑回來了。
“好就要去？”老婦笑了，愛憐地一邊撫摸孩子的頭，一邊打理著羊。她似乎要讓羊干凈得連一絲塵灰也沒有。
“好就該在我們家住。”
“那里不是我的家。”望著連綿起伏的群山，老婦滿含深情。
“我們家不是你的家？”
“嗯。”
“爸爸不是你兒子？”
“怎不是我兒子？”
“我不是你孫子？”
“乖乖，你怎不是奶奶的孫子？你是奶奶的乖孫子。”老婦笑呵呵地，繼續撫摸孩子的頭。
孩子有些生氣，不讓奶奶摸。“那你怎說我家不是你的家？”
“奶奶給你說不清楚。”
“奶奶要說清楚。”
“奶奶家在這里。”老婦指著腳下的土地。地上是足著勁地往上躥的草，花，和歡唱的雀鳥。
羊在樂呵呵地啃吃青草。
“這里和我們家不同？”
“不同。”
“有什么不同？”
“奶奶說不清楚。”
“奶奶要說清楚。”
“讓奶奶想一想啊！”
“嗯。”
“奶奶的魂在這里。”
“奶奶，魂是什么啊？”
“像什么呢？沒有魂，奶奶就死了。”望著飄忽的云彩，老婦沉思著。
“是不是像我天天喝的礦泉水？”孩子見奶奶回答不出來，先說了答案。
“像，又不像。”
“像我天天吃的漢堡包。”孩子繼續找答案。
“不是，沒有魂，人就散架了。”
“那么嚴重？”
“嗯。”
“奶奶，干脆我做你的魂兒。”孩子見奶奶思考得困難，說。
“你本來就是奶奶的魂兒嘛！”老婦哈哈大笑。連吃草的羊，也丟了青草，望大笑的老婦。
“奶奶，你一個人在這里，讓人擔心。”
“奶奶曉得。”
“奶奶，你一個人，生病怎辦？”
“奶奶不生病。”
“奶奶，你缺錢？我有。”孩子邊說，邊從褲兜里摸錢。
“奶奶不缺錢。”
“不缺錢怎養羊？”孩子望著羊，有些不友好。羊不知道孩子的意思，用嘴巴，舔孩子的腳。
“奶奶養羊高興。”
“奶奶養羊高興？”
“奶奶養羊高興。”
“奶奶，不養羊了。爸爸給您錢！”孩子望著奶奶，一臉祈求。
“奶奶哪里用得了那么多錢？爸爸經常給奶奶錢。走，一會兒奶奶給你買營養快線。”老婦摸摸孩子的頭，摸摸羊的頭。
“不。”孩子堅定地說。
“怎啦？”
“奶奶不養羊了嘛！”孩子哀求。
“哎，孩子，不是奶奶在養羊，是羊在養奶奶。”老婦嘆著氣，說。
“是羊在養奶奶？”孩子吃驚得很。
“是的，孩子，是羊在養奶奶。”老婦一手撫摸著孩子，一手撫摸著羊。她有些犯模糊，分不清楚誰是孫子誰是羊。
落山的夕陽，灑過來，老婦滿臉慈祥。
責任編輯 卓 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