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中國的語言和方言眾多,其復雜性是其他國家所不能及的,因此實施合理的語言規劃與語言政策對國家統一、各地區人民間的交往、語言教學,以及漢語國際地位的提升等方面有至關重要的意義。本文通過使用相關的語言政策與語言規劃的理論,展示了中國語言使用現狀的概貌,并期望幫助各類語言教師在語言教學中正確理解并遵循國家制定的語言政策。
關鍵詞: 語言政策 語言規劃 中國
正如同許多社會、文化現象一樣,很多復雜而與我們生活密切相關的語言現象一直以來沒有得到大眾的廣泛關注。在一個社會中,為什么某種語言或方言(在下文中,若不做進一步區分,二者統一稱作“語碼”)享有某種“優先特權”,而另外一些語碼卻處于劣勢地位?為什么在有的社會中,不同語碼卻可以和平共處,享受同等地位?對于這些問題,人們大多習以為常,很少反思其中的緣由。其實,這些社會中的語言現象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該國家推行的語言政策。此外,某個國家在語言使用中,會對語言的形式加以規范,而這個國家的人民在按照規范行事的同時卻很少意識到國家在進行語言規劃。本文通過運用語言政策和語言規劃的理論,為廣大讀者展現當代中國的語言使用現狀,并期望為各類語言教師在語言教學中正確理解并遵循國家制定的語言政策起到幫助作用。
一、中國的方言和語言
在介紹中國的語言政策和語言規劃之前,我們有必要對中國境內語言和方言的使用情況做一個概覽:各方言和語言的使用分布及其使用人口占全國總人口的比例。
對于中國方言的分類問題,國內外學者并沒有達成共識。在西方學者眼中,中國的方言為獨立于漢語之外的語言,因為各個方言之間,以及它們同漢語在音系、語法,甚至詞匯方面的差異十分顯著。然而,另一些學者,尤其中國學者則更傾向于把它們統統看作漢語下面的各個方言,因為它們同漢語共用一套書寫系統,并且同漢語在歷史上存在著諸多聯系(Wardhaugh,2000: 367;Sun,2006:29-33)。此外,美國著名漢學家羅杰瑞(Jerry Norman)先生認為,之所以方言很難脫離漢語而成為獨立的語言,是因為這些方言的使用者同漢語使用者同在一個難以分割的文化圈中(Norman,1988:1-3)。因此,在本文中,我們采取第二種觀點。
然而,在對中國的方言數量這一問題上,學者之間亦尚未達成共識。沃德霍(Ronald Wardhaugh)教授認為中國有八種方言,即北方方言、吳方言、湘方言、粵方言、客家方言、贛方言,以及南閩、北閩方言(Wardhaugh,2000:367)。而孫朝奮教授則將中國的方言分為七類,即北方方言、吳方言、湘方言、閩方言、粵方言、贛方言以及客家方言(Sun,2006:29-32)。在本文中,我們采取了孫朝奮教授的分類法,因為該分類法在中國學術界中已普遍被接受(參見胡裕樹,1981;邵敬敏,2006;周建設,2006)。
在使用人口方面,這七種方言也顯示出了很大的不平衡。其中,北方方言的使用人口占中國總人口的71%,而其余方言的使用人口僅僅約占總人口的四分之一(Wardhaugh,2000:365)。
除了漢語及其諸方言外,中國各少數民族都有自己的民族語言。對于居住在邊遠地區的少數民族來說,少數民族語言是他們使用的唯一語言。在諸多少數民族語言中,雖然蒙古語、藏語、維吾爾語、烏茲別克語、朝鮮語等使用規模較大,但是非漢語使用者所占中國總人口的比例僅為5%(Wardhaugh, 2000: 367)。這些語言的分布狀態與中國大雜居、小聚居、交錯雜居的分布狀態趨于吻合,并且沒有完全孤立于漢語存在(布赫,2002:130)。除此之外,有相當一部分少數民族居民在使用本民族語言的同時,還可以熟練地使用漢語。在社會交往中,漢語往往是他們的通用語(lingua franca)。綜上所述,中國是一個多種方言和多種少數民族語言并存的國家,而各語碼的使用狀況并不平衡。中國的語言政策和語言規劃便是建立在這個背景之下的。
二、中國的語言政策
語言政策是由一個國家的政府通過立法來決定某種語言的使用,保障某語言集團使用并維持該語言的權利(Wikipedia,2008a)。許多國家都通過推行語言政策來推廣或者遏制某個或某些語碼的使用。語言政策有許多種類,其中同化政策(assimilation policy)、不干預政策(non-intervention policy)和有區別的法律法規政策(differentiated legal status policy)最為常見。
同化政策通過使用強制措施來加速一種或多種語言在社會中消亡的速度(Wikipedia,2008a)。同化政策往往是伴隨著殖民腳步而推行的。20世紀初,日本帝國主義侵略中國期間,在東北實施了語言的同化政策。學校必須教授日語,并且強制當地居民使用日語。而不干預政策,顧名思義,就是不去干涉社會中語言的使用,既不去推行強勢語言,又不對弱勢語言進行保護。解放前,國民政府在語言使用方面奉行的便是不干預政策。
在多語社會中,有區別的法律法規政策承認某種語言的特殊地位,但是與此同時允許多種語言與之共存。強勢語言在這個國家中享有包括推廣其語言的各種權利,而弱勢語言則被給予特殊的保護(Wikipedia,2008a)。解放后,中華人民共和國采取的便是這種語言政策。如今,漢語在中國的地位是其他語言所不能及的。漢語在政治、經濟、科教文衛,以及大眾傳媒方面起主導作用。與此同時,少數民族語言也被給予了特殊的保護。在民族自治地區,如新疆、西藏、內蒙古等,少數民族語言的使用得到尊重。例如,在內蒙古自治區,一些小學和中學使用蒙古語授課,而且自治區級的大學均提供蒙古語授課的課程。在傳媒方面,內蒙古地區除了出版發行漢語報刊外,還發行了數量可觀的蒙古語報刊。除此之外,也有專門用蒙古語播放的廣播電視節目。甚至在首府呼和浩特,公交車報站都使用蒙漢雙語。
最重要的是,少數民族語言的使用已被賦予法律效力。在《憲法》中明確規定“各民族都有使用和發展自己的語言文字的自由”(轉引自布赫,2002:135)。在《民族區域自治法》中對使用和發展民族語言文字做了更具體的規定(布赫,2002:135)。總之,中國政府不僅確保了中國的主體語言漢語的地位,而且還保護并發展了少數民族語言。這是語言政策在中國的體現。
三、中國的語言規劃
一個同語言政策相關的概念便是語言規劃。在一些學者看來,語言規劃是語言政策的一部分(Ricento,2006)。為了論述方便,本文將語言規劃視為一個獨立的概念。語言規劃,即人為地影響人們語言使用的行為,包括語言的習得、語言的結構以及語言的功能分配(Wikipedia,2008b)。語言規劃包括三個維度,即語料規劃(corpus planning)、地位規劃(status planning)和習得規劃(acquisition planning)。在下文中,我們將從這三個維度來看中國的語言規劃。
語料規劃一般由一個國家專門的組織機構來執行,旨在發展某種或某些語言的多種形式,通常使之標準化,以便其在社會中最大限度地發揮其應發揮的功能(劉潤清、文旭,2006:203)。其內容包括發展文字系統、引進外來詞、創造新詞等(劉潤清、文旭,2006:203-204)。在中國,我們曾經做過如下語料規劃,如簡化漢字的推行、《漢語拼音方案》的確立、普通話的推廣。這些規劃對各地區人民間的交流、教育、媒體、語言信息處理等方面帶來了積極的影響。(例如,解放后,由于歷史原因,瓊、川、滇、貴等地的小部分偏遠地區教師仍以當地方言為主要教學語言。在國家制定推廣普通話的政策之后,該情況得到極大改觀。)除此之外,語料規劃還體現在為沒有文字的少數民族語言創造文字上,比如今天的壯文就是建國后國家組織一批語言學家經過長期的田野調查后創造出來的。
與語料規劃不同,地位規劃通常改變語言或其方言的功能,及其使用者的權利(劉潤清、文旭,2006:203)。在中國,漢語擁有官方語言的地位,在政治、經濟、文化、教育和大眾傳媒中起了重大作用。雖然少數民族語言被給予積極的保護,但是其客觀上的影響卻遠不及漢語。
語言規劃的最后一個維度為習得規劃。習得規劃的對象為一個國家內的語言教育和語言學習,其中包括了母語、第二語言或外語的教學(Wikipedia,2008b)。在中國,習得規劃可以從以下三個角度進一步考察:漢語的教學、外語的教學以及漢語的國際推廣。漢語的教學為我們所熟知,從小學一年級起,語文課便是所有學生必修的課程。對于母語為少數民族語言的學生來說,學校為其提供漢語文課程,這樣漢語是作為第二語言教學的。除了漢語教學外,外語教學,尤其是英語教學如今越來越引起廣泛的關注。因此,國家對外語教育的大綱設置、教材建設、師資培訓等方面的關注逐年增大。隨著全球化步伐的加快,各個國家充分意識到推廣其語言和文化的重要性,紛紛成立了各自的語言推廣組織。如我們熟知的英國文化協會(British Council)、法語聯盟(Alliance Fran?觭ais)、塞萬提斯學院(Institute Cervantes)等。中國也建立了旨在向世界推廣中國語言、文化的孔子學院(Confucius Institute),這便是我國習得規劃的第三個角度。
綜上所述,我國從三個方面進行語言規劃,用以規范漢語的使用,保護少數民族語言,指導外語教學,并且向世界范圍內推廣中文。
四、總結
中國是一個幅員遼闊、民族眾多的國家,其語言復雜性是其他國家所不能及的。因此實施合理的語言規劃與語言政策對國家統一、各地區人民間的交往、語言教學,以及漢語國際地位的提升等方面有著戰略性意義。合理的語言政策和語言規劃可以保證國家的統一與民族的團結,還可以保持國內各民族多樣文化的生命力。本文通過運用相應的理論勾勒出中國語言政策和語言規劃的概貌,并借此為各類語言教師在語言教學中正確理解并遵循國家制定的語言政策提供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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