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奏之美——談朱自清散文中的疊音詞

疊音詞是一種應用極廣的詞類。在寫景散文中，疊音詞應用更廣。只要翻開課本就能在那些著名的寫景散文中找到大量的疊音詞。尤其是在朱自清的寫景散文中更是如此！它對寫景狀物、摹聲繪色及表現人物的思想感情具有極其重要的作用。

在朱自清的散文中，疊音主要的形式有AA式、ABB式、AABB式、ABAB式四種。例如：

(1) 一眼望去，疏疏的林，淡淡的月，襯托著蔚藍的天……（《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

(2) 那邊呢，郁叢叢的，陰森森的，又似乎藏著無邊的黑暗……（《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

(3) 妻在屋里拍著潤兒，迷迷糊糊地哼著眠歌。（《荷塘月色》）

(4) 舒活舒活筋骨，抖擻抖擻精神，各作各的一份事去……（《春》）

為什么疊音詞在寫景狀物中運用極廣呢？下面我從四方面來談這個問題。

首先，疊音詞具有極強的表現力。由于疊音形容詞朗讀起來節奏舒緩鮮明，能造成一種特定的語氣，因此使用大量的疊音詞寫景，很容易喚起讀者對景物的情感。例如：

(1)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著些白花……微風吹過，送來縷縷清香，仿佛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荷塘月色》）

(2) 從清清的水影里，我們感到的只是薄薄的夜——這正是秦淮河的夜。（《漿聲燈影里的秦淮河》）

(3) 風輕悄悄的，草軟綿綿的。（《春》）

例1運用了大量的疊音詞，形象地描繪了月夜下的荷塘淡雅恬靜之美。“曲曲折折”寫出了荷塘曲折蜿蜒的外形，“田田”逼真地描寫出荷塘層層相連的美態，而“亭亭”則展示了荷葉高高挺立于水面上的優雅婀娜的風姿。例2則寫出了清澈見底的秦淮河淡淡的夜景，正是這“薄薄”二字訴說了秦淮河那無盡的繁華和喧鬧。例3中的“輕悄悄”生動地寫出春風吹拂人面的輕柔和舒展，而“軟綿綿”的春草破土而出，帶著無比的清新和柔軟，在春風的吹拂下擺動著。從以上幾例可知，朱先生正是運用了大量的疊音詞，才使筆下的景象物態躍然紙上，使讀者猶如身臨其境，親眼目睹。因此，可以說疊音詞營造了一種恬靜溫柔的氛圍，給人以親切和真實之感。

其次，在敘事散文中，疊音詞是作者刻畫人物外貌時常常用到的一種修辭方法。朱先生善于用疊音詞來刻畫人物，給人一種如見其人的感覺。例如：

她的頭發早已是刷得光光的，覆額的留海也梳得十分伏貼。一張小小的圓臉，正如開的桃李花；臉上并沒有笑，卻隱隱地含著春日的光輝，像花房里充了蜜一般。（《阿河》）

例句中用了“光光”、“小小”、“隱隱”等疊音詞，描繪了生活境況得到改善后的阿河神采飛揚又惹人憐愛的外貌。因此用疊音詞刻畫人物，可以達到栩栩如生的功效，給人親眼目睹之感。

第三，朱先生善于用疊音詞描繪景色，使景物色澤更加明亮，給人以視覺感官上的無盡享受。例如：

(1) 梅雨潭閃閃的綠色招引著我們……

（《綠》）

(2) 巖面與草叢都從濕潤中透出幾分油

油的綠意。（《綠》）

(3) 她又不雜些塵滓，宛然一塊溫潤的碧玉，只清清的一色 ——但你卻看不透她……（《綠》）

以上句子分別用“閃閃”、“油油”、“清清”等詞來修飾綠色，形象地將色彩、光澤、美感融為一體，這樣不僅寫出梅雨潭濃濃的綠意，而且使梅雨潭的綠意富有立體感、動態感、真實感，將仙巖梅雨潭的綠描繪得分外動人。

第四，朱先生善于用疊音詞描摹聲音，給人以如聞其聲之感。這在朱自清先生的散文中運用得較多。例如：

(1) 走到山邊，便聽見嘩嘩的聲音……

（《綠》）

(2) 我們默默的對著，靜聽那汩汩的槳聲，

幾乎要入睡了……（《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

例1和例2運用疊音詞描摹聲音，形象逼真，讀者宛如真正聽到了瀑布飛奔直下時的“嘩嘩”聲和在靜靜的夜幕下船槳劃過河面時單調而有節奏的“汩汩”聲，富有真切感。可見，用疊音詞描摹聲音，往往能渲染一種氛圍，給人以聽覺上的美感。

正是由于疊音形容詞具有以上功能，所以一些優秀作家在寫景散文中大量運用疊音詞。因此，我們在閱讀和寫作時，不可忽視疊音詞的作用，不可一味強調疊音詞調節音韻增強語言音樂性的功能；應該糾正過去對疊音詞在認識上的偏頗和不足，重視疊音詞在描寫、抒情和喚醒讀者情感與想象的功能。在創作中恰當使用疊音詞會使描寫錦上添花，加強語言的美感；在閱讀分析中，抓住疊音詞進行深入分析品味，會使我們對原作的描寫和情感有更深的體會，對作品的語感把握得更好。

（濮陽市技工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