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柏拉圖的靈感說是柏拉圖美學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且始終盤踞在柏拉圖的思想里,在某種意義上說,如果說柏拉圖的理念由上而下地規定美的本質,那么靈感則是從下而上地實現了人追求達到美的本質的目的,使人見到了美的本身,進入到真實的世界。也就是說,靈感溝通了理性與非理性,重建了人與本體世界的價值聯系,最終指向了理性。
關鍵詞:柏拉圖;回憶;迷狂;靈感
柏拉圖是西方客觀唯心主義的創始人,其哲學體系博大精深,對其教學思想影響尤甚。柏拉圖認為世界由“理念世界”和“現象世界”所組成。理念的世界是真實的存在,永恒不變,而人類感官所接觸到的這個現實的世界,只不過是理念世界的微弱的影子,它由現象所組成,而每種現象是因時空等因素而表現出暫時變動等特征。由此出發,柏拉圖提出了一種理念論和回憶說的認識論,并將它作為其教學理論的哲學基礎。“靈感(entheos)”一詞與“出神(ekstasis)”“迷狂(mania)”含義在希臘語中是相通的。在柏拉圖的對話中我們會經常發現,柏拉圖將“靈感”“迷狂”“神靈憑附”“回憶”與人的認識過程聯系起來。柏拉圖的靈感說建立在其“理念論”的基礎之上,不僅涉及到文藝創作的關系問題,也涉及到溝通理念世界與感性世界的關系問題。在文藝與現實關系問題上,由于柏拉圖思想中存在著一定的矛盾,因而使他對一些理論問題作不出科學的解釋的時候,就只好采用神秘的比喻玄妙的術語,雜糅了很多神話故事,所以他的“分有說”和“回憶說”也帶有這種性質。
一、 柏拉圖的“詩神憑附”
“詩神憑附”是柏拉圖對靈感產生途徑的一種說法。比如在《斐德若篇》中,蘇格拉底的兩篇“頂好”的文章,正是由“詩神憑附”啟發了靈感,在迷狂狀態下寫出來的。為什么有了靈感就能寫出美的文章來呢?柏拉圖的早期著作《伊安篇》借蘇格拉底的口解答了這個問題。伊安是一位極其有名的誦詩人,他對詩歌的看法和當時人們的流行見解相同,認為詩人是憑技藝進行創作,誦詩人也是憑從詩人和其他地方學來的技藝進行誦述。但是伊安無法說明為什么他只有談到荷馬才會頓生情趣,文思不斷,而一談到其他詩人的作品就頓生倦意,雖然詩人談論的差不多是同樣的題目。蘇格拉底解釋說,這表明誦荷馬并非憑技藝知識,因為作為整體的詩同其他任何技藝如繪畫、雕刻、彈琴等一樣,各有其一致性,可用來作為品評的標準,所以若能憑技藝的規矩吟誦荷馬,那也當能憑技藝的規矩吟誦其他詩人。可見,擅長解說荷馬的能力并不是一種技藝,而是來自于神力驅譴的靈感。就像能輻射出一種神秘的力量的磁石,不僅能吸引鐵環本身,而且還能把吸引力給那些鐵環,使它們也能像磁石一樣吸引其他鐵環,形成一條長鏈。詩神就像這磁石,她首先給詩人以靈感,然后又把它傳給讀者和聽眾,形成一條藝術感染的鏈條。正如磁石不懂它為何有著神秘的力量一樣,詩人對自己創作時所謂的技藝知識以及由來也是一無所知的,因為他們并不是憑技藝而是憑神授的靈感來寫成他們的優美的詩歌的。柏拉圖說:“詩人是一種輕飄著的長著羽翼的神明的東西,不得到靈感不失去平常理智而陷入迷狂,就沒有能力創造,就不能作詩或代神說話。詩人們對于他們所寫的題材,說出那樣多的優美詞句,像你自己解說荷馬那樣,并非憑技藝的規矩,而是依詩神的驅譴。”因此:“詩歌本質上不是人的而是神的,不是人的制作而是神的詔語,詩人只是神的代言人,由神憑附著。最平庸的詩人也有時唱出最美妙的詩歌。” 只要有了靈感,或者說只要有神靈憑附著,不會寫詩的人也會寫出美妙的詩歌。反之,如果沒有神靈憑附,沒有陷入迷狂,哪怕你技藝再高,也永遠都只能站在詩歌的門外。
二、 回憶說
靈感產生的另一個途徑柏拉圖認為是“回憶”,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柏拉圖“回憶說”。柏拉圖認為,靈魂可以回憶起理念的知識。為什么呢?他解釋說,這是因為靈魂在降入塵世之前就已經在非物質世界中看到了實在的純形式,獲得了有關萬物的知識,只不過在降入肉體之后又把它遺忘了。所以當靈魂在物質的塵世生活中又一次看見這些同類的有形事物時,便能回憶起那些已被遺忘的形式。這就是柏拉圖所謂的“回憶說”。
柏拉圖認為,回憶是靈魂對理念世界的渴慕與返回,是人向理性故里回歸的中介。在《斐德若篇》中,柏拉圖說,人類理智憑借“思維反省”即回憶,“憑高俯視我們凡人所認為真實存在的東西,舉頭望見永恒本體境界那時候所見到的一切”;“哲學家的靈魂常專注在這樣光輝景象的回憶中,而這樣光輝景象的觀照正是使神成其為神的。只有借妥善運用這種回憶,一個人才可以常探討奧秘來使自己完善,才可以真正變成完善”。
這就是說,回憶就是使神成其為神、使人成其為人的東西,正是回憶把人帶出了自己存在的偶然性,使人與自己的價值世界聯系起來。這種聯系是一種重建的聯系,因為與價值世界的聯系生前曾有過,后來因肉體的污染才中斷了,現在回憶是重建人與真實的價值世界即理念世界所失去的聯系。
進入對理念世界的回憶并不是隨隨便便的,柏拉圖認為,要看到理念世界,洞徹美的本體,必須要通過對美的本體的“凝神觀照”,實現和美的本體的契合無間,柏拉圖說:
“他憑臨美的汪洋大海,凝神觀照,心中起無限欣喜,于是孕育無量數的優美崇高的道理,得到豐富的哲學收獲,如此精力彌滿之后,他終于一旦豁然貫通唯一的涵蓋一切的學問,以美為對象的學問。”
而迷狂是靈感的表現狀態。陷入迷狂是靈感到來時詩人的一種非清醒狀態,在古希臘,迷狂往往是和宗教巫術聯系在一起的,柏拉圖基本上沿用了這一觀念,認為神圣的迷狂是一種“神靈的憑附”,人類的許多最重要的福利都是從它來的。柏拉圖還把迷狂分為四種,分別是:預言的迷狂,詩性的迷狂,宗教的迷狂和理性的迷狂。柏拉圖認為這四種迷狂在本質上是一種回憶——對理念世界或真實本體界的回憶。與前三種迷狂相比,無論就性質還是就根源來說,無論就迷狂者本人還是令其迷狂的對象來說,只有第四種迷狂才是最高最好的、真正神圣的迷狂,因為只有它才完全擺脫了現象界的羈絆,才是一心向著善和美的理念的。在柏拉圖看來,這種迷狂并不是喪失理智、陷入激情的謎團而不能自拔,而恰恰是由于熱愛智慧、渴望洞見絕對的美和絕對的善而置世俗于不顧,才被執著于塵世幸福的人說成是迷狂,實際上,它更多的是帶有沉思默想、凝神觀照、超然外物的性質。因此只有極少人才能保持有這種迷狂的本領。當靈魂恢復羽翼,回憶起上界里的美,舉頭望見永恒的本體境界那真實的存在的時候,靈魂的迷狂就會帶有凝神觀照、靜思默想的特點。在柏拉圖看來,后者更符合理性迷狂的本質,因為它不僅讓人心中升起無限欣喜,而且還能使人得到豐富的哲學收獲,孕育出無數優美崇高的道理,最后使人獲得神性。
綜上所述,無論迷狂、回憶、還是靈感,它們根本上都是理性的存在方式。具有迷狂性質的靈感是人通向真正美的本體的中介,人在這種“詩神憑附”的、迷狂的非理智狀態下飛升了靈魂,脫離了世俗,進到了天國(理念世界),受到理性光明的照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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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沂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