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散記

鎮江和揚州隔江相望，似一對雙胞胎親兄弟，共同守護著母親河長江。早在20年前，我就去過揚州，游覽過瘦西湖、個園、何園，可我沒有寫下什么文字，因我那時還不善著文。

小時候讀書，偏愛文史之類。記得當初，歷史老師為我們講述史可法保衛揚州，很是讓我激動，至今不能忘懷。這次參加鎮、揚兩地作協的“雙城記”活動，終于有幸拜謁史公，遂了多年的心愿。史可法河南開封人，崇禎元年（1628）進士，官至明南京兵部尚書。崇禎十七年，崇禎帝自縊于煤山，南明弘光政權建立，史可法以東閣大學士兵部尚書督師揚州。史可法面對清政府多次勸降，毫不動心。他把揚州城劃分為段，分別派人把守。清順治二年（1645）四月十九日，史可法在揚州西門上表弘光帝，并寫《上太夫人》、《遺夫人》等遺書五封，表明殉國決心。四月二十五日，清兵猛攻揚州，史可法下令開炮還擊，殺傷清兵甚眾。西北城角崩塌，清兵攻入，城中展開血戰。史可法見大勢已去，拔刀自刎，后被參將抱住，從西門退至小東門被俘，當日于新城南門城樓壯烈殉國。史可法殉難后，其義子史德威遍尋遺骸不得，遂依史公生前遺愿，葬其衣冠于城外梅花嶺下。史公的衣冠冢，自然是一堆隆起的黃土，立有一高大的石碑，周圍有參天的銀杏和湘妃竹、臘梅等四季花木陪伴。冢前有一副對聯，上寫“數點梅花亡國淚，二分明月故臣心”，不知是出自誰手，但區區14字，很能激起人的熱血沸騰，倍增民族自豪感和愛國熱情。在中華民族的歷史上，有著很多這樣的民族英雄，他們理應受到后人的尊崇和敬仰！

朱自清是現代著名散文家、詩人、學者和民主戰士。童年隨家遷來揚州，在揚州生活了16年，與揚州結下了不解的情緣。他說：“我家跟揚州的關系，大概夠得上古人說的‘生于斯，死于斯，歌哭于斯’了。現在亡妻生的四個孩子都已自稱為揚州人了，我比起他們更算是在揚州長成的，天然更該算是揚州人了。”由于家道中落，朱自清在揚州的故居共有六處，最后是租居人家的，竟沒有一處屬于自己的財產。這正如朱自清在《背影》所說：“近幾年來，父親和我都是東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穿過一條又一條深深的、彎彎曲曲的小巷，我們來到揚州的安樂巷27號。這是現今唯一保存下來的朱自清故居，門楣上的題字由江澤民親筆書寫。故居為兩進的磚木結構建筑，前一進再現了朱家當年真實的生活場景，后一進通過實物和圖像展示了朱自清的生平事跡。走進故居，里面的一物一貌都令人肅然起敬，也使我更多地了解到朱自清追求光明與真理，用筆為之吶喊，上下求索的光輝人生。尤其是他于民族危難之際，帶頭簽名拒領美國“救濟糧”，貧病交加中臨終前還不忘囑咐家人：“我已簽了名，以后就不能再去購買配給的面粉。”這種貧不移青云志的自清精神，令我感動，于心深刻，流連于故居而不舍離去。

中國的北方園林多“皇家宮苑”，以氣象闊大見長；南方多“私家庭院”，以精巧幽深取勝。早在唐代，揚州就有“園林多是宅”的盛名。揚州地處長江下游北岸，多鹽商大賈，逞強比富一擲千金，廣置宅園，私家園林遍地開花。僅嘉慶以后，這里就建有上規模的園林200多處。揚州園林的特色，主要體現在建筑、疊石設計等方面。由于揚州不產石頭，故沒有北方園林和蘇州園林就地取材的優勢，石料多利用鹽船回載，大的石塊搬運困難，多為小的塊石，造園師即因材施技，發揮了小塊石可隨意布局、自由變化的優點。在揚州市作協主席杜海先生的陪同下，我們來到一處深鎖于小巷中的、至今還未修繕開放的小盤谷。據介紹，小盤谷始建于清乾隆嘉慶年間，為光緒三十年（1904）兩江總督周馥的私人宅園。因園內假山峰危路險，溪谷幽深，石徑盤旋，故名小盤谷。小盤谷占地僅2300平方米，但用地緊湊，布局集中。園內除平房住宅區、大廳外，有疊石拼造的假山，山下有洞，洞口有池，池上有石橋；另有走廊、花墻、水閣涼廳等。漫步園內，水池、山石和樓閣之間，或幽靜，或開朗，或高峻，或低平，雖空間有限，但給人深山大澤之感。杜海先生說，汪曾祺老來到揚州，不肯下榻賓館，指定要住在此地。可惜的是，小盤谷雖然也是揚州著名的私家園林，但卻遠沒有個園、何園那樣風光，至今仍深鎖于古巷之中，顯得破落而又荒涼。

揚州，風物宜人，景色秀美，歷史上曾引來無數騷客詞人到此尋幽探勝。同時，揚州也是一座英雄的城市，在歷史上，留下了許多可歌可泣的故事。揚州，自然是我十分喜愛和向往的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