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黃昏,佇立窗前。看著夕陽斜斜地閃著光彩。忽然,一只小鳥闖進(jìn)了視線,那是一只受傷的鳥。
它徑直地朝冰冷的地面“落”去,很難想象當(dāng)時的痛苦,我緊閉雙眼,不愿看到它觸地的悲慘。“啪”,像是一聲悶雷,打在我心上,我不由自主睜開眼,快步走過去,眼前的情景讓我驚呆了:小鳥的翅膀灑落在地上,周圍的血漬長長地擴(kuò)散著,它一動也不動,任憑血漬從它身體流出,又浸染它的身體。我似乎聞到了腥氣,我想:它真可憐,翅膀斷了一只,只有在這冰冷的地面郁郁而終了。想到這里,心情不禁暗暗悲涼。我決定把它好好的埋葬。可是,當(dāng)我再朝它望去時,場景卻出人意料,只見它不斷地振動著受傷的翅膀。可一只翅膀怎么會飛得起來呢?但它始終沒有放棄,仍不斷地拍動著、掙扎著。我驚呆了,心里一顫一顫地:那是一只怎樣殘缺的鳥啊?兩腳都還在顫抖,右翅膀脫落在地上,鮮血溢出來,可卻仍不肯停息。我的心隨著它的每一次顫動而繃緊,我為它憋著一口氣,仿佛我的憋氣能給它帶來力量。
時間在它的顫動中凝固。
忽然,它一躍而起。那不是在飛,那是在跳啊!可是當(dāng)它跳起的瞬間,它又開始下落,它又一次摔倒了,它仍不死心,反復(fù)地?fù)潋v、躍起、摔倒……然而最后它還是倒在了地上,我托起它,心中不盡的悲哀,我再一次凝視著它殘缺的翅膀。緊閉的雙眼,它平靜死去了。剎那間,我忽然也釋然了:雖然它不會再飛翔,可是它曾撲騰過,躍起過,這就夠了。生命不就是這樣么?在反反復(fù)復(fù)的撲騰與躍起中走向終點,在反反復(fù)復(fù)的撲騰與躍起中驗證價值。
我的思緒開始飛散,腦海中躍起了一只又一只的殘鳥。
我想起了李白,一腔熱血,懷著“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大志,在盛唐天空“撲騰飛躍”,雖然最后一聲“安能摧眉折腰事權(quán)貴,使我不得開心顏”的嘆息,綰結(jié)了平生,可盛唐的歷史卻留下了永遠(yuǎn)的詩仙。
我想起了蘇東坡,懷著“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的壯志,卻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貶謫中“撲騰飛躍”,雖然,終難免“人生如夢”,可北宋的詩卷里從此有一個豪放派詞人的名字熠熠閃光。
我想起了秋瑾,“一腔熱血勤珍重,灑去猶能化碧濤”;想起了魯迅,“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薦軒轅”……
歷史的天空,原是因這一群撲騰飛躍的殘鳥而燦爛。
想到這,我再一次凝視手中的小鳥,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重量。我緩緩的捧著它,貼向心窩,我想,我會永遠(yuǎn)記住:有一個燦爛的傍晚,有一只撲騰飛躍的小鳥在我生命的天空躍過。
選自湖北公安縣甘家廠中學(xué)《甘露》;導(dǎo)師:李祖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