賦權理論與旅游發展中的社區能力建設

[摘要]伴隨著旅游業的急速增長，作為旅游業利益相關者中之弱勢群體的社區，亟須予以不同層面的賦權以提高其參與能力。賦權是一個建立意識、增強能力和發展技能，通向更多參與、更加平等、更大影響的行動過程。本文通過對國內不同地域社區旅游目的地的追蹤研究，在賦權理論的框架下。提出旅游發展中社區能力建設的基本路徑。

[關鍵詞]賦權理論；旅游發展；社區參與；能力建設

[中圈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i002－5006(2008)09－0022－06

0 引言

目前旅游業發展前景廣闊的地區一般是農村地區、民族地區、西部地區，這些地區由于地理和區位的劣勢，所面臨的“三農”問題也更加突出，旅游發展的優勢為他們提供了解決“三農”問題的契機。旅游業對于提高農民收入，推進農村的城市化，推進鄉村社會轉型有積極意義。在旅游業中尋找合理的方式，讓社區、讓農民得到共同的利益和全面的發展實為必要。但實際上從以農業為基礎的傳統的鄉土社會轉變為一個以工業和其他產業為基礎的現代都市社會，并不是僅僅靠把生產用地變為景區用地、把農民變為旅游生意人以及達致一系列經濟指標就可以完成的，這是一項艱巨而復雜的社會工程，需要發掘農民自身的創造力，需要各利益群體的協調。如解決不好，還會帶來新的社會問題。專注于農村研究的學者認識到對于農村社區的問題，農民自身的問題，僅僅靠政府官員和學者的同情心是不夠的，還應該從“農民的視角”探究“農民眼中的農村實際”。學者們認識到要對農民的行動做到“投入理解”和“同感解釋”，即將自己置身于農民身處的社會環境，以“換位思考”的方式來理解農民，同時按農民自己賦予他們行動的意義來解釋農民的行動和農民的態度。

農民被迫進入市場，而他們在市場上得不到任何保障，市場不僅為他們提供了創收的機會，更重要的是為他們帶來了風險和使他們處于被剝奪的地位。參與旅游業，實現就地非農化，轉移剩余勞動力，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降低農民進入市場化所面l臨的風險，特別是抵御風險能力差的西部地區農民。相對于其他行業，旅游業則相對容易進入且風險不太大，主要是面對游客提供服務，更進一步的參與是監督政府和企業在自己社區內的發展規劃和導向。當然，旅游業的參與門檻也不會如有些學者所認為的那樣低，以為“旅游業的發展，特別適合于那些經濟技術不太發達、教育不太普及的地區。旅游業不像其他產業一樣，需要進行全面的技術培訓”。對于社區參與旅游發展所需要的觀念和能力，畢竟是可以通過培養實現的。要提高社區農民在旅游開發各個環節中的參與程度，就離不開社區能力的建設。

賦權理論(empowerment theory)為旅游發展中的社區能力建設提供了可行的理論參照。該理論于20世紀80年代以后開始盛行于社會工作、婦女研究、貧困研究、少數族群、弱勢群體等研究領域。進入21世紀以來，中國學者開始關注賦權方面的研究。有的學者研究了傷殘農民工的賦權問題，指出“賦權(empowerment)是賦予權利或權威的過程，是把平等的權利通過法律、制度賦予對象并使之具有維護自身應有權利的能力。透過這一過程，人們變得具有足夠的能力去參與影響他們生活的事件和機構，并且努力地加以改變”。賦權，也譯作增權、充權、培力、增能等。有學者認為“增權理論強調個人對自己生命的控制權和決定權，倡導個人通過一些中介系統如學校、鄰里或其他自愿組織對自己生活的社區進行民主參與，透過自我實踐增強能力(權利)，實現個人生存狀況的改善和環境的變遷。在整個理論體系及其工作實踐中，‘增權’是核心的概念，它指向獲取權利的行動、過程和結果”。

在旅游發展中，由于利益群體的分化和制度安排的原因，相對邊緣化的農村社區缺乏實現自我利益主張的權利和能力。作為旅游業利益相關者中之弱勢群體的社區，亟需予以不同層面的賦權以提高其參與能力。賦權是一個建立意識、增強能力和發展技能，通向更多參與、更加平等、更大影響的行動過程。國外學者在研究中已經發現：沒有賦權，社區的可持續旅游發展是難以達成的。許多國家的社區被置于決策過程之外，為他們所制定的政策和決定并不是經過他們而作出的，因此而導致了由政府、規劃者和開發商執行政策并主動保持可持續性往往是無能為力的，這種情形應該由社區賦權來改變。新西蘭學者瑞吉納·斯基文斯(Regina Seheyvens)在其文章《生態旅游與當地社區的賦權》中，從4個層面提出了賦權的框架，以此用于社區和發展商規劃適度參與生態旅游的方式。其賦權框架理論是在弗里德曼(Friedmann)所提出的心理的、社會的、政治的3個層面賦權的基礎上，增加了經濟賦權，而成為4個層面。國內關于賦權在旅游領域中的研究還未出現。本文將運用瑞吉納·斯基文斯(ReginaScheyvens)所提出的面向社區的賦權框架來對中國的西雙版納傣族園、陽朔遇龍河、陽朔世外桃源等旅游社區，分別從經濟賦權、心理賦權、社會賦權、政治賦權4個方面闡述社區旅游發展中的社區能力建設。這些案例社區雖然在旅游業的推動下實現了一定程度的發展，但依然需要進一步的賦權和社區能力建設，才能使處于弱勢地位的社區能力得到全面成長，才能實現真正的社區發展。

1 經濟賦權：讓社區從旅游中廣泛受益

經濟賦權是旅游最為直接的特征，經濟影響是旅游業最顯而易見的特點。作為發展中國家的中國，更是把旅游所帶來的正面經濟影響看得尤為重要。

在指導思想上，地方政府把進行旅游開發作為解決就業、增加稅收、農業產業結構調整、農民脫貧奔康的有效途徑。在現實中，社區旅游的確極大地帶動了當地經濟的發展，也解決了部分剩余勞動力的出路，社區居民的旅游參與積極性也迅速提高。社區在參與旅游業后，農民收入明顯增加、農村經濟發生了顯著變化。

西雙版納的傣族園社區在旅游開發以前是單純的農業社區，絕大多數勞動力從事純粹的農業勞動，主要是水稻種植和橡膠生產。自20世紀90年代傣族園旅游區開放以來，社區人口的職業構成發生了變化，主要體現為非農產業的勞動力增多。現在，超過半數的農業勞動力以旅游為主業，他們只在農忙時投身農業。變化最明顯的是婦女從農業勞動中脫離出來，她們開始經營多種旅游服務業。旅游發展還促成了土地轉租和勞動雇傭現象的出現，從事旅游業的大部分家庭開始把田地租出去，還有不少家庭雇傭外人割膠或耕種田地。傣族園公司也給社區村民帶來了新的工作機會，5個村寨中被招收為公司職工的村民有116人，占公司員工總數242人的47.1％。

旅游對社區經濟結構的多元化有推動作用。傣民族開始走出家門出售自產水果和傳統手工藝品，有條件的村民搞“傣家樂”食宿接待服務。到2005年，傣家樂設施較好、接待規模較大的重點接待戶有20家，普通接待戶大約有100家，目前數量還在繼續增加。除傣家樂外，社區村民的經營項目還有擺賣燒烤食品和水果、出售沙金沙銀等工業品、民居參觀等。旅游帶動下的民族手工業、餐飲業、建筑業、運輸業、住宿業、小商業等形成了社區經濟結構的多元化，社區經濟結構的多元化也帶動了村民收入總量的增加及收入構成的多元化。

2 心理賦權：加強知識教育和技能培訓

參與到旅游業之中后，村民的心理逐漸發生了變化：以前司空見慣的風光和習俗，現在成了吸引游客的重要資源。他們在心理上開始為自身所擁有的文化和傳統而驕傲，并開始主動地參與到開發和保護過程中來。

盡管農民的參與能力和民主意識有所增長，但較低的綜合素質畢竟制約了其參與程度的大幅度提高。因此，必須對其進行文化、旅游等知識的教育和培訓。事實上，農民的學習欲望很強烈，參與經營的社區農民迫切希望得到有關服務接待方面的指導。況且，他們的學習能力并不弱，如傣族園婦女們經營傣樓就是她們自我學習的結果。村民觀念的成長也很快，如2002年調查中問及“如果這里變得像大城市一樣繁華，但會污染環境，你愿意嗎?”的問題時，遇龍河社區村民只有30％的人選擇“不愿意”，但一年以后則有超過60％的人回答“不愿意”。他們認識轉變的速度甚至高于一些地方干部，因干部看重的是政績，農民的子孫后代都生活在這里，在充分了解消極影響的基礎上，他們的眼光會更長遠。

這些學習都是社區居民在參與過程中自發進行的。參與旅游業的同時也是一個學習過程，通過參與，人們更便于學習到所需的知識和技能，并能夠及時運用到發展實踐中去。居民的廣泛參與還可促成有效的社會物資交換網和信息交流網，增進社區內不同類別的成員之間的相互理解與信任，即社會學上所說的社會資本的增加。

通過教育、學習及社區活動的開展，使社區居民充分認識到傳統文化的價值，了解到旅游可能給社區帶來的影響，然后由社區自己做出關于社區參與方式和發展方向的選擇。教育和培訓的內容如下：

2.1 面向全體社區居民的教育和引導

2.1.1傳統文化價值的教育

目前，旅游區居民一方面并沒有真正意識到當地旅游資源的價值，另一方面也并不清楚當地旅游資源價值的內涵。只有讓居民充分了解到傳統文化的價值和內涵，他們才有可能把自身文化的方方面面作為重要吸引物加以自覺保護，那么可持續的旅游發展才可能得到最根本的保障。

2.1.2旅游影響教育

讓社區居民了解旅游開發在給他們帶來生活水平改善、享受現代文明、重塑自我和表述自我等機會的同時，也可能會帶來意想不到的種種不適，諸如自然、社會生態環境局部失衡、社會秩序失控、文化傳統失落、倫理道德失范等問題。社區農民對經濟利益背后的環境成本和社會成本認識不到位，對旅游的發展方向無從把握。如果社區得到了有關旅游的更細致的教育，人們就會更好地分析與旅游相關的影響，對旅游開發積極的和消極的后果有一個全面的認識。通過教育活動，使居民易受沖擊的原始淳樸上升到相對穩定的理性淳樸。同時，為穩定“局外人”(即沒有直接涉足旅游業的社區居民)的心態，一方面通過旅游利益的二次分配來制約，另一方面充分利用旅游業對農業等相關產業的帶動作用，使他們也間接獲得旅游收益。

2.2 對旅游從業人員的培訓

有針對性地培訓各個領域的旅游從業人員，既包括技能上的也包括觀念上的，后者尤其要引起重視。許多從事旅游業的居民的商品意識開始覺醒，但認識問題有時難免會偏離方向，例如在家庭旅館的營造方面，告知居民應盡可能保持傳統的民居特點，可以由舊房改造而成，這種傳統風貌的保持，往往會贏得旅游者的青睞。對于傣族園的傣家樂、傣樓接待人員的培訓，遇龍河筏工和鄉村導游的培訓，遇龍河和世外桃源的農家樂及家庭旅館經營接待知識的培訓等都很必要。

2.3 面向社區青少年的社區工藝培訓

注重社區傳統文化的代際傳承，鼓勵青少年學習本社區的文化和傳統藝術，定期開展社區工藝學習項目。對傣族園社區來說，由社區中掌握工藝的長者執教，把社區的傳統知識，如傳統舞蹈、木雕、陶器、繪畫，等等傳授給年輕人。幫助他們在學習中發展，在公眾贊揚中獲取自信，強化公共的社會關系。通過文化傳遞，為新一代培養相對專業的工藝技師，達到搶救文化的目的。

3 社會賦權：培育社區組織和社區精英

社會賦權指的是一種狀態，指的是社區的凝聚感和整體感被其所從事的諸如生態旅游之類的活動所確認和加強的一種狀態。傣族園社區的村民雖然依舊生活在自己的社區內，但生活質量得到了極大的改善。為發展旅游而建設的基礎設施和旅游設施，豐富了當地人的休閑活動。傣族園曼將村的玉光虎在公司上班，有大量閑暇時間，她在業余時間組織寨子里的村民進行文娛活動，成立了民間藝術隊，經常在公司的小型表演場搞民族歌舞的排練，她從中得到了很多快樂。社區的文化娛樂活動因此比周圍村寨豐富，且更加有組織性。同時，社會賦權包括社區中某些為全部社區所認可的群體的成長，包括社區公共事業的發展，還包括社區整體形象的強化等。

對于社區而言，政府和企業等是旅游業的外部利益相關者，社區的內部利益相關者也需要動員和整合，形成合力，在此基礎上構建新型的社區組織體系，作為社區有效參與的組織準備。

3.1 建立社區旅游協會等社區組織

廣大農民之病在于好分而不善合，這涉及到他們的整個生活方式，他們只有建立并通過“關系網絡”發生交換互惠的習慣經驗，缺乏通過“平等協商”方式合作的經驗。在業已分化的家庭利益與個人利益基礎之上，通過平等協商形成共同利益，并建立各種合作組織來實現共同利益，這是中國農村現代化的真正起點。為改變農民的“散眾”狀態，需要建立旅游社區合作組織、專業經濟組織等，提高農民的組織化程度，如在傣族園、遇龍河和世外桃源的各個社區成立社區旅游協會、社區發展協會、社區旅游協調小組等。

社區旅游協會的建設，能夠增加社區居民旅游參與的社會資本。作為一種經濟組織，在與政府部門或企業交往和利益訴求中更容易得到重視，提出的要求也更具有代表性和合理性，提高了與政府談判的能力。

3.2 發揮社區旅游精英的帶動作用

改革開放以來，社區內部愈來愈有影響力的是社區精英。經濟領域中的經濟能人是“基層社會的經濟精英和政治精英，是農村社會的世俗英雄，是小地方的大人物”，他們在生產經營領域顯示了自己的能力，贏得了社區的尊重。農村普遍推行村民直選以來，農村民主的浪潮把大量的經濟能人卷了進來，這批在市場經濟中崛起的經濟精英，為農村民主轉型注入了活力。那些村莊政治舞臺上的實力派人物，在村民選舉中也有很好的表現，村民們不僅看中他們的實干才能，也希望他們能夠利用現存的社會資本為村民謀利益。多元社區精英力量的壯大，使鄉村社區結構更加多元化，支點更加有力，增強了社區不同層面上的行動力。精英群體的存在可有效抵制來自鄉鎮政府和村委會的不合理干預，帶動村民的認識提高。他們一般擁有較多的社會經驗和專業知識，與其他社會力量容易談判。

社區旅游精英作為社區的經濟能人，他們經過旅游參與的實踐，提高了認識和參與能力；他們離游客和市場最近，對于旅游的發展方向有所把握，在整個社區的旅游參與具有示范性的帶動作用。同時，社區旅游精英不同于外來的經營者，外地的經營者在賺到足夠的利潤后會離開，而本地精英的根在社區，即使富甲一方，也會造福一方，回饋的還是當地社會。社區旅游精英對于社區參與都有深度的理解，陽朔經營家庭旅館多年的李莎在談到民主參與時說：“每個人都要參與決策是不太可行的，七嘴八舌很麻煩。政府要選擇能說的、點子多的、能代表大家利益的人去參與。否則各種意見是聽不完的，政府只忙你這幫人也忙不完。應該請一些精英，作為民主代言人。”

3.3 利用傳統社區組織的權威作用

在許多社區，傳統的社區組織依然對村民具有很強的約束力。如傣族園社區的宗教組織和寨老組織(村民稱其為“老人”)，村民們在生產生活領域中遇到問題或產生糾紛，都少不了由他們出面調解。在社區參與過程中，應該賦予傳統社區組織一些新功能，發揮其在旅游業中的組織和協調作用。寺廟組織在篤信佛教的傣族社區影響力很大，曼春滿村有人建房，本來選定了與景觀不協調的紅瓦，但由于大佛爺反對，他們就馬上換成了淡藍色的了。傣族園社區曼將村的退休老人艾諾是當地社區的一位傳統權威人物，曾經幫鎮政府把其與傣族園簽訂的開發合同翻譯成傣文。他發現“現在的年輕人漢語講不好，傣文也不會寫，宗教的教規教義也不太懂”，故在社區內積極提倡保護傣族文化，發展傣文教育。他還建議傣族園公司，把每個村的老人組織起來，早晚巡視村寨，讓游客和村民都覺得傣族園由長輩們在看護著，像個共同家園。

遇龍河景區竹篼寨的民間集社組織也開始增加了旅游參與的經濟組織功能，并制定了章程，規范內部的經營活動。宗教、家族等傳統社區組織，使組織脈絡的延伸更深廣，親和力和凝聚力也更強，組織運行成本也較低，有利于減少鄉村社區治理成本，有利于提高鄉村社區參與的能力建設。

4 政治賦權：搭建話語平臺

旅游中的政治賦權意味著社區居民的訴求和利益具有更廣泛的表達渠道和完善的伸張機制。這包括兩方面的賦權：

4.1 社區參與決策并進入旅游協調委員會

政府在相關旅游政策的制定中，應體現社區意愿，廣泛聽取村民的意見和建議。在確定社區旅游發展方案之前，給予村民或村民代表陳述觀點的機會。在旅游開發的過程中，社區居民有表達要求的渠道。在項目建設過程中，及時向村民通報情況，讓村民了解旅游開發的進展。社區旅游管理計劃也要和村民一起制定，而非政府、企業自行制定，村民只是單純地執行。委員會由當地政府旅游部門負責人、企業代表、當地個體私營者代表、當地社區代表組成，社區代表必須是在村中有威信的人，能夠真正代表廣大群眾利益的人，因為村民不是無關或被動參與的對象，而是旅游開發的主要力量，如果他們的利益訴求得不到滿足，社區旅游將無法成功發展。

4.2 基層行政組織發揮新的動員能力

從社區參與和基層民主的角度來看，社區能力建設的目標是社區居民自治。實際上，農民具備自治能力，農村基層選舉是開始相信農民有能力來選擇自己的代言人，有能力把自己的社區管理好。“當我們試圖建立社會的整體理性時，我們得不到它，甚至會破壞它；而當我們把重點放在用制度引導個體的行為理性時，我們反而會得到社會整體的和諧有序”。在社區參與的經營式動員中，基層政府應依賴農村基層民主的推進，改變政府管理農村的方式，改變命令式和決定式，變成民主管理、依法管理。

在調查中發現，在基層與農民打交道的干部們大多對農民寄予了深切的理解和同情。對于上級政策和農民的艱辛也深有理解。對于上級政府的不當決策引發的農民怨氣也清楚緣由。近年來，基層政府的行政動員能力雖然減弱，但以旅游業引導為契機，進行廣泛的經營式、管理式動員，不僅會取得效果，還會改變基層組織軟弱渙散的現象，提高政府的公信力。在社區參與中，動員農民進行旅游經營和參與，引導居民進行規范式經營。如陽朔高田鎮旅游站引導遇龍河附近的歷村村民自行制定了《歷村民居旅游示范點村民公約》，旨在營造良好的旅游氛圍，展示農村新貌，提高村民文明素質。村委會組織是政府基層組織的延伸，他們在社區參與中應該發揮更大的作用。傣族園公司成立的村寨協調小組，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協調小組的立場應該從公司轉移到社區中來，不應該僅僅為了幫助公司管理村民，而應該為保護村民的利益和發展來制約公司。否則，在村民心目中的地位會被由村民自己成立的新型社區組織所取代。

5 結語

經濟賦權、心理賦權、社會賦權、政治賦權這4個層次的賦權為旅游發展中的社區能力建設提供了路徑：

旅游使社區得到了經濟賦權，人們的收入普遍增加，生活水平也得到提高。但應注意防止大部分收益流入少數人手中，應通過二次分配等手段使每個社區居民以旅游資源主人的身份享受到旅游所帶來的種種好處。

社區的心理賦權，一方面體現在旅游發展使社區居民意識到自身文化和自然資源的價值并產生自豪感，另一方面也需要政府或外來機構為村民提供多元化的教育和培訓機會，使其能力提高，自信心增強。

社會賦權表現為旅游發展促進了社區平衡和凝聚力增強。通過行業協會、社區精英等新型群體和組織的發育及傳統社區組織的重新整合，增強社區成員的歸屬感和向心力。防止外來觀念對傳統文化的沖擊及利益分配不均所帶來的矛盾和沖突。

發展旅游也為社區帶來了政治賦權。社區作為旅游業利益相關群體中的弱勢群體，變得越來越不容忽略。因此需要將其納入到旅游協調委員會中，并通過基層組織進行整體利益表達，他們的政治參與能力將逐步增強。

在社區能力建設中，要真正把農民作為自身發展的主體來看待。長期以來，政界和學界都存在許多關于農民政治意識、權利意識、組織能力的成見。這些成見的共同特點是有意無意地貶低農民。在許多具有社會良知的知識精英提出的“三農”問題解決方案里，我們看不到農民自己的力量，農民沒有被放在農村社會發展的主導地位。其實，社區是真正屬于農民自己的舞臺。社區發展目標中的現代公民意識，如民主觀、法治觀、自治觀、參與觀等更容易在社區中迅速滲透和覆蓋。社區因為承載了歷史的積淀，蘊藏著豐厚的地方知識，是發展中的主體。

經過全面的社區能力建設，農民的弱勢地位將逐步得到改觀。組織能力、表達能力、自制能力及參與意識等民主素養在反復的實踐中，才能得到逐漸的提升，并轉化為應用自如的才能和根深蒂固的意識。在參與實踐中，社區的公眾領域逐漸擴大，民主意識大幅度提高。云南寧蒗縣永寧鄉的摩梭人社區——落水村經過10年旅游而發展出公眾領域之市場規律與民主體制，比諸傳統山區凡事以家族勢力來解決問題，實在更為公平和合理。伴隨參與能力的提高，社區參與旅游業的空間將得以拓展。社區在政府、咨詢機構、企業、非政府組織等的引導和幫助下，擔當的是建議者、計劃者、執行者、管理者、監督者、受益者等多元角色。他們將充分認識到自身民族文化的價值，并對旅游的發展機制有所了解，激發出自身參與的潛力，實現社區經濟、社會和文化的多元發展。

值得注意的是，本地社區的賦權并不能自然地、輕易地被社區“獲得”，雖然他們具有能動性，但需要政府等支持機構的認可和扶持，旅游社區才能真正賦權。同樣，社區發展也是社區居民借助外部因素的推動下，發揮自身力量達到改善社區經濟、社會、文化質量的過程。

責任編輯：廉月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