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峭壁上的一堂課

李洪讀到高二時，逃課、打架、泡網吧、談戀愛，什么不好做什么，成績一塌糊涂，學校幾次勒令他退學。他爹李猴三差點兒給校長下跪，才把他保下來。

李洪又犯事了！這回，李猴三沒有向校長求情，而是二話不說，黑著臉把兒子帶回了家。李猴三是李洪他爹的綽號，他本名叫李進財。因為他從小跟著父親上山采藥，練就了一身系著長繩在萬仞崖壁上飄來蕩去的功夫，就得了這么一個綽號。

如今家鄉成了著名的旅游景點，藥早就不用采了，可這身本領仍派上了大用場。李猴三和其他兩個村民一起，在懸崖峭壁上，表演飛崖走壁的絕技，供游人觀賞。

旅游公司按月給他們發工資，旺季每人一個月能拿好幾千，一年下來怎么也得三四萬。李猴三就靠這養家糊口，供一雙兒女上學。

李洪莫名其妙地被李猴三直接帶到了山上。爬到崖頂后，李洪累得靠在一棵樹上直喘氣。喘著喘著，李洪突然發現腰間多了一根繩子，再一看，嚇了一大跳，李猴三正用繩子捆他。

李洪邊掙扎邊喊：“爹，你干啥呢？”可已經太遲了，李猴三鐵青著臉，三下五除二地把兒子綁在了大樹上。

“爹，你……你不會是要殺我吧？”李洪嚇得渾身發抖。

李猴三不吭聲，一步一步逼近他，然后高高地舉起手中的鐮刀。李洪閉上眼睛，大叫：“救命啊！”只聽“咔嚓”一聲，他睜開眼一看，身旁一棵小樹已被他爹一刀砍斷。李猴三厲聲說：“小子，你給老子聽好了，今天我來給你上一堂課。往后你再不學好，我和你就像這棵樹一樣一刀兩斷。”

“爹，你饒了我吧，我以后一定改正，好好學習。”李洪“撲通”一聲給李猴三跪下了，哭喪著臉求饒。

“不行，你這沒出息的軟蛋，快給我下去！”李猴三照著李洪的屁股就是一腳，把他踢下了崖邊。李洪嚇得哇哇大叫，手抓腳蹬，瞬間已墜下四五米。

李洪正想這下自己死定了，突然身子一緊，人停止了墜落。他抓住繩子，睜眼往上一看，繩子在李猴三手里握著呢！他再低頭一看身下，立刻嚇出一身冷汗，只見近乎垂直的崖壁至少有二三百米高，看著都頭暈。

“爹，你拉我上去吧！我一定改，一定好好學習。你拉我上去吧，爹！”李洪哭著哀求。可李猴三不但不拉他上去，反而把他往下放。

上面的繩子越來越長，李洪越來越害怕。終于，他像一只懸空的蜘蛛，孤零零地被吊在半山腰，風一吹還左右晃蕩。他嚇得雙手緊緊抓住繩子，兩眼驚恐地看著上方。

就在李洪嚇得尿了褲子，感到胯下冷颼颼的時候，他看到李猴三從崖頂一躍而下，落到了半山腰。接著，只見李猴三如蜻蜓點水般，雙腳不斷地點擊崖壁，身子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晃悠，仿佛是在崖壁上跳芭蕾，優美極了。

“好！”李洪一時忘形，忍不住大聲叫好，而“好”字剛落，李猴三已蕩到了離他僅幾尺的地方。

“好，是吧？那以后就由你來表演，由你來養家糊口。”李猴三語氣很冷淡。

聽李猴三這么一說，李洪又一下想到了自己的處境，可憐巴巴地說：“爹，我知錯了，你把我放到地面上吧。”

“小子，你吃飯、穿衣、上學、進網吧，花在女孩子身上、惹禍賠給人家的錢，都是我這樣吊在繩子上，拿命換來的，你明白了嗎？”

這時的李洪，已是淚流滿面。他忘記了害怕，向李猴三伸出一只手：“爹，我錯了，我以前真的錯了。我對不起你，我一定改正。”

李猴三也伸出手拉過兒子，突然躥上來一股強風，李洪手一顫，一下松開了爹的手，人蕩出去一米遠。等他再蕩回來時，繩子恰好被一處鋒利的巖石割了一下。李猴三見勢不妙，蕩過來把兒子抱到懷中。可這樣一來，他身上的一股繩就承受了兩個人的重量。

驚魂未定的李洪嚇得面如土色：“爹，這一根繩子能承受得住我們兩個人嗎？”

李猴三望了望上面的繩子：“有點兒懸。”他又向下看了一會兒，說，“兒子，別怕，有爹在你就沒事。”說完，他帶著李洪蕩到一處剛能立腳的地方，解下自己身上的繩套，給兒子系好，然后放開繩索，叫了聲：“兒子，緊緊抓好，我去了。”說罷縱身一躍。

李洪嚇得連聲大叫：“爹——爹——”三聲爹還沒喊完，只見李猴三已抓住下方一棵松樹的樹枝，緊接著手腳并用，像只猴子似的安全地騎到了樹枝上。

“爹，快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掉下去了呢！”李洪松了一口氣。

這時，崖下的游客已聚集了很多。到了正式表演的時候了，崖頂上又蕩下兩個人，都穿著黃馬甲，李洪知道這是父親的搭檔陳叔和張叔。他們給李猴三又帶來了一條繩子和他的紅馬甲，兩人笑著問李洪：“怎么樣，小伙子？”李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在三位長輩的護送下安全地到了崖底。

打這以后，李洪完全變了，他像以前泡網吧一樣把自己泡在書本里。他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學。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李猴三高興地在崖壁上放了一掛長長的鞭炮，大叫“我兒子考上名牌大學了”，并向下面的游客撒了十幾斤糖果。

李洪站在遠處，望著碧綠的群山間，兩黃一紅的三人芭蕾舞，雙眼噙滿了熱淚。

（牟大裕摘自《故事世界》 毛麗娜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