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大學

“五老八中”

武大中文系的“五老八中”都是學富五車的飽學之士，在學術界享有盛名。其中“五老”是指五位老先生。一位是劉永濟先生，字弘度，人稱弘老。弘老身高而清癯，留長發，頗類畫像上的愛迪生。他與吳宓多有交誼，嘗在《學衡》上發表論文，自己著述亦多用文言，因此被視為“學衡派”。弘老一生致力于古典文學研究，取得多方面非凡的學術成果，被尊稱為“弘度大師”。據傳當年國家評定教授級別時，北京一位文學史專家曾說：“武漢大學的劉永濟先生不評一級的話，我們這些人都不能評一級。”可見學界之推崇。

另一位是劉賾先生，字博平，人稱博老。因出生于湖南牛鼻灘舟中，故自號牛鼻灘生。早年就讀于北京大學，從國學大師黃侃受文字聲韻之學，甚得黃先生賞識。博老著述亦豐，其《聲韻學表解》，曾得國學泰斗章太炎及黃季剛二先生的贊許，1934年由商務印書館出版時，太炎先生為題簽，并許其為再傳弟子，被學界公認為章（太炎）黃（季剛）學派的傳人。

第三位是黃焯先生，字耀先，人稱耀老。為國學大師黃侃堂侄，也是全國著名的小學專家和詩學專家。耀老治學，廣積而厚發。所撰《經典釋文匯校》、《毛詩鄭箋平議》諸書，都是積數十年之功的學術力作。耀老講授過“古代漢語”、“詩經研究”等課程，初聽似平漫，卻不時妙語連珠，令諸生驚佩。先生論文，首重文氣，謂氣順則理暢。古人文章，需高聲誦讀，方能領會其文氣理路。堂上誦講至妙文佳處，常捋捋短須，喟然嘆曰：“虧他想得出來！”“不如此，文氣便斷了。”嘖嘖激賞之聲不斷。

第四位是席魯思先生，人稱魯老。對經史典籍特別熟悉，大都能成誦。他曾講授過《文選》、《文心雕龍》及“陸游研究”等課程，旁征博引典籍故實，從不翻閱書稿，信口即出。

第五位是陳登恪先生，人稱登老。為陳寅恪弟。聞登老于唐宋小說多有研究，惜體弱多病，未竟其業。只聽過登老一次講演，似為統一臺灣而作，聲音細微而顫抖，但老先生愛國之誠亦令人感動。

“文革”中，除弘老、魯老已過世，博老、耀老、登老都被關進“牛棚”。軍、工宣隊駐校后，搞所謂“深挖細找（反革命）”運動，據西安某人交代的謊言，竟將一生教書治學的博老當成“大魚”來釣，神秘兮兮，終成無事忙的鬧劇。而登老因出身名門，強謂他家藏有楊貴妃彈過的“古琴”，追迫多日，自然也不會有結果。耀老面對橫逆，則“以慈悲自詡，而以惡行為悲”，大致可概見老教授們當年的無奈心情。

“八中”是指系里八位重要的中年教師。他們是程千帆、劉綬松、胡國瑞、周大璞、李健章、李格非、沈祖、畢奐午。中文系有如此強大的教授陣容，真可謂如日中天。

（午牛摘自武漢大學《校友通訊》）

印象武大

我對武大最深的印象，是她的風景。跟人提起武大時，我說得最多的就是：武大是全國風景最漂亮的學校。這樣的地方，每一天都有不同的風景，每一天都有不同的顏色和味道，太適合年輕人，我惟一的遺憾就是讀大學時太傻，笨笨的，不會玩。

我上武大新聞系是耍了一點花招的。高考體檢時我被檢出是色弱（實際上是色盲），按規定是不能上新聞系的。后來到邯鄲復檢，在從石家莊到邯鄲的火車上，我把那個檢查本的正確答案從頭到尾背了下來，結果復檢過關，我順利上了武大。到學校后再體檢，盡管查出了真相，學校也沒法把我送回去了。

現在想來，當時來招生的那個漂亮的武大女老師對我就有一定的吸引力，她說武大是全國風景最漂亮的地方，這幾乎已決定了武大是我惟一的選擇。我就像一個拍電影的導演，為自己的故事尋找外景地。也許當時我還會考慮到武大是一所重點大學，圖書館很大，有許多名人像聞一多、徐志摩都在那里呆過等等；上武大時也在琢磨同學間怎么相處、考試怎么作弊等現實問題，但時隔10年，我對武大剩下的回憶，就只有風景。就像電影殘留的膠片，主角淡出，影像剝落，只留下了背景：湖、山、樹、櫻花、那一場雪、看電影的地方、小酒館……至于是跟誰看的電影、跟誰喝的酒，或者是跟某個女生似是而非的戀愛，都不重要了。

在我看來，讀大學在本質上是選擇一個地方生活4年。有人選擇好教授，有人選擇好傳統，有人選擇好的畢業分配機會，而我的守護神為我選擇了風景。像我這樣的性格，就應該選擇一所風景最漂亮的大學。誰也不能教別人怎么上大學，每一個人不同的大學故事，其實都由自己的性格所決定。

（作者竇文濤：鳳凰衛視主持人，1985-1989年就讀于武漢大學新聞系）

附：櫻花史

文／吳驍

武大種植櫻花原只是為了美化校園，供廣大師生觀賞，但時日一久，卻逐漸發展成武漢市一大景觀。每年春分時節，珞珈山櫻花盛開，既有梅之幽香，又有桃之艷麗，爭妍斗艷，堪稱江城一絕。

早在1947年的陽春三月，就不斷有美式小轎車開進校園，國民黨官員及其太太們三五成群來看櫻花，氣氛十分熱鬧。而中共一大代表李達在擔任武大校長期間，也曾在櫻花樹下拍照留念。“文化大革命”時，“全國山河一片紅”，武漢大學停止了正常的教學秩序，成為紅衛兵南來北往串聯的好地方。盡管武大的紅衛兵經常在校園里大肆破壞，但卻沒有對這些櫻花樹有所損毀，反倒經常有北方來的紅衛兵在每年三月到武大來看櫻花。

到1978年，武漢大學已有櫻花上百株。櫻花爛漫時節，對花草淡漠已久的市民又陸續趕到武大，爭睹櫻花芳容。到1985年，游人日漸增多，有人提議將櫻花全部砍掉種上梅花，“以激勵武大新時代的人文精神”，但最后以“武大櫻花是歷史的鑒證”為由未果。時至今日，園林環保日益受到重視，要砍樹已是不大可能了；相反，還經常對遭遇病蟲害或已老朽的櫻花樹進行搶救性修復。

在武大校園里，除櫻園外，第四教學樓、鯤鵬廣場、人文科學館、行政大樓、校醫院一帶以及工學部主教學樓等處皆有櫻可賞。而最佳的賞櫻地點莫過于櫻園，這片直接以“櫻”命名的園區以日本櫻花為主，收集了早櫻、晚櫻和垂枝櫻等共6種十余個佳品的櫻花，花色豐富，大有“三月賞櫻，唯有武大”的意趣。

自由的武大

相比中國其他學校，武大最大的優點便是——“自由”。80年代時，社會上有“民主的北大，自由的武大”的說法。民主與自由既緊密相連而又互相區分，北大和武大將一枚硬幣的兩個面分別發揚光大。在武大，在充分尊重他人自由的前提下，你可以自由地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自己對自己的行為負全責，一切僅僅取決于——你喜不喜歡這樣。對學校的工作有意見，你可以直接給校長打電話，或者干脆就親自去找校長，得到滿意答復的可能性絕對在90％以上；對老師陳舊的授課方式不滿，你可以在上課的中途大搖大擺地走出課室，不必顧及老師的面子，更不用擔心會遭到報復；你甚至可以出去旅行一個學期，只要你有足夠的能力順利地完成各門課程。

武漢高校有“學在華工，玩在武大，吃在武水，愛在華師”的說法。對文科生而言，玩就是學，學就是玩；對理科生而言，在學中玩，在玩中學也算是絕妙的選擇。雖然課業繁重，但是，在武大理科生的案頭上，還是擺滿了人文社科方面的讀物，學理學工學醫的在接受了良好的人文氛圍的熏陶之后，也會沾染上一身浪漫的文人氣質。畢業后，他們能勝任各項工作，獨當一面，而這種素質，就是他們崇尚“自由”的母校所給予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