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知道整天忙著啥,以致于竟抽不出時間來寫一封信。
不再寫信,不再鋪開潔白的信紙,用激動的心情寫上“親愛的”“親愛的爺爺奶奶”“親愛的外公外婆”“親愛的爸爸媽媽”“親愛的舅舅舅媽”“親愛的叔叔嬸嬸”“親愛的老師”“親愛的朋友”之類的親切而甜蜜的稱呼。
信,似乎變成了我們遙遠的記憶。那超乎尋常的令我們想起來倍感呼吸短促的寫信和讀信的喜悅,竟也成為我們生活中的一種奢侈了。
于是乎,就對寫信有了一種深深的懷舊;于是乎,就渴望給遠方的親人或朋友寫一封信。
有時,也真的攤開了信紙。剛想開筆,桌上的電話鈴就響了,于是抓起話筒,以一聲“喂”來開始沒有目的的閑聊。什么某某與某某又好上了;什么某某女孩某某男孩長得漂亮長得帥;什么某某今天受到了某某領導的批評;什么某某最近又升官了;什么你買彩票了沒有?什么某某買彩票中了幾百萬;什么昨天搓麻將手氣真不賴;什么中午到某某酒店去喝一杯好嗎?而當聊完之后,寫信的激情竟蕩然無存了。于是,一段本該有的最真摯的抒情就被閑聊淹滅了。
所以有時候就特別的恨電話,那情形真有些“八格牙路”。但恨電話似乎又沒有多少道理,因為電話畢竟給我們帶來了許多的方便。
沒有電話就沒有現代的生活方式就沒有現代文明。
于是就試著對自己進行聲討,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嚴格按“作息時間”辦事。但總是事與愿違。早晨起床,中午陪某業務客戶吃飯,晚上又陪某某領導吃飯,吃飯之前還要玩幾把“三打哈”,吃飯之后要去卡拉OK幾聲,待回家之后早已精疲力竭,躺在沙發上便閉目養神,以致于妻子滿腔的不高興。而自己也高興不了許多。其實在這時高興不高興都是廢話了,因為自己早已進入了夢鄉。
于是對自己的聲討變成了自諒。誰叫自己是現代人呢?當今社會,自己把自己封閉起來,不去與社會接觸,不會用現代方式與別人交流,能會有所作為有所成就嗎?
于是就有了很好的理由。于是就更加放縱自己。于是就更加不再寫信。
于是我們將最真摯的傾訴統統丟失了,我們以為那是原始的交流方式,我們以為我們真正握住了時代的手。
其實,有時越是原始的越能傾訴我們的靈魂。
我們選擇了時尚卻遺忘了傳統,不知是喜是悲。
而有時,我竟然會在夢中夢見給親人或朋友寫信,那情形,竟在夢醒后也難以忘懷。
我終于決定無論如何也要給親人和朋友寫信了,哪怕短得只有六七個文字,哪怕就是一句話:近來非常想念你。
可是我無論如何也沒有給親人和朋友寫一封信,往往是攤開信紙竟不知寫什么是好。
于是就拿起電話,就拔通對方的手機,就嘰哩呱啦地說了一通話,就將信紙放進抽屜,睡了。
遠方不知誰家的音響在放一首我們熟悉的歌:喜鵲那個喳喳鬧開懷,遠方書信乘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