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穆彰阿柄政對道光朝科舉的影響

摘要：道光朝穆彰阿柄政時期。科場取舍重楷法而不重實學，考官舞弊、考生作弊案不絕吏書。穆彰阿及其勢力的腐敗統治進一步加速了清中期科舉制度的衰敗過程。

關鍵詞：穆彰阿：科舉考試；科場舞弊

科舉是清代最主要的選官制度。至道光時。與吏治一樣，科舉亦竇弊叢生，腐敗至極。晚清士人在論及鴉片戰爭失敗原因時，“推原其故，皆八股累之。……目不通古今。耳不聞中外，以致理財無才，治兵無才，守令無才。將相無才。”穆彰阿身為內閣首揆兼首席軍機大臣。長期把持朝政。于道光朝科舉腐敗有絕大的關系。

一、科場取舍重楷法而不重實學

道光朝，宦途最重是文衡。師生關系是考官拉攏士子、士子進身官階的重要途徑，放而，穆彰阿極為重視衡文取士。每屆會試主考官選擇。按慣例是由內閣大學士預備數名朝中大臣名單呈交道光帝以備硃圈。穆彰阿身兼大學士、軍機大臣，從《道光朝上諭檔》來看。從道光十九年起。基本上每次預備的主考官名單。穆彰阿都是排在首位。所以。道光一朝。穆彰阿擔任主考官的次數最多。此以道光朝幾位重臣主掌鄉試、會試次數相比較：曹振鏞五典會試(包括嘉慶朝)、穆彰阿五典會試、潘世恩四典會試、王鼎三典會試、湯金釗二典會試。實際上。在整個清代，五典會試者僅有5人，即順治朝的熊賜履、乾隆朝的德保、嘉慶朝的王杰、道光朝的曹振鏞和穆彰阿。

眾所周知，由于曹振鏞和穆彰阿(曹振鏞門生)的作用，道光朝會試、殿試，閱卷官取士極為看重楷書。“朝廷重視翰林，而取之之道以楷法，文之工拙弗計也。新進士殿試用大卷，朝考用白折，閱卷者偏重楷法。乃置文字而不問，一字之破體，一點之汗損。皆足以失翰林。”史載龔自珍不得人翰林之原因：“晚清文人。龔定庵最負重望……生平不善書，以是不能人翰林……凡其女。其媳、其妾、其寵婢，悉令學館閣書(小楷)。客有言及某翰林者。定庵必曬曰：‘今日之翰林。猶足道也?我家婦人。無一不可人翰林者。

大考翰詹對于登科進士的前程極為重要。優者直接任官。劣者還要呆在原地。穆彰阿等不但會試錄取重楷書，而且在大考翰詹錄取時更注重楷書。“龔(自珍)以奇才會試舉春官，不得入翰林，大恨。……龔為主事時，其叔(龔守正)方為尚書。一日。龔往謁。甫就坐，忽聞人報有小門生求見，其人固新人翰林者。龔乃避入耳室中。聞尚書告之曰：‘凡考差。字跡宜端秀，墨跡宜濃厚。點畫宜平正，則考時未有不入彀者。’其人方唯唯聽命，龔忽鼓掌日：‘翰林學問，原來如是。’其人惶遽去。尚書大怒訶之。”

道光朝科舉。以八股文應試本來已極死板。加之以楷書取舍，更加禁錮天下后進士子思想。曾國藩尖銳地指出：“道光中葉以來。朝士風氣專尚浮華。小楷則工益求工，試律則巧益求巧。翰詹最優之途。莫如兩書房行走。而保薦之時，但求工于小楷者：閣部最優之途，莫如軍機處行走，而保送之時，但取工于小楷者。衡文取士，大典也。而考差者，亦但論小楷、試律而不復計文義之淺深，故臣常謂欲人才振興。必使土大夫考古來之成敗。討國朝之掌故，而力杜小楷、試律工巧之風，乃可以崇實而黜浮。”

二、科場整頓對人不對己

穆彰阿柄政時期，考官作弊。監臨作弊、太監作弊、考生作弊……，穆彰阿數充主考官。他本人帶頭作弊。道光朝科舉積弊叢生，呈現出行將就木的征兆。

道光十六年正月。針對科場流弊。禮部曾奉旨整頓考風，并制定了新的條例：“一、房考誤用墨筆。請定為罰俸一年；二、試卷內有墨筆添改者。主考官降三級調用。因脫落一二字代為添注者，罰俸一年：三、文內字句有疵者。罰俸一科；四、卷內有挖補抬頭者，罰停二科；五、卷內謄錄漏寫姓名者；將該書吏責革；謄錄官罰俸；六、試卷于應臺字樣，不行臺寫者，罰停一科，其雙單抬偶誤者，免議。

禮部奏上，道光帝令穆彰阿審核復議。穆彰阿認為：“該士子等草茅新進，體例未必盡諳。若以無心錯誤。概予從嚴。殊非愛惜人才之意。”

道光二十三年。道光帝再命穆彰阿復議御史和豐、御史雷以誡所奏請杜絕科場積弊。穆彰阿提出的解決辦法是：“嗣后應責成順天府尹。直隸總督，嚴飭各州縣，將正身書吏考選眷錄，各于左擘用印。送各府廳直隸州驗明覆考。

從以上可知。在道光朝。穆彰阿至少兩次奉旨整頓科場考風，但是。他自己又是怎樣做的呢?

“滿清科場，關防甚為嚴密。道光時。某權相以此樹黨，其舊門生年家子，及有以文字著名者。場前預送條子為文內關節。時遂沿為風氣。”

“聶字雨帆，以拔貢朝考一等。官戶部主事，入值軍機處，為穆相所深倚。……及禮部試屆期。穆相授以關節。且遍囑四總裁、十八同考官。”

“穆彰阿屢主文衡，其心亦甚細。每置薦卷于幾。焚香一爐，望空遙拜，衣袋中常置煙壺二。一琥珀，一白玉。款式大小相等，取一卷出，即向衣袋中摸煙壺，得琥珀則中。白玉則否一額滿。則將余卷一律屏之。”

以上三則掌故，前者涉及穆彰阿通關節。后者涉及穆彰阿定取舍，事屬傳聞，不可盡信，亦不可不信。若穆彰阿科場一貫嚴肅，清風正氣，斷不至于空穴來風。若誠如傳聞所言。穆彰阿取士之方法可謂空前絕后了。

三、穆彰阿柄政時期考官作弊種種

穆彰阿及其勢力柄政時期，科場舞弊案層出不窮。究其原因。首先是上梁不正，不論是鄉試還是會試。不論是文闈還是武闈，監臨官、主考官、地方官與考生通同作弊。花樣百出：

有擅帶私人人闈者：如道光二十年。“文慶經朕派充江南鄉試正考官，理應嚴密關防。盡心校閱。輒敢私帶舉人熊少牧人閹，幫同閱卷，實屬違例，著即照部議革職。”

有在謄錄時作弊者：如道光十五年。御史岳鎮南奏：“近來科場多有包攬謄錄之人。場前議定記號。擇其書寫精工者，給銀修卷，甚至私帶黑墨。代改詩文。于科名大有關系。不可不嚴加防范。”

有場內書吏向考生敲詐者：如道光十五年。有御史奏：“場內書吏任意索取物件……向來鄉會試。應用筆八千枝，此次已交七千二百枝，尚短交八百枝。而場內仍派令再交三千枝。實浮索筆二千二百枝。”

有京官或考官賣關節者：“考官之于士子。先期約定符號，于試時標明卷中，謂之關節，亦日關目。大小試皆有之，京師尤甚，每屆科場，送關節者紛紛皆是。或書數虛字，或‘也歟’或‘也哉’或‘也矣’。于詩下加一墨圈者銀一百兩。加一黃圈者金一百兩。”

“道光甲辰恩科江南鄉試，青浦中式者五：曰陳豫。曰葛桐銜，曰王映江，曰諸成琮，曰王浩。當赴試時。五人實同舟，有一蒼頭誤送一函至，五人啟視之。則關節也。乃送某巨公之子也，謂今科闈藝須用《尚書》。遂亟封其書。還其人，而秘之。及人闈，五人得題，悉按《尚書》意義，力為詮發。榜發，果皆售，蓋皆于無意中得之也。

四、穆彰阿柄政時期考生作弊種種

上粱不正下粱歪，穆彰阿及其勢力柄政時期。考生作弊更是花樣翻新：

有竄同考官或役夫偷換試卷者：如道光十五年。“宗人府會同刑部奏，審明已革舉人葉卓桂等科場舞弊……葉卓桂換卷，珠隆阿傳遞之監臨，監試、巡墻、御史及失察儒麟頂名進場之族長學長，著交宗人府及各該部議處。”

有考場抄襲者：如道光二十三年。“前據給事中安詩奏，本科中式舉人各卷內有抄錄舊文，請旨飭辦。”

有冒名頂替者；如道光十九年。“據御史許乃安奏。順天府屬大興、宛平二縣應試士子，多有積慣槍手。入場代倩文字，設立紅帽黑帽各名目，先期備有假名空卷。附入縣府試案，臨期賣與槍手頂冒入場。謂之買帽子：其槍手伙同包管童生，不分彼此，但以坐號鄰近者互為呼應。所作文字，仍給本童自寫，謂之紅帽子：又有場中當時說合。俟取進后執票為憑，或童生自相槍代，謂之黑帽子。”

有異地考試(冒籍)者：如道光二十四年，“禮部奏：趙景賢，籍隸歸安，在烏程考試人學中式。實屬有違定例。”

有進場夾帶者：如道光二十一年。“諭內閣：近來士習未醇，往往懷挾入場，冀圖抄襲。本科會試。經王大臣等搜出十余名之多。”

有雇傭槍手者：如道光十六年，潘錫恩奏：“直隸高邑縣童生宋殿元、廣平府童生姜春泰，槍替入場，擲題傳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