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者》中話語含義的語用分析

摘要：合作原則具體體現為四條準則：質量準則、數量準則、關系準則和方式準則。在《殺人者》中，話語含義是通過小說人物不斷違反合作原則里的準則而得以實現的。話語含義不但體現了海明威冰山理論的完美運用。而且使得故事充滿詭譎和懸念。

關鍵詞：《殺人者》；話語含義；合作原則

《殺人者》描述的是兩個殺手來到一個小鎮謀殺前任拳擊冠軍未遂的故事。篇幅雖然短小。卻一直為大家津津樂道。它不但詮釋了海明威的寫作風格而且涵蓋了其系列作品所涉及的一貫題材：生命空虛、男性友誼和不可抗拒的死亡。為了表現主題，海明威運用了短句、俚語和含蓄等手法，由此產生了大量的話語含義。下面本文從語用學的合作原則角度來探討分析小說中的話語含義。

一、話語含義和合作原則

“說話”。不論在漢語還是在英語中。都是指“用語言表達意義”的行為。而用語言所表達的意義一般可分為兩種：一種指說話人所表達的字面意義。另一種是指通過說話含蓄地表示的意義。在我們所說的話和我們說話的用意之間常有一定的距離。這種話語的用意就是“會話含義”。人們進行交流，有一個重要的前提是。談話的參與者都必須有把話繼續談下去的愿望。也就是他們在談話中必須持合作態度，這樣，他們每個人所說的話都是和話題有關的，都是對對方所說的話的恰當反應。盡管字面上似乎未必如此。由此可見，合作是會話活動中一條首要的原則。美國語言哲學家格萊斯(H.P.Gricel于1967年在哈佛大學所作的演講中提出。為了保證會話的順利進行，談話雙方必須共同遵守一些基本原則。他將這些原則概括為“合作原則(Cooperative Principle)”。

格萊斯認為人們在談話中遵守的合作原則包括四個準則，每個準則又包括一些次準則：

1 數量準則(Maxim of Quantity)

A 所言應包含交談目的所需要的一切信息：

B 所言不應包含超出需要的信息。

2 質量準則(Maxim of Quality)

A 不說自知是虛假之言：B 不說缺乏足夠證據之言。

3。關系準則fMaxim 0f Relevance、

說話貼切。

4。方式準則(Maxim 0f Manner)

A。避免晦澀：B。避免歧義：

C。言簡意賅：D。有條不紊。0

合作原則是保證會話順利進行下去的首要前提。一般情況下。交談雙方總是遵守合作原則的。然而在實際交際過程中，恰恰相反，人們會有意無意地違反以上原則，表達自己的言下之意。這時聽話的一方要認定對方還是遵守著合作原則的。說話人之所以違反準則。目的在于引起聽話人的注意力。越出表面意義。從符合準則的角度去理解話語的含義，從而推導出一定的特殊會話含義。

二、《殺人者》中會話含義的語用分析

《殺人者》可謂是海明威寫作風格的代表作品：簡潔的語句，大段的對話。場景描寫很少。偶爾有一些也是出于情節發展的需要。這種風格完全和了他的冰山美學理論：八分之一浮于水面，而八分之七隱于水下。在《殺人者》中，“八分之一”表現為會話。“八分之七”則是隱藏在字里行間的會話含義。下面通過分析作品中人物如何違反合作原則的準則來解讀人物會話的含義。

1 “亨利那家供應快餐的小飯館的門一開。就進來了兩個人。他們挨著柜臺坐下……外邊，天快斷黑了。”這是故事的開始，也是故事發生的背景。看起來這兩個人想吃點兒東西，可是服務生喬治很快改變了對他們的看法。喬治說還不到晚餐時間。不能供應菜單上的晚餐菜肴，他們還是堅持點晚餐，很明顯，他們另有目的。喬治產生了懷疑。上下打量起他們來。

“你在看什么?”麥克斯望著喬治說，

“不看什么。”

“渾蛋，你是在看我。”

“也許這小伙子是鬧看玩的。麥克斯，”艾爾說。

喬治哈哈一笑。

在餐館吃飯不洗手倒也罷了，他們居然戴著手套吃飯，所以喬治才會好奇地盯著他們倆看。可沒成想那個叫麥克斯的家伙竟然如此敏感。他只好說“不看什么”來掩飾尷尬。這里喬治違反了質量準則。因為他沒講真話。艾爾也一樣。麥克斯生氣是因為他摸不透喬治的想法。可是艾爾一目了然。只是他不想讓麥克斯暴露他們的目的，所以為喬治編了個謊言。喬治立刻領悟過來。哈哈一笑以示無所謂。這一細節展現了喬治是個聰明并且反應敏捷的男孩子，麥克斯脾氣急燥而艾爾不僅沉得住氣而且頭腦清醒。

2 這兩個人吃完東西后，開始了行動。

“嗨，聰明小伙子，”麥克斯對尼克說。“你同你那個朋友一起到柜臺另一邊去。”

“什么意思?”尼克說。

“沒啥意思。”

“你還是過去吧。聰明小伙子。”艾爾說。尼克走到柜臺后面去。

“什么意思?”喬治問道。

“別管閑事。”艾爾說。“誰在廚房里頭?”

“一個黑鬼。”

“要他進來。”

“什么意思?”

“要他進來。”

喬治問原因。艾爾叫他別管閑事，這其實是一個警告：小伙子。別問了，危險!艾爾違反了關系準則，因為他沒回答問題卻發出了警告。接著他命令喬治把黑人廚師叫出來。喬治不死心又問為什么，艾爾根本不予理睬，還是命令他把黑人廚師叫出來，這里艾爾違反了質量準則。他的態度很明確：別管閑事，按我說的做，你們在我的掌控之下。此處準則的違反使這一部分情節充滿了張力和懸疑。因為尼克和喬治被突如其來的事件搞蒙了，而讀者和他們一樣。不知道這兩個人是干什么的，接下來還會發生什么。

3 在艾爾和麥克斯控制了場面以后，麥克斯主動講了他們此行的目的：為了幫一個朋友的忙來暗殺奧利·安德烈森。他們一直等到七點十分，安德烈森還沒有現身。他們離開。喬治叫尼克去看看安德烈森先生。尼克很快來到安德烈森先生的住處，看到他躺在床上，頭枕著兩只枕頭。可是他并沒有朝尼克看。

“喬治認為還是讓我來把這番情況告訴你。”

“這種事情。叫我有什么辦法，”奧利·安德烈森說。

“我來說給你聽。他們是個啥樣子。”

“我不想知道他們是個啥樣子，”奧利·安德烈森說。他望著墻壁。

“謝謝你來告訴我這番情況。”

“你要我去警察局跑一趟嗎?”

“不。”奧利。安德烈森說。“去了也沒什么用。”

“沒有什么事要我幫忙的嗎?”

“是呀。沒啥好幫的。”

這里安德烈森違反了質量準則。他明明知道如果警察介入的話。他會安全一些，還是拒絕了尼克的提議。生命是沒有意義的。他已經厭倦了逃亡，寧愿面對死亡也不前行了。

“你不能離開這個城嗎?”

“不能。”奧利。安德烈森說。“這樣奔來趕去，我已經跑夠了。”

他望著墻壁。

“你不能想個辦法。把這事情了結掉嗎?”

“不。我已經叫人家不高興啦。”他用同樣平板的聲音說。“沒有什么辦法。再過一會，我會打定主意出去一下。”

“我還是回去看看喬治。”尼克說。

這里安德烈森違反了質量準則，他似乎打定主意要出去面對死亡。這對尼克打擊不小。尼克本是為拯救安德烈森的生命而來，到頭來卻是對方決定放棄。尼克明白了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比如命運，是無法改變的。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回去。這是整個故事的高潮部分。同時也是尼克人生中的一個轉折點。

4 尼克最終決定離開這個鎮子。

“我準備離開這個城市。”尼克說。

“好呀。”喬治說。“這是一樁值得干的好事情。”

“他這樣等在屋子里。同時知道自己眼看就要碰上什么事情。我可真不忍心想象這事。這太他媽的可怕了。”

“唔。”喬治說。“你還是別想這事情為好。”

尼克在自言自語，喬治插了進來，叫他還是別想這事情為好。他違反了質量準則。從他的話語中，讀者看出尼克和喬治的差別。他們都是半大孩子，可能喬治比尼克稍大一點兒。尼克從這個事件中看到了暴力和死亡的不可避免。他覺得無法忍受。決定離開。而喬治不但平靜地接受下來。而且不當一回事兒。喬治的反應意味著人生就是如此。我們必須面對人生中的惡，而最好的面對辦法就是不把它當一回事兒。整個故事到此嘎然而止。讀者和尼克一起經歷了生死考驗，經歷了命運的殘酷，可是不知道尼克最終何去何從，不由得替他思索起外面的社會和未來的人生之路，由此，作品與讀者達到了思想上的共鳴。

三、結語

合作原則是語言交流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為讀者欣賞文學作品中的對話提供了新的方法，會話含義則為讀者提供了一條步入人物內心世界的通幽之徑。本文通過從語用學的角度分析話語含義，可以看出《殺人者》完美地演繹了海明威的冰山理論。人物對合作原則里準則的違反使得故事文本充滿了張力，并有效地設置了詭譎和懸念。使人讀后意猶未盡，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