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托妮·莫里森是個政治意識極強的黑人女作家。她強調作品必須具有政治意義,這是作品的力量所在。因而,在進行小說創作時。莫里森自覺地將美國黑人過去和現在的生活境遇融入文本之中。以期展現被種族歧視扭曲異化的黑人的生活。莫里森并不滿足于揭露社會制度的不公平。她還力圖通過文學話語治愈黑人民族的心靈創傷。并呼吁黑人民眾尋求失去的文化之根。重建民族意識。小說《寵兒》較全面反映了莫里淼對于黑人文化重建的認識。
關鍵詞:黑人;民族意識;文化重建;《寵兒》
在反映莫里森對美國黑人民族文化重建的探索方面。被稱為近二十年美國小說中最偉大杰作的《寵兒》可謂集大成者。就其揭示美國黑人民族文化的廣度和深度而言。它是對莫里森前面多部小說的總結。又預示著后續小說的發展方向。因此在莫里森的創作生涯中起著承前啟后的作用。為了更好地把握莫里森在民族文化重建問題上的立場,同時幫助我們更好地解讀小說《寵兒》。以下從美國黑人族群構成特征和美國黑人民族歷史觀兩個方面討論莫里森在這部小說中的黑人民族文化重建觀。
莫里森認為。在族群中發展自我不應該要求每一個個人都拋棄個性。小說《寵兒》針對美國黑人民族中存在的族群壓抑個體發展的現象進行了尖銳的批評。在《寵兒》中,塞莎在藍石街的快樂只持續了二十八天,在薩各斯為塞莎舉行的慶典上。整個黑人族群對于薩各斯一個人的力量就能招待整個社區的現實甚感憤怒:為什么她薩各斯總是所有事情的中心?又出主意,又傳口信,又治病……這種能力只屬于上帝。不屬于以前曾經是奴隸的人,難道她是超人?還有塞莎,她一個就能逃離南方,并在路上生了一個女孩,也是超人不成?在這樣的疑惑中。整個社區“籠罩著一層強烈的不滿。”當白人老師來緝拿塞莎及其子女時。整個社區沒有一個人來通風報信。正是這樣的冷漠直接導致了悲劇的發生。
巴伯。希爾。里格內提出。在非洲黑人傳統中。女性往往是以一個強者的形象出現。在這個意義上。莫里森繼承了非洲傳統。在她的大部分作品中。她盛贊“偉大母親”的這一形象。稱母親是生命和智慧的創造者。是自然本身富有創造潛能和神圣的一面的最好體現。里格內認為。薩各斯和塞莎正是屬于莫里森心目中的超級母親這一范疇。然而在美國黑人族群中。她們受到了普遍的孤立和拋棄。因為許多人認為,黑人經歷或體驗應具有共同的模式。黑佐爾·卡比指出,在美國黑人族群對待個體的態度中。人們不難發現。他們在看待黑人個體生命的問題上已經接受并內化了美國白人文化的標準。由于在奴隸制度下黑人婦女長期被排斥在社會標準婦女形象之外。黑人婦女往往自認為缺乏普遍認同的標準女性所具有的“優雅、謙虛和可愛”。她們甚至認為黑人婦女“無法感受或產生憂傷”,沒有善良的心地和細膩的感情”。在小說《寵兒》中的黑人族群眼里,塞莎身上體現的不是什么偉大母性。而是非標準女性所具有的殘忍。同時她和薩各斯一樣缺乏細膩的感情。是黑人民族的“他者”和異己。不符合美國黑人女性的標準。
在小說《寵兒》中,接受白人文化標準,孤立塞莎,拋棄薩各斯的林中布道。導致黑人族群從本質上失去黑人文化的根,失去黑人族群固有的優良傳統。莫里森認為。在相互猜忌中。黑人族群失落了往日互相幫助的習慣。對于整個族群來說。要重建美國黑人文化。他們自己必須放棄內化的白人標準,從自我異化的深淵中走出來。承認并支持黑人族群中自我的多元發展。互相幫助。共同建構自己的傳統和現實。
莫里森曾說,對于美國黑人來說。小說具有醫治民族傷痛的療效:“長期以來。對于黑人民族有療治心結的藝術形式是音樂,然而那種音樂不再是我們的專利……一種藝術形式,那就是小說。在我看來,我們美國黑人比歷史上以往任何時刻更需要小說。”在她自己的小說創作中。莫里森以記載“美國主流文化沒有記載的黑人歷史”為己任,雖然“記載歷史打破不了霸權話語”。但是這樣的創作可以“通過敘述無法訴諸語言的歷史來治愈參與言說者。”
在小說《寵兒》中,莫里森比較全面地說明了重現美國黑人歷史對于民族文化重建的重要性。當然。在莫里森看來,歷史比以往主流文化中的記載更加支離破碎。歷史的真實性與完整性只能通過類似于奴隸重新組合被奴隸制所肢解的身體實現完整自我的過程才能獲得。美國黑人民族的歷史只有通過言說或聽取黑人歷史的各個段落或部分才能獲得自身的完整性。這一過程決定了“白人不想提及。黑人也不想記起的”美國黑奴歷史的重現是多層次的、多角度的。須依靠整個族群的成員來共同完成。主要是通過各個人物的重現回憶把現在與過去連接起來。小說主人公塞莎通過重現回憶使得自己與非洲傳統聯系起來。
在《寵兒》中,當塞莎意識到寵兒可能是自己女兒的鬼魂現身時。她發現自己開始喜歡談論過去。原先對于歷史的強力回避逐漸松弛。當然。在主人公看來,寵兒是自己死去的女兒。她讓自己同時想起的是被人們遺忘的運奴船上黑人凄慘遭遇。想起自己被吊死的母親。寵兒鬼魂的出現使塞莎得以獲得一種面對被壓制和抹殺的黑人歷史的勇氣。她在寵兒面前自如地談論以前痛苦的經歷,盡管每談論一件事都很痛苦,但在塞莎看來。此時對歷史的回憶,“不管怎么說。都是一種樂趣。”
在這里。讀者不難看出正視過去凄慘的歷史給塞莎主體發展產生的影響。小說《寵兒》似乎向人們暗示。美國黑人文化的重建要求塞莎身邊的整個黑人族群在對待歷史的問題上經歷一個轉變過程。美國黑人文化要重建和發展要求美國黑人民族正視自己民族的過去。當然。對于塞莎身邊的其他黑人來說。正視歷史首先意味著正視寵兒的存在進而接受她。保爾·迪是通過喊寵兒的名字以及和寵兒發生性關系獲得自我:對于丹佛而言。她的主體自我通過擔當起養家之責并走出院子融入族群得以實現:而塞莎身邊的黑人同伴也在獲知塞莎受鬼魂制附,決定像塞莎剛來辛辛那提時那樣幫助她。并在藍石待124號門口吟唱的過程中發現自己回歸到了黑人民族往日互助的傳統。小說結束時。黑人婦女們聚集在塞莎家門口的齊聲歌唱。為她驅鬼。使塞莎感覺到自己又回到從前的林中布道和歡唱。心靈再次受到洗禮。這種歌唱向讀者暗示。獲得自由后的美國黑人在自我的人性再造中得到了升華。作為美國社會的一個新文化實體。他們的民族文化重建事業大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