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媒體上有則新聞令人瞠目結舌。
湖北襄樊市的黑社會“老大”王家雨利用自己在九集的淫威,與九集鎮城建所簽訂為期一年的《九集鎮三大秩序管理權協議》,并私自到襄樊市雕刻一枚“九集鎮城管專用章”,雇請熊飛、朱東鋒、許華和城建所4名職工等人協助收取衛生費,開始行使政府有關部門的權力。(2008年8月13日《楚天金報》)
盡管有些地方的“城管”自以為“辛苦無比”,但總是四面楚歌,“業績”毫不令人鼓舞,因此就只能恭請黑社會出山承包“以暴治刁”了。真所謂“身懷利器,殺心自起”,這“利器”就是一紙“協議”,就是“城建所”賦予的“政府有關部門的權力”。黑社會“老大”精神抖擻,自然要魚肉百姓無惡不作了。
歷史上不乏這種權力“承包”,如今又借尸還魂。
清代的退休官員李榕在他的《十三峰書屋書札·卷三》中說, 當時的四川劍州有一種“查牌”差役。有時四五人,有時七八人,四散于鄉,人們既不知道這份差使起于何時,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負責查什么,“鄉人但呼之日查牌而已,所到之處,市鎮街坊頭人,或為具酒食,或量給盤費”。這些“差役”到了路邊小店或偏僻零星人家,也必定吃人家一頓,還不斷抱怨自己干的是苦差。從來也沒有人敢和他們對抗。一旦遇到有酗酒的、賭博的、偷竊瓜果雞狗的,這些人立刻上綱上線,動不動就要將人拘拿捆走,“視其肥瘠而訛之,從未有事發到官者”。
這種“查牌差役”無官身卻做著“官事”。編外人員出色地超額完成“以暴治刁”的政治任務,無違反紀律之虞,卻常有創造性的發揮。有些官員因為不能大大咧咧地表現自己貪婪腐朽的潛質,需要隱藏很多丑惡,所以有點“痛苦”,而“無牌差役”就根本沒有這些顧忌,他們替“在編的”出了口在法規面前裝模作樣紆尊降貴的惡氣,且不領“朝廷”的一錢碎銀,自然要受到不少方面的“歡迎”。以強大的“朝廷”為后盾,“在編”的可以足不出戶、旱澇保收;“不在編”的成本很低,風險極小,對無權無勢的對象造成的傷害卻是毀滅性。
黑社會一旦弄得“正規”起來了,便變成了粗暴地對付“刁民”的法寶。這在有些地方早就成了傳統。土匪受“招安”,吃上“公家飯”,再沾些官氣,坑蒙拐騙哄嚇敲詐這一套本來就爛熟于胸,當然得時時拿怯弱的對象小試牛刀了。靠“城管”這只“看得見的手”漸變成“無牌差役”無情的拳頭,才能建立起正常的城市秩序?孽根究竟在哪里?
王家雨顯然要比他的祖輩聰明許多,因為名正言順,借官聲而做惡事,侵漁能力逐漸增強。自家兇殘的暴力機器先隨心所欲開動起來,再宣稱所有的“噪聲”“污染”原本就都是由“國家”贊許而產生的。于是,拳頭刀棒之下,用不著道德教化,風偃草從。“刁民”服帖了,其他善良的老百姓更不敢吭聲了,而在所謂的“三大秩序”井然的背后,有多少沸騰的民怨!
通過對公權力的贖買,使公權力“承包化”,這與有些“官員”的原罪互為表里。這種運用公器打著“國家”旗號的“便衣警察”對法治的傷害匪夷所思。“權力承包”豈止是引來藏污納垢?在制度層面上,是腐敗給黑社會的興旺發達制造了機會。個別部門自身本來就甚低的信譽經過“權力承包”而蕩然無存,黨組織的威望與政府的公信力訇然塌方。這是可以預見的后果。
王家雨們終于到了他們該去的地方,而與今天的“無牌差役”簽下“協議”的“城管”呢?即使沒有什么經濟上的貓膩,難道就不能讓他們產生些忐忑不安?
編輯:盛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