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中國漸進式轉軌道路的再思考

摘要：改革開放以來，中國選擇了獨具特色的漸進式轉軌道路，創造了舉世公認的經濟發展奇跡。本文在從體制轉化的邏輯過程對這一漸進式道路進行階段性分析的基礎上，剖析了市場主體培育、價格體制轉軌、轉軌區域推進的漸進式特色，并由此總結中國特色轉軌道路的根本特征和基本經驗，探索中國改革的未來走向。

關鍵詞：漸進式 轉軌 理性選擇

一、漸進式轉軌道路的階段性分析

(一)1978—1983年。舊體制開始解體和新體制因素開始成長

這一階段的改革重點是農村和企業。1978年12月16日。安徽省鳳陽縣梨園公社小崗生產隊18戶農民在一張契約上簽名畫押，把集體耕地包干到戶，農村改革開始。對國有企業的改革。是從擴大企業經營自主權開始的。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指出應該著手大力精簡各級經濟行政機構。把大部分職權轉交給企業性的專業公司或聯合公司。

國務院從1979年3月份開始對不合理價格體系進行了調整。大幅度提高了18種主要農副產品的收購價格。縮小與市場價格的差距。平均提價幅度為24.8％。6月。國家物價總局召開價格改革座談改革會，要求擴大地方和企業的定價權。改變單一的價格形式。實行國家定價、浮動價、議價、集中貿易價等多種形式。1982年。國務院決定放開6類160種小商品的價格，實行市場調節。

由此可見，盡管改革從主觀上看是維護和完善原有計劃經濟體制，但是它一開始就是生產力反抗生產關系的內生運動。發生在原有計劃經濟體制的薄弱環節。以培育市場機制為基本導向，市場機制作為獨立的經濟體制因素迅速發育并成長。舊體制開始解體。

(二)1984－1991年。新舊體制并存

這一階段的改革重點是以城市為核心的整體經濟體制，改革明確指向經濟市場化，突出的階段性特征是雙軌體制的并存及其摩擦。截至1987年年底，我國國營工業企業中。已實行廠長負責制的企業占68％，大中型國營工業企業中，實行多種形式的承包經營責任制的企業占82％：小型國營工業企業中，由集體或個人經營、租賃或承包的企業占46％。企業經濟主體的地位已經基本得到確認，為進一步深化改革打下了基礎。

另外，80年代中期后。價格改革由調整向放開轉換。1985年。我國生產資料價格試行“雙軌制”并行。一般市場價高出計劃價50％左右。80年代末，國家和中央有關部委管理的500多種生產資料價格，絕大部分下放給企業定價。至1987年，我國計劃經濟模式改革9年來發生了深刻變化，指令性計劃品種占產品品種總數的比重已由100％變為50％左右；各類技術、金融、勞務、物資市場也在各地蓬勃興起。經濟市場化的局面開始形成。

然而。由于舊體制不愿退出歷史舞臺。兩種體制在二元并存的過程中出現了劇烈摩擦。摩擦突出表現為商品市場和要素市場上“雙軌制”價格之間的摩擦和沖突，以及由此產生的一些政府部門與市場主體之間“設租”與“尋租”行為帶來的權力腐敗。其次。國有經濟部門與非國有經濟部門特別是私營經濟部門爭奪資源和市場的矛盾也是摩擦的表現。

伴隨經濟體制改革的全面展開，計劃體制迅速解體。市場機制由弱變強，覆蓋范圍逐漸擴張。到20世紀90年代初期，形成了市場體制與計劃經濟體制并存的局面。中國已經突破經濟市場化的拐點，經濟市場化已經不可逆轉。此后。我國城市經濟體制改革勢頭不減，承包、兼并、融資等改革向縱深發展。

(三)1992－2001年，雙軌體制向單軌體制轉變

這一階段的改革重點是構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基本框架，階段性特征是體制并軌與摩擦。1992年初，鄧小平南巡講話和黨的十四大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成為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的目標。十四屆三中全會明確了國有企業改革的方向是建立“產權明晰，權責明確。政企分開，管理科學”的現代企業制度。在改革推進中，實施“整體推進，重點突破”的改革戰略。在財稅體制、金融體制、外匯管理體制、和社會保障體制等領域全面展開市場經濟體制的構建過程。到2001年，中國初步建成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基本框架，實現了雙軌體制向市場經濟體制單軌體制的并軌，市場開始在資源配置中發揮基礎性作用。

同時，上一階段的各種體制摩擦現象依然存在和發展，而且出現了新的摩擦。例如。由于市場信用缺失的逐漸暴露，出現經濟秩序的摩擦與紊亂；伴隨成功人世，出現了國內經濟運行與國際經濟體系運行的摩擦：在宏觀經濟調控的過程中，出現了市場疲軟和通貨緊縮，并一度導致增長滑坡。這一時期的摩擦凸現出體制并軌中的深層次矛盾。

(四)2002年以來，新體制逐步完善

這一階段的重點是消除舊體制留下的體制性障礙。階段性特征是深層并軌與全面而深刻的摩擦。1992—2001年間的體制并軌只是初步的，很多方面如政府體制、金融體制、投資體制等還帶有計劃經濟體制的色彩。因此，改革還需要逐漸完善和規范市場經濟體制及其運作，推動經濟體制并軌向深層發展。2002年以來，以全國范圍內農業稅的取消、非公有制經濟發展36條的出臺、國有商業銀行股份制的推進為重要標志，拉開了新階段改革攻堅的序幕。

這一階段必定也是摩擦最為劇烈的階段。首先。政治體制轉軌和社會領域的改革滯后于經濟體制改革。現階段繼續存在經濟結構不合理、分配關系尚未理順、農民收入增長緩慢：就業矛盾突出、資源環境壓力加大、經濟整體競爭力不強等問題。其次，經濟全球化進程加快。國民經濟體系與國際經濟體系之間的摩擦也可能加劇。所有這些，使得當代中國的經濟改革與發展領域的摩擦和沖突達到前所未有的劇烈程度和緊張程度生產力發展仍面臨諸多體制性障礙。

二、漸進式市場化道路的特色剖析

(一)市場主體轉軌的“漸進式”

中國市場主體培育過程的“漸進式”特征，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在市場主體培育途徑上。先培育非公有制經濟。使之充當市場經濟的排頭兵。然后推動公有制經濟改革，使之逐漸走向市場；二是在公有制經濟，尤其是國有經濟改革途徑上，經歷了從放權讓利的外圍改革到機制轉換、制度創新縱深改革的逐漸推進過程。

(二)價格體制轉軌的“漸進式”

市場經濟制度。從根本上講是價格制度。總體來講。我國的價格體制改革是逐漸由計劃主導型向市場主導型轉變。價格體制改革的策略是先調后放，調放結合，即先對不合理的價格體系進行調整，再逐步放開實物商品和服務價格。然后再逐步放開實質商品和服務價格。生產資料價格先采取計劃內價格與市場價格雙軌并行，然后雙軌價格并為市場價格，最后啟動生產要素價格向市場價格轉變。生產要素價格市場化是今后的價格改革的重點。

(三)體制轉軌區域推進的“漸進式”

我國的改革開放，明顯呈現出從經濟特區到沿海開放城市，再到沿江沿邊城市，再到內地城市的點一線一梯度推進態勢。中國經濟市場化也大致呈東部、中西部漸進推進的態勢。1992年，東部、中部、西部地區私營企業的戶數占全國總戶數比重。分別為70.5％、27.9％、1.6％，從業人員、注冊資金、產值、營業額也大致呈此比例。近年來，東部地區資本向內地。沿邊省、市擴張，正是我國經濟市場化從東向西推進的一個表現。

三、結論與啟示

1992年俄羅斯改變了1991年前實行的漸進式改革。轉而實施“休克療法”式的激進改革。但是國民經濟遇到了連續的高通貨膨脹和持續的經濟負增長。與此相反。中國經過穩妥的漸進式改革，不僅度過了嚴重的通貨膨脹階段，基本建立了市場經濟框架，而且保持了國民經濟的高速增長，取得了令世界矚目的成就。中俄兩國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過渡的殊途同歸和效果差異巨大，究其根本原因，我們認為在于兩國轉軌的初始條件、目標和性質的不同。

回顧歷史，我們可以得出中國漸進式轉軌的基本經驗：在社會主義憲法制度與市場經濟之間形成一種穩定、持續、動態的合理關系。實現工業化、市場化和社會主義憲法制度的有機統一。而改革的未來方向將是：建立健全現代產權制度。以激勵創新；規范市場秩序，更有效地發揮市場機制的配置功能；加快政府管理體制與政治體制改革；完善國有資產管理體制。深化國有企業改革；走深度可持續發展道路。提高經濟效益；加強各項改革的配套和協調；完善農村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