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長鴻的詩（２首）

故鄉

故鄉是夾進書里的黃葉

常常在夢中牽走我的魂靈

這一夜，河水泛起波浪

緊接著是死一樣的安寧

早就填平了前街那口老井

天快放亮了

時不時還能聽到冤屈的哭聲

作證的是轆轆和井繩

半個村的人聚到一間土房

緊盯著那盞快要熄滅的油燈

跑來跑去的小孩們躲到大人身后

滿耳朵都是腰間的那串銅鈴

后街的嬸子大娘露出笑臉

笑得讓月牙兒都鉆過窗欞

兩個花花綠綠的人扭來扭去

還是牽不走后生和閨女們的眼睛

我摘下一片樹葉

把童年藏在夢中

我好幾次路過那里

只能遠遠張望燕子的身影

我好幾次從夢中醒來

只能聽見心跳的聲音

我翻出那片黃葉

把黃葉夾在書中

早年，我跟父親去過那里

一馬平川的

沒土丘，也沒榆樹

沉默寡言的父親一聲不吭

而今，我也覺得語言多余

用手指指大概的方向

告訴孩子要記住那兒——

那里，能安放我們的魂靈

囈語

在我最清醒的時候——

常常聽到自己在囈語

誰都有道解不開的謎

惠特曼聽見美利堅在歌唱

他對我說，放開嗓子吧

每個人的歌聲都屬于自己

沃爾塔瓦河鉆過茂密的黑森林

牽著我和長笛的手

竟然遇見翩翩起舞的水仙女

把月牙泉水潑向藍天哦

數不清的彩帶扯落繽紛花雨

我嗅出飄曳著一股新的靈氣

是駿馬就要放開繩韁

讓我目不暇接的踏雪四蹄

連柳絮兒都沒來得及落地

我能從雪山采來五彩祥云

這不是囈語

只需要活動腿腳和手指

我能在月亮上架起云梯

這不是囈語

只需要稍稍弓起身軀

我能讓崎嶇的山谷高樓林立

這不是囈語

只想讓滾燙的靈魂憩息

給我一千年的輪回吧

還給你一千個尋覓

那個傳說中的花季

我已經從呢喃中醒來

努力拼成新的囈語

在囈語中繼續尋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