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作協舉辦的一個作品研討會上,我見到了慕名已久的著名詩人嚴陣。
知道著名詩人嚴陣的名字,還是在上大學以后。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的大學現當代文學課本,雖然編輯得很粗糙,但一些耳熟能詳的詩人的名字卻是終日在眼前跳躍。早期的如郭沫若、徐志摩、戴望舒、汪靜之、劉半農,后期如賀敬之、李季、臧克家、郭小川、聞捷、阮章競、嚴陣、流沙河、公木、田間等。詩歌讀多了,小說看多了,就會對作家詩人油然產生敬意,并時時向往著能近距離走近這神圣的一族。
轉眼間,走出高等學府二十載,因為愛好使然一直在文學殿堂門旁徘徊,由于工作緣故亦見過一些文學大家。著名作家陳登科、魯彥周、張鍥、王蒙、陳桂棣,詩人趙愷、嚴陣等,我與他們先后都有過交往,有的還曾把盞小酌呢。作為安徽省作家協會主席的著名詩人、畫家嚴陣,算得上是我敬仰的大家,對他的了解多是從詩作上。五十年代中期的那首《飛吧,鴿群》,讀來至今仍清新如故:
飛吧,鴿群,
按照自己的心意,
我的祖國把所有的天空全交給你,
能對你說出這句話,我多么自豪,
祖國啊,是你給了我這種權利!
……
而嚴陣的另一首《凡是能開的花,全在開放》也曾在三十多年前風靡一時:
凡是能開的花,全在開放;
凡是能唱的鳥,全在歌唱。
登上最高的山頂,
透過茫茫的云海,
祖國所有的山峰,
都在眼前展開,
它起起伏伏,
直伸到千萬里外,
像被一張巨犁所翻起的無數土塊。
真像曾經有人撒過種籽啊,
真像曾經有犁兒將它耕耘過,
看,所有的珠寶全都熟透了,
正等著我們這一代把它收獲。
那年月正是我的孩提時代,壓根就沒有想到過詩歌是怎么寫出來的。直到讀高中時候,才知道,詩歌除了唐詩宋詞外,還有報刊上發表的現代人寫的詩——心下也開始認為那是“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寫來也會謅”的產物。再后來,隨著知識面的拓寬,又知道新詩也有半個多世紀的歷史,不少著名的詩人就活躍在當今詩壇上,只要有緣還能相見。
八十年代中期,因工作變動來到安徽,一下子覺得離皖籍詩人嚴陣很近很近。當時嚴陣正主辦在全國頗有影響的《詩歌報》。由于之前已聆聽過陳登科的講座,心里也盼著有一天能見到自己青春年華的偶像——詩人嚴陣。然而,畢竟自己沒有拿手的詩作,加之沒來由的膽怯,即使在省城工作了三年與詩人已是近在咫尺時依舊未能謀面,但這一切并不影響我始終在關注他的作品。
我曾細細地數讀嚴陣的作品,可以說是他的著作頗豐:《嚴陣抒情詩選》、《江南曲》、《琴泉》、《花?!?、《鴿子和郁金香》等詩集以及長篇小說《荒漠奇蹤》、《藍島麗人》,中篇小說選集《南國的玫瑰》,散文選集《牡丹園記》以及報告文學選集《今天誰最美麗》,長篇紀實文學《告訴你一個真澳洲》,長篇詩體小說《山盟》。他曾作為中國作家代表團的成員出訪美國,并應邀出席過世界詩人大會。最近,他又推出了長詩《含苞的太陽》。雖然嚴陣的作品沒有全讀過,但是對他的崇拜卻一絲也沒減弱。
未曾想到的是,無緣去見中年時的詩人,自己卻在人近中年時見到了詩人。今天,當我坐在詩人身旁時,他已經是位七十三歲的長者了。身材魁偉,臉龐黝紅的嚴陣,多少有些出乎我的想象。帶著濃厚方言的詩人嚴陣,一身深色衣褲,坐在席間身板硬朗目光如炬,甚至接受采訪時,他都是腰板筆直地端坐在那兒。
第一次近距離與大詩人侃詩,總覺得心里沒底。盡管對詩人近年來的詩論研讀不少,特別是對詩人提出“環保詩壇”主張的勇氣極為佩服。兩年前,他曾在第七屆中華詩人筆會上呼吁寫詩“要有責任感”,共同凈化詩壇。他把那些污染讀者心靈的諸如“大海,你他媽的怎么那么多水……”、“面對黃河,我就想灑尿……”等等,一律斥之為詩壇垃圾。強烈的責任感,使詩人始終站在詩歌前沿綜觀中國詩歌的走勢。詩人覺得,作家和詩人要有使命感和責任感。多年來,困擾作家的還是那個老問題,就是所寫的作品是不是為大家所需要的,是不是這個社會可以接受的。為什么目前在國內很少有人讀詩呢?我覺得,其主要原因是,當今的詩歌,受到了很嚴重的污染。最突出的就是詩歌的界限劃得不清楚。大量的非詩歌的語句、快板、順口溜和完全口語化的語言都被當作詩歌廣為散播著。 說到這兒,詩人給我們講起了一個真實的故事。有一天,一位想寫詩的人拿著寫好的詩作找上門來請教。嚴陣接過來一看,詩是這樣寫的:“飛機就在天上飛,汽車就在地上跑?!保娙丝戳颂湫苑牵肓艘粫赫f要是反過來寫還是不錯的詩:“飛機就在地上跑,汽車就在天上飛……”,那個作者問為什么,詩人說,寫詩哪能太平實?詩需要別開生面??!可不是,你說詩歌是什么?它應該是一個高級的和專業的藝術。詩歌到底是什么?詩歌是心靈的藝術和精辟的表達。
聽嚴陣娓娓道來,頓覺詩歌的創作與創新蘊涵無數玄機而又唾手可得,頗有“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精妙。詩人說,現在社會人做啥都要講“與時俱進,開拓創新”,寫詩更應該如此。日常生活中有不少貶義詞,但很適合放在詩人身上,惟其如此,方能寫出好詩來。比如說“異想天開”,寫詩之人就是要有不同于別人想法的“異想”,那“天”就開了,沒有“異想”,“天”也就開不了;再比如說“好高鶩遠”,你只有站的高才能看得遠,看的遠才能飛得遠,所以當有人說你“好高鶩遠”時,應該高興才對。還有就是“自命不凡”,不是嘛,詩歌最怕凡啊,寫詩之人就是要有“自命不凡”的這點氣度。同樣的貶義詞還有,說的是一個道理。過去,“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向來是為人恥笑的,如今呢,講究服飾美觀者就是要“衣不蔽體”,那講究飲食的文化人就是想“食不果腹”。由此看來,詩人就是要用詩的心態來看現象?。¢_拓創新是一種境界,也是寫詩人努力的方向。對此,詩人嚴陣感觸很深,他認為寫詩之人要在重新認識世界過程中不斷更新自我,才能創造出新詩,詩人若不能認識不斷變化的世界、緊緊跟上時代步伐就不要去寫詩。因此,哪怕花上百倍的努力也要追趕飛速發展的這個時代。詩人說,如今的世界科技發展很快,自己也是在不斷地更新自我,努力完善自己。自己就是費了很大的勁才把電腦微機學會使用弄個明白,并在更新自我中創造出新的詩作。這也是詩人在古稀之年仍新作疊出的緣由,所以,詩人更希望年輕人加倍努力趕上來。一個人有勇氣去寫,就必須站在時代的前沿,才能參與競爭,才能有所創造。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聽慕名已久的詩人一番詩論,勝似跋涉千里之后飲甘露。無疑,詩人嚴陣融入新時代的努力創新精神已成為激勵我輩永遠向前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