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不過濾光芒
黑色是不是最純潔的顏色
是不是比我們的血液更加純潔
它有沒有重量?是不是最輕的重量
如同空氣的影子,只在光芒中疾走如飛
歷經浩劫,黑色是不是最難以把握的顏色
黑色的聲音是不是黑暗的聲音
是不是疲憊的腳走向遠方的停頓
黑色是不是最愛護我們心臟的顏色
結束生命的顏色,已經安息的黑夜呵
黑色是不是反叛的顏色,是不是神經的顏色
我曾經瘋狂地愛它,因為黑色不過濾光芒
它不是光芒的顏色,它用疼痛抓住回憶然后拆解
然后親密貼近我的臉龐,它是光芒中的光芒
黑色是最深刻的顏色,但它不是我的顏色
聲音隱藏在風的背面
在秋天,金色的落葉覆蓋了深處
眼底的光芒分裂著內心
我看見一棵樹,聲音隱藏在風的背面
壓迫著黑夜,沒有波濤的船只
一場變亂的風暴剛剛過去
沒有喜悅的喜悅席卷了夏天的暑氣
抓緊并留下了殘忍的指痕
我看見一棵樹,身體被閃電纏繞
在我經過的地方,所有葉子已經枯黃
腐爛,不再燦爛,不再目光炯炯
在我經過的地方,緩慢地生長
枝椏已經斷裂,風吹斷它的神經,但它
每年生長新綠的嫩芽,悄無聲息
發自內心的快樂,卻憂郁無比
看見了最明亮的部分
神是無邊的,它太遼闊,也太安靜
它太隱蔽,也太溫柔
它沒有形狀,我總是看不見它
但我總被它的手牽引著行走
它知道我的一切,我的黑暗的秘密
它讓我看見我最明亮的部分,讓我邂逅
如同風暴一般的遠方意志,流水的聲音
我想念這樣的速度和恩授
深淵一般緩慢又緩慢如同嬰兒成長
它的呼吸沒有呼吸,它的美好如同詛咒
沒有形狀的形狀,芳香的聲音把風蜷曲
但我感到了重量,潛入深夜的洶涌暗流
那些消失的人們和重新虛構的歷史
那些盤旋大地的鴿子和飛向生長房屋的石頭
很久以后
很久以后,我還會不會記得
很漫長很漫長的一次天空下的仰望
隱蔽的祝福,它讓我知道大地怎樣在寂靜中
艱難地生長出埋葬我們愛情與死亡的大樹
很洶涌也很緩慢的河流,很久以后
它是很難回憶的部分,很深刻的部分
它沒有名字,它的聲音也難以描述
沒有溫暖的擁抱,甚至沒有叮囑
它的太陽只照耀過一次天空
它只唱過一首歌,只在夜間出現過一節音符
在海面上出現,又在海面上匆匆消失
很久以后,我們還會不會記得所經歷的奇跡
秘密的喜悅和饋贈,輕輕地驚鴻一瞥
我們看見了,沒有人看見,我們卻看見了
在我忘記你的時刻
從漲潮的海面升起
我再次經過它,一座仰望的橋
堅固,挺拔,依靠著黑夜
用沉默與流水細述,寬闊,親切
一天天,心中的難度加大,每天經過它
注視它的長度和寬度,燈塔的距離
注視心緒的變化,橋下飛黃騰達的工地
每天塵土飛揚,灰蒙蒙的天空
比黑暗還黑暗的表達方式
小時候老家的橋,想入非非的河流
從下面經過,我每天注視它
從我懂事的時候,我就想念它,愛它
它的速度,渾濁的氣味,在我孤獨和傷心的時刻
在我忘記你的時刻
我相信眼前的天空
我相信眼前的天空
我相信天空下站立著不死的神靈
大地的口袋,盛滿靈感和直覺
水底的星辰,爬動小蟹的足
預感突如其來的愛情
抑制激動的火焰,持續不滅
在神祗遺落的山崗,腳印尚存
目光與目光剎那接觸,思想
這萬劫不復的深淵,情人躲藏在懷抱
溫柔地告別,如同黑夜吻別白天
心不再狂喜,淚不再奪眶而出
無論美夢成真還是苦苦哀告
神靈敞開一條不眠的隧道
讓不同命運的人,在此相聚
光芒不需要光芒的照耀
倏忽之間,光芒顯現了
光芒灑下芬芳的自嘲,焦慮的光芒
從墻壁的洞穴涌出,晃動著,猶豫不決
是不是昨日的海水阻擋了寒流
太陽的風暴才顯得驕小可愛
是不是眼睛的疼痛擊傷了內心
隔膜才使陌生變得親近
親近更加陌生!歡樂多么易碎
光芒從來吝嗇,強烈時它會自動熄滅
光芒不需要光芒的照耀
正如黑夜不需要黑夜的垂憐
黑夜與光芒懸隔而遙遙相望
還沒有來得及緊緊擁抱
就已經變得陌生……
告訴你一個秘密
今天的世界十分詭異
死亡靠近我們,現實不可名狀
人們無話可說,毫無驚訝
毫無秘密可言,季節已經凋零
在螞蟻的焚身之所,蟲子和蟲子
經過的地方,大地的口袋睜著虛空之眼
都市布滿陷阱,鮮花留下遺囑
我只懂愛情,光芒的隱痛來自思想的弊病
來自謎語和我們的癖好,蝙蝠滑行的可疑弧線
有一天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危險的湖泊,骨頭的重量
冬日朦朧的午睡,蘇醒后溶解的意志
告訴你一個秘密,告訴你我的血液流失的方向
我難以言說的大腦的疼痛
因為愛而放棄
我時常體驗著樹木生長的歲月
想象它們成蔭時被遮蔽的愛情
昨天爬上對面的山巒,下起了小雨
樹叢在潮濕的氣溫下重復著生長的努力
深陷的光線,警惕的草莖
開得艷麗的花朵更易產生幻覺
葉子招呼我們,跋涉中遇到深陷的窟窿
這是現實中不可忽視的問題
壯烈地跳過去,手掌擦出了鮮血
在南方,閃電有時將樹木擊斷
有時連根拔起,發現了小獸的行蹤
它緩慢跑著,也發現了我們
我們放棄了對它的追逐,因為愛而放棄
我們忘記了隨風飄散的雨點多么輕盈
你凝望暮年
告訴你,我要告訴你
我要趁你活著的時候告訴你
我要讓人們不知所措,讓你不曾料到
一個詞玉樹臨風,卻被藏進秘密的洞穴
不讓陽光靠近,不被走露風聲
一個溫暖的詞,敏銳而且直覺
一個你明白的詞,利刃般的生死之戀
命運的軌跡生長五顏六色的奧秘
你凝望暮年,月亮凝望你
時間所剩無幾,我們都會離開人世
告訴你,我要告訴你——在此刻
我要趁我活著的時候告訴你
一個你明白的詞,站在懸崖邊上
一面飄送溫情的旗幟
詩人,一首悲天憫人的歌
慢點,再慢點,悲傷的空氣
正緩慢地穿越我們的臉
冰涼的指尖延伸著灰色街道
鐵路線縱橫交錯,火車闖進眼底
風暴擊碎黑夜,暗光四濺
月亮在奔跑,咬傷我的足……
去年秋天,喪失了勇氣
心中的困難如帶電的肉體驚恐不已
那時候野狼出沒,河流泛濫
傲慢的海面風平浪靜
一艘大船卻失蹤了
詩人在哭,一個時代意志的背叛者
一首悲天憫人的歌
高貴的血液流經人類的血管
從一只手紋開始尋找
大街上的電線桿著火了
刻在墻壁里的畫符浮現了
人們逃跑了,天空暗淡了
我手掌中的星象顯現了
變化了,這眼睛,這眼睛里的火
顯現了,就是降臨了,就是飛翔了
幾何學原理的弧線拉長了,拱形圓橋
出現了,從一只手紋開始尋找
發現并猜測,抽出細絲,不安地飛行
從窗口飛入,穿越黑暗,直抵光芒
黑夜的手掌編織它,保護它
晶瑩的喜悅,略帶咸味的淚水
漸漸相思的湖泊,夜霧綁縛著膝蓋
綁縛著雙臂,死亡不可遏制地生長
鍍金時代的傲慢頭顱
如此空曠,如此清風迷漫
別吹散它,別放進時間的子宮中
別隨時間生長,跋涉何其艱辛
強烈的期盼抑制了事物的渺小
懷疑,一切的懷疑都微不足道
眼底的星光,黑暗的途徑
開自唇齒間寂靜的花朵,緩慢搖曳
小心地稱呼它,更加小心地
描述它,這巖石的結晶,這停頓的風暴
時間也無法左右,吮吸它吧,并且堅信
這樣最好,珍藏最好
鍍金時代的傲慢頭顱
堅硬歲月的最后一縷芳香,傾聽它
大浪涌來,在彼岸觸礁,毫無聲音
一只小船使天空黑暗
再次傾聽到它
海灘上干枯的空蟹殼
腥味的花朵,飄散的氣味
咸涼的海水,忘記我吧,太陽醒來的天空
小城被大浪埋葬,多年以前
我傾聽它,看見它,快斷的韁繩
大浪的方向,沙啞的疲倦
從手指尖滑落下去,十分莊嚴
不,不是懼怕無邊的大海
平息著午時的巨浪
一次小而又小的瘋狂
使羞愧的海水變得深紅
小心地走過去,無人知曉
當心!一只小船使天空黑暗
思考的螞蟻
走向哪里,我不停止地問
從緊閉的門,到敞開的窗
一天天,一年年
走出去,走進來
皮膚和神經越來越敏感
沒有風暴,卻聽見咆哮
停頓的語氣,接納的喜悅
步履緩慢了,仿佛有奇跡發生
輕靈又沉重,分辨不清真偽
思考的螞蟻,從椅子上站起來
猶如一只山羊來到門前
披著剩余的夜色,帶走鮮草和花環
又聽見嘹亮的歌聲,跑出門外
今天,交出真實的情感多么困難
潔凈的湖面飄著太多的蝴蝶
黑暗在黑暗中閃爍
黑暗的陰影打量黑暗的光芒
一輛馬車經過芬芳的大道
天未亮,門緩慢地敞開
夏天的熱情裝扮一新,愛情已被遺忘
潔凈的湖面飄著太多的蝴蝶
小心翼翼地伏身向下,輕盈而優雅
你又來到眼前,而在昨天,或者前天
光芒消失,僅有的空氣被劫持
撕裂開來,撕裂得不夠
遠遠不夠,逃離,越快越好
這是最妙的,春天過去了
光輝的葉子銜著它們的鳥,匍匐在地
船只消失在金色的海洋
看《這里的黎明靜悄悄》
黎明靜靜的微光
向你告別最初的暗戀者
告別他的手槍,深邃的眼睛
他的準確判斷和白樺林飄落的大葉
危險的風向,無邊的寂靜
麗莎麗莎親愛的麗莎,迷霧也在找尋
你愛他,你的愛簡潔明晰
可那條硬漢,用槍與德國法西斯硬拼
不知道你的愛這般痛楚
他命令你跑步后退,像一只信鴿
退到金色的山谷,但是,晚了
暗戀者陷入深深的沼澤,面孔浮上湖面
沒有完成愛人交待的任務
來不及獻上最初的吻
準確地表達了不表達
等待你的電話,就像在雨中等待天上的雷聲
我不喜歡電話,因為我不喜歡飛機
雖然它們之間沒有必然聯系
電話讓我面對聲音的偷襲,一覽無余
讓我緊張,讓我的情緒開始努力地腐爛
讓我褪去隱蔽的衣裳,無所適從
聲音的速度比不上目光的速度
但聲音的確是難以克服的
在這一點上,它準確地表達了不表達
它還準確地描述了
不準確,它甚至反對了不反對
它讓我無處躲藏,我焦慮地
等待你的電話,我十分想念的電話
卻是我并不喜歡的電話
讓我們繼續憂郁的旅行
去有星星的地方旅行
去有星星又有河流的地方旅行
準備好一雙平底布鞋,一頂寬大的草帽
帶上愛你的心情,飛鳥的想像
如果你也想念我,想念我的詩歌
我脆弱的歌喉,如果你真的想陪伴我
就去旅行吧,去很遠的地方旅行
去星星出沒河流消失的遠方旅行
我們手牽手不要說話
不要吵醒沉睡的河流
不要讓月亮發現我們的行蹤
我們不要說話
偷偷望你一眼,藏起喜悅,在道路盡頭
在白夜消失的地方,我們奔跑、歌唱、和衣而臥
存放秘密語言的空間
我想保存一個秘密,從今以后
保存對秘密事物的隱蔽感受
每年夏天,漸漸活躍的神經
蘇醒的眼睛,變得明亮
靈感無處躲藏,在草尖上疾走如飛
絲絹般的感受,一座秘密的空間
我不知如何能夠反應快捷并且和平相處
不完全了解你……至今依然
忽然,安安回來了,他懷抱吉他
邊彈邊唱,他的思維過于抽象也過于明快
從不大聲說話,也從不說東道西
在電腦前默默操作,為我建立一座宮殿
晚餐開始了,這個彈吉他的孩子
把我的秘密語言存放在了秘密的空間
不慌不忙去開門
陌生人,我在小街遇見他
在樓梯口遇見他,第三次遇見他時
我正在關門。這是冬天,我在浴缸里沐浴
陌生人從黑夜的方向走來,破門而入
陌生人的眼睛裝滿許多疑問
關于門的疑問,醫院的門,公墓的門
陌生人走遍了黑夜,站在小鎮的門外
陌生人左手藏一把西班牙牛角刀
右手握一卷愛倫坡的恐怖小說
身上有酒,還有心愛女人的照片
我與陌生人匆匆一瞥,他招呼我開門
我不慌不忙地去開門,門敞開了
我被他推進水池里,門又把他緊緊夾住
他無法動彈,直到門把我從夢境救回現實的角落
山谷的小獸放縱起來
天亮了,晨風推門而入
我們看見了水井的深度
平原的風暴卷起大路的沙礫
親人們走向遠方時,會轉身想一想
會坐下來想一想,看看自己的雙手
相互凝望,低下頭拍凈身上的塵土
擰開壺嘴,喝口水吧,濕潤干裂的唇
給愛人,給孩子和女人,給墻上的鐘
多年來同讀一卷書,在燈下
地毯的另一端,仰望窗外星光
或者臥在你的懷里,撒撒嬌,說個小謊
山谷的小獸放縱起來,突然奔跑
望風而逃,我目困得睜不開眼睛了
醒來時,你已把我帶向遠方……
或者妥協,或者不妥協
太寂靜了,上山的路已經封鎖
無人經過,無人取水,這口廢棄的井
我張望它,雷公藤爬來爬去纏繞天空
水淺而寧靜,卻照不清我的臉
我散亂的長發如生病的烏云
整整一個夏天過去了,依然故我
表達含混不清,大路朝天卻舉步危艱
也許需要放置路標,也許不需要
或者妥協,或者不妥協
也許默契無法成為默契
也許此路不通,此路危險
開闊的坦途已無法選擇
望望廢棄的井吧,多像你的歷史
多像那望而生畏的旅程
你的思索是走廊上飄來的冷空氣
應當怎樣深入地描述光芒
或者,應當怎樣把眼睛訓練得更好
不再是從前,不再是小溪流過的地方
沒有辦法結束這場漫長的跋涉
每天都有新的發現
那么切近,那么遙遙無期
比較月亮和太陽,誰更持久
判斷大腦的判斷能力
考證抵達的方向,情感變幻莫測
相似的淚水筑在不同的夜晚
你所經歷的隧道多么黑暗
在天空深處,在滄桑的臉上
在即將絕望的時刻,你的思索
是走廊上飄來的冷空氣
一只長大的老虎
哭聲多么燦爛,細碎的金光
從窗外的瘦狗嶺傾瀉而下,平行地
灑滿寬闊的眠床,芳香的木地板
吉他,書桌……多么古怪的音樂
喜歡裸睡,從小養成的好習慣
臥室亂作一團,書包丟棄門后
校服脫在地上,永遠找不到球鞋
電腦游戲玩到深夜,迷戀恐怖影碟
屬虎的孩子多么溫和,又多么聰明
小時候不住地抱他吻他,一只小老虎
突然長大了!一只長大的老虎,漂亮極了
1986年月10月9日10點20分
它神秘地爬出我身體的宮殿,東張西望
突然長大了,我再也抱不動它了
風在林中默默飲泣
謹慎些,不要回頭,不要重復
不要回顧已被烈焰灼傷的忍耐
才走完的路程
不要讓悲傷再次襲擊緊鎖的心
不要讓翅膀剛剛著落還沒有展開
還沒有飛翔,還沒有喘息,還沒有睜開
緊閉的眼睛,還沒有讓沉重的頭
靠一靠情人的肩膀,就翼斷羽飛
舌尖,這大地的愛,擊痛了
草地的小獸,月光下跳躍的誘惑
謹慎些,不要膽怯,池塘升起霧靄
風在林中默默飲泣
神的手,沿著無邊的黑夜
向期待已久的光芒靠近
愛的真相
我看不到閃爍的光芒
光芒不抵達感情,不發出一絲聲響
不流露火焰,不釋放溫度
不被水滴穿,沒有呻吟
沒有表情,眼睛也無法發現真實蹤跡
我經常來到一片沼澤地
一片不發光但有著深厚氣味的
黑壓壓的沼澤地,它把月亮放在地上
它把石頭沉入湖底,我坐在它的身旁
溫暖如春,我呼吸著黑暗的事實
它的反面就是事實的反面
愛的真相,艱難表達的真相
我看不到閃爍的光芒,它不閃爍
它們不在這個時代發光
風暴咀嚼著我的內心
夏天的雨水,誘人的鼻翼
不能讓眼睛偷窺的通往上帝的冰川
裝滿做人的道理
裝滿詩歌和預言的秘密通道
也裝滿愛情的氣息
也裝滿不能改變的命運
季節正在生病,我正在生病
每天的勇氣來自于沒有勇氣
再次閱讀它,理解今天的人們
理解并且熱愛,這個苦難世界
我呼吸著你,無人能夠逃避的事實
盡管風暴咀嚼著內心
不能改變我坐在椅子上的姿態
和此生驚異的面容
你的歷險故事
巨浪襲來的時候,勇敢的狼群
站成一排,它們徘徊,思索
觀察彼岸的危險,大船在顛簸中
悄悄著陸,船上無人卻影影綽綽
剛剛逝去的風暴埋伏在戀人的途中
我看見眼睛停靠著風暴的聲音
現在,勇敢的狼群又開始進攻了
但在進攻之前呈現出波浪式的后退
巨浪再次襲來,狼群整齊地后退
巨浪后退了,狼群又整齊地上前
沙灘上尸骨遍地,還有不明器物,植物塊根
獸皮和骨骸,腐爛發出最后的悲嚎……
你又講起你的歷險故事,親愛的表哥
我看見一群母狼朝我友好地走來
在離鮮花最近的地方坐下來
他們已經走到天黑了
他們不再憂郁也不再祈求
手指與手指交叉相握,沒有擁抱
不能在沒有月亮的地方擁抱
不能在沒有河流的地方失聲痛哭
他們不再懷疑,他們不必發出聲音
等待一輪嶄新的太陽再度升起
多么憂郁的旅行,每走一步就是一年
他們已經走過100年,看見100個太陽
他們已經走到天亮了,他們不再年輕
他們來到有湖泊的林中空地,時間靜止了
他們在離鮮花最近的地方坐下來
他們再也沒有站起來,他們死了
他們相擁著已經活過一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