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Nothing to do with Fashion
時尚氣息濃重的曾梵志一直是媒體筆下的時尚先生,言曾梵志必談時尚成為眾媒體不成文的約定。現實的曾梵志是否真如媒體所言,是具備時尚氣質的藝術家?在時尚的外衣下,曾梵志又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與時尚無關
上帝對藝術家總是不公平的!
既使方中信在時尚電影《時尚先生》中扮演時尚先生,公眾還是會把他當成演員。而藝術家曾梵志僅僅因為相較于其他藝術家的穿著“體面”些,卻被媒體扣上了“時尚先生”的帽子。“我是藝術家,不是時尚先生”,當一個藝術家要為自己的身份辯護時,真不明白上帝是怎么想的。為什么“另類”總是糾纏著藝術家:穿著邋遢的藝術家是社會的“另類”,而穿著得體的藝術家卻成了藝術家中的“另類”。

不可否認,曾梵志確實很時尚很貴族:曾經給瑞士名表做過形象代言人,曾經出席過時尚party,也曾經上過時尚雜志。身著名牌、手夾雪茄、腕戴名表也一如他的作品“面具”,成為他亮相的標志性形象。如此時尚化的外在形象,也難怪外界言曾梵志必談“時尚”。甚至有好事的媒體拿著曾梵志的標志性形象照片為他做職業調查:A藝術家、B形象代言人、C 明星,對藝術家早有成見的公眾,既使再有想象力,也很難把曾梵志和藝術家聯想到一起,早就預知結果的媒體就這樣借曾梵志把公眾玩轉了一把。當曾梵志聽到這個故事后,笑言“這都是我想當的”。而形象代言人和明星無疑對穿著都有講究,“我并沒有故意注重外在的形象,對藝術的品牌也沒有要求。在剛剛開始學藝術的時候,我就要求自己出門的時候,要干干凈凈的。盡管那時候,沒有幾件衣服可以穿,更不用說名牌,但是至少要穿的干凈。你穿的干凈,別人會覺得你很講究。因為其他藝術家可能不洗。洗與不洗是有區別的。”
現在,公眾眼中的“時尚”無非是曾梵志富裕后的“講究”而已。
與記憶有關
曾梵志是獨立的,或者是“孤立的”。上學期間,當根正苗紅、安分守己的曾梵志因為老師的主觀情感,被少先隊拒之隊外的時候,曾梵志無疑是孤立的,無疑是同學們眼中的“異類”,這種長期受孤立的狀態使他從小就對集體或者組織有一種潛意識的反抗,或者說使他形成了這樣一個概念:即保持在同齡人的圈子之外。他做到了。當其他藝術家“邋遢”時,他卻“講究”;當其他藝術家的早晨從中午開始時,他卻有著正常的作息;當其他藝術家始終與單一符號為伍時,他卻主動地一再拋離符號;當其他藝術家在展覽晚宴上推杯換盞時,他卻在隔壁餐廳自斟自飲。然而,他卻不是一個人在戰斗。從小時候媽媽說的“你畫的真像”,給曾梵志繼續畫下去的信心;到大三的時候,爸爸拿出一千塊錢,為曾梵志舉辦首個個人作品展;再到現在結識眾多商業圈、娛樂圈、時尚圈的朋友。曾梵志是孤立的,卻不是孤獨的。當然,這也只是在我的思維邏輯下,對曾梵志現在為什么游離在藝術圈之外的一種假想。對于自己為什么和藝術圈比較疏遠這個問題,曾梵志也有自己的解釋。“我沒有有意去介入別的圈子。有時,你和一個跟這個行業沒有任何關系的人聊天,你會發現另一種思考方式,并且還能拓寬知識面,你自然就會和他交朋友。而和藝術圈的人打交道,兩人都在做相似的事情,感覺是在重復。第二天你就會覺得煩躁,就會避免這種重復。當然,我現在也有不少圈內的好朋友。”

與習慣有關
剛剛從巴塞爾藝博會回來的曾梵志在接受采訪時,顯得非常高興。在巴塞爾博覽會上,曾梵志有三幅作品順利成交,其中一張在開幕30秒內,就被買走。作為目前藝術市場上最熱的藝術家,作品能不能售出已經不是問題,曾梵志更關注的是誰買走了作品。這次,一些好萊塢最有影響力的名人在巴塞爾成為曾梵志的新買家。“他們買你的作品,就會把你的作品帶到他們的社交圈,作品的影響力、受眾面也就擴大了。”曾梵志很清晰地知道,這些買家對他意味著什么。
曾梵志從武漢到北京,再到紐約、好萊塢,除了不言而喻的作品重要性外,與從小養成的有條理、重細節的習慣也不無關系。“我父母從小就逼著我做家務,從七八歲開始,洗地毯、洗菜、做飯、洗衣服我都要做,怎么把這些瑣事做好,我從小就學。小時候學會了這些東西,等我一個人來北京的時候,我就可以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好。把自己安排好后,做別的事情可能就會有條理。”從小養成的習慣讓曾梵志受益匪淺,有時也顯得有些“多余”。比如, 曾梵志在1990年在內地城市武漢舉辦的首個個展上,在幾乎不可能有外國人參展的情況下,他還是把展覽前言做成了中英文雙語。
時至今日,走進位于北京草場地藝術區的曾梵志工作室,還可以看出這種慣性。如果拿走室內的顏料桶,你很難想像這是藝術家的工作室。與其他藝術家顏料遍地、作品亂擺相比,曾梵志的工作室無比簡約、干凈。墻上簡單的掛著幾幅各個時期的代表作品,繪畫的工具也有序的擺在桌子上,地上毫無顏料的痕跡。干凈也是他的“一個不好的習慣,一個很多人討厭的習慣”(曾梵志語)。
與感恩有關
汶川大地震后,在保利拍賣公司籌備的“情系災區,傾情奉獻-中國當代藝術家為地震災區捐獻作品義拍”上,曾梵志捐出了一幅180x260cm的大幅作品,募得672萬善款。而三年前,曾梵志在參加時尚界的慈善拍賣時,就曾捐出過一米七的大畫,讓主辦方感激不盡,“此前,還沒有哪位藝術家會捐出這么大幅的作品”。此外,曾梵志每年還拿出12萬,在母校設立優秀學生獎學金;每年拿出10萬美金,資助北大現代藝術檔案的研究工作。在中國這個缺乏“感恩”的國度,曾梵志這些善舉也讓他成為特例。或許,也不能簡單的用感恩來解釋他為什么出錢捐作品資助公益事業。對于因口辱“算命大師”而在關門時傷其右手,進而相信有“大師”的曾梵志,對于選工作室地址要親自看風水的曾梵志,把這些善舉歸于“善有善報”的因果輪回,又何嘗不可?
與責任有關
在與曾梵志的訪談過程中,感受最深的是曾梵志的責任感,一種對自己,對家庭,對合作畫廊的責任感。對比曾梵志的同齡藝術家,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曾梵志是其中少之又少地敢于屢次打破自己固有風格的藝術家之一。自殺要難于他殺。對于藝術家而言,放棄自己創立的并且已經獲得外界認可的符號,無疑于在藝術上的“自殺”。從畢業到現在,曾梵志的藝術符號已經發生了數次轉變,從最早的醫院系列,到后來的面具系列、面具之后系列,再到最近的亂筆系列。每次轉變所需要的勇氣和承受的壓力,只有曾梵志本人知道。當曾梵志拿著最早的幾張面具,膽戰心驚的希望聽到老栗的評語時,老栗的沉默讓曾梵志著實驚了一場。當曾梵志的面具獲得業界認可,成為知名的“面具畫家”后,曾梵志卻又因創作無法讓自己激動,無法釋放心中的激情,而再次走向轉變。轉變意味著重新認可,意味著可能會失去一批藏家和生活來源。出于對自己的責任,出于釋放自己的激情,曾梵志一次又一次的選擇了轉變。
現在已為人父的曾梵志,談及家庭,曾梵志也表現出很強的責任感。“家庭對我來說是非常非常重要,我希望家人都過得很正常,家的感覺非常好。有家,才會有一種很強的責任感。如果你是單身的話,可以什么都不顧。但是自從有了小孩之后,我發現自己的責任很重大。比如出去的時候,如果幾天不回來,就會想到應該回去或者打個電話回來。”女兒雖然年齡尚小,但當別人問起爸爸的職業,她總能自豪的說“我爸爸是藝術家”,還故意突出“藝術家”三個字。當曾梵志說起這個事,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先前還不想要小孩的曾梵志,或許這時正在為自己改變那個決定而慶幸。
當聊到曾梵志的私人問題時,他總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而當談到與他剛剛有合作關系的紐約阿奎維拉畫廊,曾梵志卻又表現出足夠的謹慎。“沒有合作關系之前,我有什么說什么,反正得罪的是我自己。”“現在和畫廊簽約了,我的一言一行,都可能會對畫廊及畫廊的其他簽約藝術家產生影響,而媒體報道出來的往往和我說的本意有異,所以我現在幾乎不接受采訪。這是我簽約后,接受的第一個采訪。”
后記:曾梵志是什么人?兩個小時的訪談,我依然很難把握。
還是用從90年代初就和曾梵志有接觸的栗憲庭對其的認知,來了解曾梵志吧!“曾梵志是一個小心翼翼的人,時尚和名牌、品位和形象,都是他和社會之間的面具,像一堵墻保護著他內心的脆弱和敏感,或者他性格本身就是兩面的。就像他畫畫的時候,不管畫得多么淋漓盡興,身上地上總是干干凈凈。”
“他是很成熟的藝術家了,無論是畫畫、做人還是應對這個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