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下一個？

表面上正趨于平靜的次貸危機并沒有真正結束：金融高管們仍在被迫離職，銀行的狀況也并沒有變化。

經過了數月的喧囂之后，資本市場的危機相對歸于平靜。盡管銀行和抵押市場存在的問題仍然常常被提起，但人們已經隱隱感覺到，最壞的已經過去了。其實，這種論斷極不成熟。

一些華爾街和政府的大人物們公開表示，最嚴重的沖銷和損失已經發生了，市場將在今年年底前復蘇。盡管這種美好的想法符合了每個人的最佳利益，但卻與銀行業的現實不符——即便是古老的倫敦同業拆放利率仍在經受著可靠性的調查，各銀行內部壞消息不斷。

銀行CEO們繼續上演著謝幕的場面，最近一個是美國第四大銀行Wachovia的肯尼迪·湯姆森。繼美林的斯坦·奧尼爾、花旗集團的查理·普林斯、貝爾斯登的詹姆斯·凱恩以及瑞銀集團的胡皓華之后，湯姆森成了信貸危機中又一位多余的CEO。與其他人不同，湯姆森并非純粹金融背景出身。在成為CEO之前，他曾經擔任Wachovia的人力資源主管。他的霉運始于收購Golden West Financial——一家位于加州的抵押貸款提供商。這是一場注定失敗的收購，250億美元的收購價格即便在抵押市場繁盛之時也被視為過高。

在信貸市場危機爆發前，湯姆森曾公開表示，Golden West的地位不會被利率的升高和抵押市場的下滑所削弱。然而不幸的是，這兩件事情在去年夏天都發生了。隨后Wachovia的股票一落千丈，然而沒有人能夠及時化解風險。現在，盡管金融衍生品市場的危機并沒有進入人們的討論范圍，但是這種危機正在滋生。

非銀行抵押機構在某些方面甚至更糟。債券保險商MBIA和Ambac的評級無疑會跌破現在的3A級別。任何低于3A的評級都會造成政府債券市場的嚴重扭曲，因為他們的保險幫助很多政府債券享受3A評級。

兩家大型抵押機構——房利美和美國聯邦房屋貸款公司同樣進入了很多分析師的名單，他們質疑這兩家機構在沒有政府資助情況下的長期的生存能力究竟如何。很明顯，如果它們中的任何一個陷入財務困境，美國政府在穩定市場心理方面能做的微乎其微。

華爾街五大投行中最小的雷曼兄弟公司同樣遭受著信心危機。有謠言說雷曼兄弟將是繼貝爾斯登后下一個瀕臨破產的投行，但相比之下，雷曼兄弟有能力籌集更多資本。該行大多數問題都來自賣空者，這些人出售雷曼兄弟的股票，并揚言其財務報告并不能反應公司真實的財務狀況。雷曼兄弟則稱自己正在成為賣空行為的受害者。于是兩個月前，SEC就此事展開了調查。作為華爾街現存最古老的投行，雷曼兄弟現在的角色比貝爾斯登垮掉前更舉足輕重。

自從貝爾斯登危機后，市場幾乎沒有發生什么變化。財政部關于改革金融體系的提議最近沒有成為人們議論的話題。因為大選，所以在今年秋季之前不太可能有哪部頗具意義的新法通過。

更重要的是，沒有哪個銀行有重大變化公之于眾。除了裁員以外，他們沒有提出任何重組舉措，或者就未來的狀況提供任何暗示。如果這些銀行無法更清楚地告訴公眾將如何解決問題，投資者們將對其股票退避三舍。

監管機構的反應速度總是很慢。國際清算銀行幾乎沒有就《新巴塞爾資本協定》(Basel II)中關于資本水平的規定發表任何見解，或者他們是否會在未來作相應調整。這只會讓市場中的不確定性持續下去。在華爾街有這樣一種說法：監管者們只是盡力跟隨市場的發展，他們從來沒有成為市場的領導者。如果這種觀點再次應驗，那么曾經頗受肯定的對銀行尤其是投資銀行的控制很有可能并非那么合情合理。

很多人都認為目前的次級債危機只不過是資本主義偶爾瘋狂，正如很多危機一樣。但是在這場危機中，意識形態上的原因同樣承擔一定責任，這就使得處理起來難上加難。數年前就有批評指出，房地產價格的增長速度遠遠超過了工資水平的增長速度。但監管機構并沒能讓資產證券化的行為急剎車，他們認為市場力量能夠解決任何潛在的問題。結果是，風險帶來的代價高得離譜，垃圾債券在財政部幾乎毫無流動性，這些債券價格最終都會歸于崩潰。

一切都在證明，湯姆森的悲慘下場罪有應得。過去市場具有自我修復的能力，并能夠在未來取得新的高度，人們一直認為這與政府毫不相干，直到1929年，這種想法的對立面被證明是正確的。這一次，同樣的錯誤不能夠再次發生了，尤其是考慮到市場的復雜性以及影響的深遠程度。因此，誰都不能堂而皇之地認為，繼大蕭條之后最嚴重的一次經濟危機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作者為華爾街投資銀行史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