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故宮斷虹橋

王銘珍

古人建橋，因為橋下要行舟，所以拱券形橋的弧度較高，呈彩虹狀，因此，橋的命名多帶虹字，聽起來倒也悅耳動聽，全國各地關于彩虹形狀的橋的描述不勝枚舉。比如，北京的北海大橋，正名叫金鰲玉竦橋，也被稱為長虹橋。明朝人董谷《玉竦橋》有詩云：

正愛湖光澄素練，卻看人影度長虹。

宮墻眸睨斜臨壁，水殿罘恩遠映紅。

宛轉銀河橫象緯，依稀太液動秋風。

西華門外塵如海，一入天街迥不同。

北京南池子，早年有飛虹橋，《蕪史》稱“南城飛虹橋，以石為之，鑿龍魚水族于石，傳自西域得之。”

江蘇省吳江縣有座垂虹橋，長約千丈，下開72個拱券形橋孔。因環如半月，長若垂虹而得名。宋朝人鄭毅《垂虹橋》詩云：

三百闌干鎖畫橋，行人波上踏瓊瑤。

插天埽竦玉腰闊，跨海鯨鯢金背高。

路直鑿開元氣白，影寒壓破大江豪。

此中自是銀河接，不必仙槎八為濤。

安徽祁門縣有雙虹橋架于陳江之上，風格古樸，質地堅凝，宛如雙虹垂地，光彩四射，“閶江雙虹”，素為祁門勝景。

云南瀾滄江上有霽虹橋，是一座長約106米，寬約3.6米，由18條鐵鏈支撐的鐵索橋，是世界造橋史上最早建造的鐵索橋。(明成化1465～1487年建造)。

世有斷虹橋

有了彩虹一樣的橋，民間據此演繹出無數動人的故事，其中最著名的要算《白蛇傳》了。

《白蛇傳》中，男女主人公白素珍和許仙最后相會于西湖邊的斷橋，有斷橋相會的故事，動人心弦。浙江杭州有被稱作斷橋的古跡，格外著名。

除了西湖的斷橋外，在北京也有一座斷橋。這座橋就在北京故宮博物院內，名叫斷虹橋。它也是故宮中的著名景觀之一。

斷虹橋位于太和門和武英殿之間，為單孔漢白玉石拱橋，南北走向，全長18.7米，通寬9.2米，呈兩頭寬、中間細的喇叭腰形，橋之石拱弧度小于半徑(拱弧小于1800)，屬圓弧拱橋。斷虹橋兩側共有望柱20根，每側10根，兩兩相對，每根望柱上雕刻一圈連珠蓮花須彌座，座頂雕刻形態各異的石獅。石獅身上還刻有小獅，或一或二，造型生動，活潑可愛，大小共34只。望柱間石欄板相嵌，兩邊共有欄板18塊，每塊欄板上部透雕蓮花盆景，下部是一前一后雙龍追逐嬉戲牡丹寶香花浮雕。雙龍精雕細刻，在前奔跑的龍扭頭逗引后面的龍，后面的龍張嘴氣喘吁吁追趕前面的，飄逸輕巧，穿梭于云霧雨氣之中。橋兩頭各有兩只披頭散發的石獸，古人給它起名叫霸下，相傳是龍生九子中的老六。霸下整體雕刻線條流暢，肌體健碩，肌肉發達飽滿，頭披毛發向后飛舞似瀑布倒瀉，像怒發沖冠；雙目圓睜，炯炯有神，注視前方；嘴邊兩根龍須飄浮在臉頰兩側，柔軟瀟灑，動感十足；四爪央利，骨節凸起，穩穩蹲在刻有水波的基座上，一副忠于職守、盡心盡力之貌。橋孔上方刻一吸水獸，因它好飲水，人們就把它安置在閘門、橋頭和水壩邊上，據說有它可以鎮水情，防止水患。

為什么叫斷虹橋

關于斷虹橋這個奇怪的名字的來歷，說法不一。

有人說：橋下是一條自西流向東的金水河，河兩邊用石砌護岸和漢白玉石雕護欄，隨河蜿蜒向前延伸，河水、護欄陪襯著石橋，在斜陽照射下猶如一彎彩虹貫穿南北，地平線好像把這條彩虹截下一段似的，故稱它為“斷虹橋”。

還有人說：斷虹橋原本叫斷魂橋。明清年代，皇宮里的文武大臣如果犯了死罪，就要推出午門斬首，不能直穿太和殿前到午門，而是要走西路過斷虹橋出西華門。犯人在沒過橋之前，可以要吃喝，快走慢行，差官都得伺候，一旦過了斷虹橋，就繩捆索綁，押解上路，永無回頭目。因此，人們叫它“斷魂橋”。

其實并非如此。據專家考證：明清故宮斷虹橋始建于元代，乃元代皇宮崇天門外之周橋。當時周橋為三虹，明代在元代皇宮的舊址上重筑皇宮，仍利用元代“周橋”故物，改名為“斷虹橋”。斷虹橋左右的一截河流，也利用了元代舊有的河道。

為什么叫斷虹橋呢?這得從“斷虹”的釋義說起。現代漢語中，“斷虹”大體可以理解為斷了的彩虹。但古人卻不是這么解釋的。

在古代，“虹”的意思主要是“虹梁”，即今之虹形橋梁的意思。每一道橋梁謂之一虹。《輟耕錄》：“周橋三虹”。元明之際的古文獻中也多用“虹”來計橋梁數。闞鐸《元大都宮苑圖考》：“橋以虹計，至今猶然。‘蕭錄謂之曰：‘座，不如‘虹之適當。”斷虹橋雖俗稱之名，但似非彩虹之義，而仍為，“虹梁”，與“周橋三虹”相聯系。

“斷”為“截斷”、“折斷”，將周橋三虹中截去兩虹，故謂之“斷虹”。“斷虹橋”，就是截斷虹梁的橋。

“周橋三虹”，是制度、規格的需要。《析津志》：“周橋，義或本于《詩》‘造舟為梁，故曰周橋。”(古代舟、周兩字通用)宋金皇城正門前的橋梁均名“周橋”。元代周橋在明初仍存在，并未毀掉，只是失于維修。宋訥在永樂五年所作《壬子秋過元故宮詩》中寫道：“御橋路壞盤龍石，金水河成飲馬溝。”永樂遷建大內后，原周橋既不在皇城正門也不在皇宮正門，‘便不能再作為“周橋”，于是身份一落千丈。名份既失，自然也不能保留其三虹的崇高規格。但此橋仍是內金水河流經之處，稍加改動，鑿去其御道盤龍，截去兩虹，留其一虹。故謂之“斷虹”。

三虹中截去的是哪兩虹?這不易推測。若從實用、美觀、堅固角度來衡量，只能保留中間一虹，截斷的應該是左右兩虹。

有專家認為，元代的周橋，是元代皇宮正門外的重要建筑。明永樂四年(1406)建皇宮時把它圍擴在內，并易名為斷虹橋，可以說石橋上的一石一物都彌足珍貴。這座橋在故宮中是最古老最精美的橋，已具有七百多年的歷史。

誰設計了斷虹橋

據歷史文獻記載：元代周橋的設計者是楊瓊。

楊瓊，河北省曲陽縣人，出身于石匠世家。他的石雕“每次出新意，天巧層出，人莫能及焉”。修建周橋時，楊瓊的設計方案得到了元世祖忽必烈的賞識，召他和其他匠人來到大都，任命他管領燕南各路石匠，在營建大都過程中，他三遷其官，作到領大都等路山場石局總管，1276年命他設計建造周橋。

有一本描寫元代皇宮景物的書，叫《故宮遺錄》稱：“周橋皆龍鳳祥云，明瑩如玉。橋下有四白石龍，擎載水中，甚壯。”

這座石橋，不但雕刻精美，而且結構堅固，如今七百多年已經過去了，橋體依然十分牢固。近年故宮大修，橋上滿載建筑材料的大型卡車通過，橋身巍然不動。令人佩服古代匠人精巧的虹橋設計和高超的工藝以及造橋才華。

實際上后來的明清建都過程中，所有建造石橋的構式，包括天安門前的金水橋、太和門前的內金水橋等，也都是以楊瓊設計的周橋為藍本的。

責任編輯趙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