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鳥發(fā)誓寧愿被拖拉機壓扁也不飛。
這只鳥的翅膀長得很好,可它就是不肯飛,也許是第一次試飛時把脖子摔了,也許是得了關(guān)節(jié)炎,也許是做噩夢,也許是受過巫師的恐嚇,反正它不飛。它說:“我不能飛,我有恐高癥,我怕風,我有心臟病,我有恐云癥……”鳥爸爸鳥媽媽用爪子抓它,用翅膀扇它,用咒罵激它,都無濟于事。鳥爸爸曾叼住它的細脖子想把它扯上天空,它當即死死咬住一塊石頭,它的嘴巴像一把捏緊的老虎鉗子,它們較著勁,個子大的鳥爸爸居然輸了,鳥媽媽說:“毒蛇會把它逼上天空的。”
因為不會飛,這只鳥的確經(jīng)常遭遇險境,它曾遭到黃鼠狼、野貓甚至家貓的追殺,都給它逃脫了,雖然它不飛,可它跑起來靈巧敏捷,它還會上樹,會鉆洞,會一動不動裝成一塊石頭,每次歷險后咚咚心跳還未平息,它就說:“我干嗎一定要飛呢?”在它頭上飛來飛去的鳥爸爸鳥媽媽聽了這話更是又氣又急,干脆拍著翅膀飛開了事,但過不了多少天又得飛回來,看它是不是還好好活著,有時候見到它傷痕累累羽毛蓬亂,一心疼就繼續(xù)耐著性子勸它快快飛起來。
“飛也是一件快樂的事。”
這話鳥媽媽說了一千遍,可是它的孩子一萬個不相信。
那只小鳥把一根羽毛啄得快要掉下來,然后一扇翅膀,說:“你們看,我一飛羽毛就往下掉,如果我飛到半空中,羽毛都掉光,光禿禿的,一頭栽下來,起碼摔個大半死。”
鳥媽媽鳥爸爸互相看了看,搖頭嘆聲氣,說:“嗨,這輩子別指望它飛了,既然它已經(jīng)活下來,只好這樣了。”
鳥對付追它的野獸,如果是狐貍,它跳上樹躲著;如果是獅子,它只要裝成一塊石頭,粗心的獅子發(fā)現(xiàn)不了;如果是貓,它跳進水里;如果是鱷魚,它跳上岸;如果是鷹,它說它也有辦法對付。
別的鳥問它:“如果它們一起來你怎么辦?”
它反問:“如果它們一起來,你怎么辦?”
有那么一天,小鳥像雞一樣高高興興在草叢里尋蟲子吃,那只紅狐貍在坡上出現(xiàn),鳥機敏地鉆進一個土洞,“蛇啊!”一轉(zhuǎn)身它尖叫著竄了出來,它緊跑猛跑跳上樹,噗地從樹上又像跳又像摔地落下地,帶一身土渣它往河邊跑,狐貍一直跟隨在它身后,它站在河岸等了等,看狐貍是不是真的想要抓住它,但紅狐貍沒像上幾次那樣岔往另一個方向,而是直沖它過來,小鳥不得不撲通跳下水,剛游出三兩米,“啊!鱷魚!”它突然在水上梭一樣撲嚕撲嚕滑,一路水花四濺,它慌慌忙忙爬上岸,狐貍又趕過來,另一方蹲了一只又大又灰的狼。小鳥叉著濕乎乎的翅膀愣在河邊,后面是狐貍,前面是狼,水里鱷魚陰森森地瞪著餓眼。
“難道不飛不行嗎?我不想飛,我不會飛,飛上去摔下來,飛不上去摔跟斗,我……”小鳥胡言亂語,它的翅膀緊張得像兩片彈簧板。
狐貍減慢了步伐,因為狐貍也看見了狼,狐貍往左擺擺腦袋往右擺擺腦袋,它拖著尾巴往一邊溜走了。鱷魚始終等在水里,眼睛與水面平著,睜睜閉閉。狼最后站起來,朝著濕漉漉的小鳥逼近,一只心慌的兔子跳出草叢,狼一頓,撇下小鳥追趕兔子。
小鳥嘰地出了一口氣,翅膀耷拉下來,自言自語道:“我可不想飛,干嗎要飛呢,這么危險的時候我都沒飛,以后還飛它干什么?”
編輯 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