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端解決機制是ＷＴＯ對全球經濟穩定的最獨特貢獻

毛燕瓊

GATT--WTO爭端解決機制是該兩個承前啟后的國際組織有效運轉的基石與保證，尤其是WTO爭端解決機制更是現代國際貿易成熟的爭端解決的集大成者。為了對GATT--WTO爭端解決機制作全貌的了解，對其全部爭端解決實踐的數據分析無疑是一重要途徑。

自世界貿易組織成立以來，設立在世貿組織下的爭端解決機制隨著其在世貿實踐中所凸顯出來的成績越來越引起了人們的注意。該機制獨特的制度設計、相對完善的糾紛解決程序保證了WTO各個協議的切實執行，保證了世界貿易體制的安全和正常運轉以及WTO目標的逐步實現。正如世貿組織前任總干事魯杰羅所說：“如果不提及爭端解決機制，任何對WTO成就的評價都是不完整的。從許多方面講，爭端解決機制是多邊貿易體制的主要支柱，是WTO對全球經濟穩定做出的最獨特的貢獻。”而該機制50多年的實踐成績亦為總干事魯杰羅的這一評價作出了最好的詮釋。

GATT爭端解決機制雖先天不足但仍取得不朽業績

與WTO爭端解決機制相比，GATT時代的爭端解決機制由于其先天不足，在實踐中并沒有取得可以與WTO爭端解決機制相提并論的成果。然而，與同時代的爭端解決機制相比，GATT爭端解決機制仍然取得了不朽的成績。

GATT解決爭端數量由盛到衰

據資料統計，GATT時代（從1948年到1994年）啟動爭端解決機制程序的爭議共432起，其中在1989年4月《關貿總協定爭端解決處理的規定及手續的改善》出臺前共發生爭議310起，1989年到1994年共發生122起。提請成立專家組的只有188起，其中1948到1988年為133起，占總爭議的42.9%，1989到1994年為55件，占該階段爭議的45.1%。專家組做出裁決的共有150起，其中1948到1988年為105起，占總爭議的33.9%，而1989年到1994年專家組做出的裁決為45起，占總爭議數的36.9%。

從以上數據可以看出，在GATT時代，爭端解決機制走過了一個從盛而衰的過程。在兩個不同階段的爭端數據統計中，無論是啟動程序的爭端，還是提請專家組的爭端，以及專家組作出裁決的爭端，都呈逐段下降的趨勢。在國際大背景基本一致的情況下，這種變化表明了在GATT后期，爭端解決機制的弊端越來越凸顯，建立一個新的爭端解決機制以取代GATT爭端解決機制已成為當時的時代課題。

在GATT時代，以司法方式即提請成立專家組來解決爭端的方式并不占主流，外交方式與司法方式平分秋色，甚至采取外交方式更頻繁一點，如，在GATT存續期間，共有432起案件提交給機構，可是只有188起案件啟動了專家組程序，僅占總爭端數額的43.5%。這充分表明了GATT爭端解決機制具有濃厚的外交性。而且，即使申訴方提請成立了專家組，也不一定會引起專家組裁決的作出，如在GATT存續期間，共有188起提請成立了專家組，可只有150起案件做出了專家組裁決，這就更加體現了GATT爭端解決方式的外交性特征。其次，1989年《關貿總協定爭端解決處理的規定及手續的改善》的出臺明顯產生了其預期的效果，在一定程度上使成員方重拾對GATT爭端解決機制的信心。短短5年內提請成立專家組的案件是過去40年的41%，而專家組作出裁決的爭端是過去40年的近二分之一。當然，我們還要明確的是，雖然《關貿總協定爭端解決處理的規定及手續的改善》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GATT爭端解決機制的缺陷，從理論上鼓舞了成員方提起專家組的信心，但是事實上，在《改善》實施后，成員方提起專家組的爭端數量占總爭議數的比例與《關貿總協定爭端解決處理的規定及手續的改善》實施前并沒有實質的分別，分別為45%和43%。這說明了GATT爭端解決機制已患上了無法治愈的沉疴，急需徹底醫治。

申訴方傾向選用非司法程序

在GATT體系下，提交給GATT爭端解決機制的爭端中三分之二的數量都以被申訴方作出全部或部分讓步而告終。參見表1：

從以上數據可以看出，首先，申訴方在裁決前獲得讓步的可能性實際上要高于裁決后獲得的讓步。如通過非司法方式（即在沒有建立專家組，以及建立了專家組但沒有作出裁決的情況下）解決爭端，申訴方獲得的減讓可能性為65%，而進入司法途徑解決爭端后，其獲得的減讓程度只有63%。前者的比例高于后者，這也是GATT體系下當事方熱衷于外交方式解決爭議的一個原因。其次，那些進入法律程序的爭端中，83%的裁決有利于申訴方，這是申訴方希望通過GATT解決爭端的原因之一，也是被申訴方想方設法利用GATT機制的缺陷阻止或者阻礙GATT司法程序順利進行的原因之一。

WTO爭端解決機制幫助實現貿易自由化目標

相較于GATT爭端解決機制，WTO爭端解決機制在制度體系上糾正了GATT爭端解決機制中的眾多弊端，創立了一套具有自身特點的獨立無二的爭端解決方式。從制度上看，這套體系相比于從前大大完善；從實踐中看，該機制遵循著DSU設立的運行軌道，處理了大量因WTO協議而引發的爭端，為WTO貿易自由化目標的實現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爭端數量呈現交替特征

自1995年1月起到2007年3月，WTO成員方共提出了359件爭端，以求在DSU規則下得到解決。提交的爭端數量基本上呈現一年多一年少，交替變化的特征，而沒有明顯的原因。在1997年達到了最高，共有50起爭議提交給DSB，在2005年處于最低，只有12起案件提交DSB。

爭端分布區分領域

由于WTO爭端解決機制管轄權的寬泛性，提交給該機制的爭端涉及到WTO一攬子協議中的各個協議，包括因經濟利益的沖突而產生的爭端和與政治等敏感性問題有關而產生的爭端，如因公共健康和保護環境而產生的爭端。37%的爭端申訴方認為被申訴方違反了GATT1994條款的規定。10%的爭端申訴方認為被申訴方違反了補貼與反補貼協議，還有10％的爭端申訴方認為被申訴方違反了反傾銷協議；8%的認為違反了農產品協議。因服務貿易和知識產權協議而導致的爭端相對比較少，因政府采購協議而引起的糾紛則在各類爭端中處于最末端。

針對GATT1994提起的爭端在各類糾紛中遙遙領先。不僅每年都有糾紛提交，而且每年提交給爭端解決機制的數量也甚為可觀。此外，因反傾銷協議、農產品協議、補貼與反補貼協議而引起的糾紛數量也位居前列。而因原產地規則、政府采購協議而引起的糾紛則相對而言比較少。

發展中國家充分利用爭端解決機制

不同于GATT體系下發展中國家利用爭端解決機制的情況，發展中國家在利用WTO爭端解決機制時相當活躍。我們首先將世界上的國家按其收入高低分為四類：高收入國家、高于中等收入國家、低于中等收入國家和低收入國家。其中高收入國家即我們通常所說的發達國家，高于中等收入國家、低于中等收入國家和低收入國家我們統稱為發展中國家。高收入國家是WTO爭端解決機制的最大利用者。提交給DSB的爭議61%的申訴方是高收入國家，如美國和歐盟。而在剩下的39%的爭端中，都由發展中國家充當申訴方，其中高于中等收入國家占了22%。美國是最活躍的申訴方，至今已提起了了85起爭議。歐盟緊隨起后，已提起了76起爭議。其次是加拿大（28起），巴西（22起）。值得注意的是，由低收入國家作為申訴方的總共25起案件中，印度做為申訴方的就占了17件。我國僅提起1件。至今為止，孟加拉國是唯一的最不發達國家作為申訴方向WTO爭端解決機制提起申訴。

根據對被申訴方的統計，60%的爭議與發達國家相關，如美國和歐盟。40%與發展中國家相關。美國是最主要的被申訴方（97起），歐盟其次（56起），印度第三（18起），阿根廷第四（16起），日本第五（15起）。至今為止我國作為被申訴方的案件共有6起。

磋商機制重要性凸顯

從1995年1月1日至2007年3月，專家組和上訴機構分別通過了135份和80份報告。而且WTO爭端解決機制也做出了一些仲裁裁決。根據此數量，并結合上述對爭端數量的統計，我們可以看出向WTO爭端解決機制提起申訴的爭端數量遠遠超過專家組作出報告的爭端數量。如果不考慮基于DSU第21條第5款提起的糾紛，專家組作出裁決的爭端數量僅僅只有提起爭端數量的三分之一。究其原因，不外乎磋商方式消化了一部分爭端。由此，磋商方式在WTO爭端解決機制中的重要性可見一斑。

這些數據向我們清晰直觀地展示了自WTO成立后其爭端解決機制在解決成員方糾紛、保障WTO法律實施、追求WTO目標實現等層面所發揮出的令人矚目的成績。如上所述，相對嚴密的工作程序設計、外交司法相結合的工作手段是WTO爭端解決機制獲得世人認可的保障，而成員方對WTO爭端解決機制的認可正是其得以生存和發展的根本原因。

(作者單位：華東政法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