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鎖：癌癥患者與奧運的生死約定

7年前，當中國申奧成功時，一群癌癥患者將一把把鎖鎖在了奧運五環(huán)上，并期盼能在奧運開幕時共同打開。

7月22日，61歲的王云容一夜都沒有睡著。

此前，她接到李麗的通知，7年前她與其他幾百名癌癥患者在奧運申辦成功后系起的“生命之鎖”，將在第二天打開。李麗是沈陽市一家癌癥治療機構的工作人員，是7年前“生命之鎖”活動的主要策劃人之一。

記者8月5日前往該癌癥治療機構采訪時，看到了這些系在一個五環(huán)鐵架上的“生命之鎖”，雖然過了7月23日的開鎖日期已10多天，當?shù)氐拿襟w也對此作過報道，遺留在五環(huán)上的鎖依然層層疊疊，被打開的，只是少部分。李麗告訴記者，這些鎖的部分主人，可能已在過去的7年里“掉了隊”。

沒把握活到開鎖那一天

“生命之鎖”這一創(chuàng)意的具體內(nèi)容是：每個人在由5種顏色組成的五環(huán)上，選中其中一環(huán)系上一把鎖，記住編號，鎖留在李麗所屬單位，鑰匙由患者自己保留，待7年后奧運會開幕時，共赴北京開鎖。

李麗所屬的公司當時經(jīng)營著一種價格昂貴的癌癥藥品，每盒1960元，內(nèi)有10袋，按照每天兩袋的藥量計算，每位患者一天的費用接近400元。

對“生命之鎖”方案的不同態(tài)度，反映了患者對自己病情的自信程度。有的患者不愿在五環(huán)上系鎖，擔心活不到開鎖的那一天。 今年72歲的尚桂容當時則信心滿滿，身患直腸癌的她當時已經(jīng)成功地堅持了4年，每年的復查結果都讓人放心。而一個最重要的支撐點在于：她有三個事業(yè)有成的兒子，而且非常孝順。她和現(xiàn)年75歲的老伴2002年曾經(jīng)算過一筆賬從1997年到2002年，花在治療方面的費用已經(jīng)高達370萬元，而其中的大部分花在了李麗所屬的公司。

7年的等待

王云容將帶回的“生命之鎖”的鑰匙，放在一個盒子里，這個盒子里裝著家里所有重要的東西，存折也在其中。

這個以前從來不把生病當回事的女人，自從1998年查出患了乳腺癌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愛惜自己”了。記者在8月5日見到她時，她剛剛在美容院做了一個護理，臉上看不出明顯的皺紋，61歲的人看上去青春洋溢。

只是在經(jīng)過她的提醒后，記者才發(fā)現(xiàn)她乳腺癌切除的痕跡。在手術的前一天晚上，她思前想后睡不著，手術后沒臉見人的想法揮之不去，她悄悄下床來到窗前，想了斷此生，幸虧醒著的室友把她及時叫住。

尚桂容的老伴對癌癥患者的命運有個總結：1/3的人被嚇死，1/3的人被化療化死，還剩1/3的人能夠活下來。

對所有人來說，“生命之鎖”雖然不是時時想起，但總會在不經(jīng)意間想起，像是一個對自己曾經(jīng)許下的承諾。

“過來人”的聯(lián)歡

隨著奧運會的臨近，開鎖越來越成為患者的一件大事。李麗開始接到一些患者的電話，詢問何時開鎖。

7年前承諾的北京之行遇到了一些新的情況。7年前熙熙攘攘系鎖的幾百人，現(xiàn)在能聯(lián)系上的只有幾十人。李麗分析，有的人可能換了聯(lián)系方式，“當時很多人留的還是BP機，”有的人可能搬了家，還有一部分人，“可能‘掉隊’了。”

“過來人”，則在開鎖現(xiàn)場充分享受著“重生”的喜悅。大家把系滿鎖的五環(huán)團團圍住，在幾百個鎖中尋找與手中鑰匙編號相同的那一把。

在五環(huán)上找了半天，尚桂容也沒有找到自己的18號鎖。一位工作人員建議她試一試81號鎖，竟然一試即開。工作人員笑著詭“您今年72歲，這預示著您活到81歲沒問題。”

7月23日以后，又有一些得到消息的患者陸續(xù)趕來開鎖。但截至8月5日，被打開的鎖仍然不足百把。

對于患者來說，從2001年到今年，像是走了一個“長征兩萬五”。按下來，他們要尋找新的目標，這樣的目標或許本來就不缺，因為就像王云容所說的：“對于癌癥患者來說，活著本身就是一個目標。”

摘自《中國新聞周刊》2008年第51期

編輯 任 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