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轉型的幾點思考

關鍵詞：中國傳統軍事文化；文化轉型；先進軍事文化

摘要：中國傳統軍事文化是舊時代、舊社會、舊實踐的產物，具有自身無法克服的歷史局限性。從根本上不能適應當今世界新軍事變革的發展要求和完成我軍歷史使命的新要求。建設當代中國先進軍事文化，必須推進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轉型，在批判繼承傳統的基礎上，借鑒吸收世界各國優秀軍事文化因子，不斷完善教育引導、法律規范、道德約束等動力機制。

中圖分類號：E0-05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9—4474(2008)05—0103—04

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轉型，是中國軍事文化由傳統到現代的轉變過程，也是當代中國先進軍事文化的生成過程。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對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轉型問題進行深入研究，對于推動當代中國先進軍事文化建設具有重大理論和實踐意義。那么，中國傳統軍事文化為什么要轉型?它何以能夠轉型?有哪些轉型機制?本文嘗試著對這幾個問題進行思考和回答。

一、中國傳統軍事文化為什么要轉型

轉型，從根本上講是一種變化，而且是質變。文化由傳統到現代的轉型，是文化自身發展的必然要求，也是時代發展的必然要求。中國傳統軍事文化之所以要轉型，有其內在的和外在的因素。

中國傳統軍事文化具有內在理論缺陷，這是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轉型的內在依據。中國傳統軍事文化是一個文化系統，包括軍事價值文化、軍事思維文化、軍事制度文化、軍事倫理道德文化、軍事審美文化、軍事謀略文化、軍事科技文化、軍事教育訓練文化等多個相互關聯的層面。從整體上看，中國傳統軍事文化在舊時代孕育、萌芽、生成和發展，具有明顯的歷史局限性，集中體現為幾大理論缺陷：尚仁德，輕征服，缺乏拓展精神；倡導和實行以禮治軍，人治現象嚴重，軍隊法治化建設缺失，缺乏法治精神；強調防御，反對先發制人，缺乏快速反應能力；重謀略，輕科技，軍事技術發展滯后，缺乏科學精神；重國家，輕個體，軍事主體生命權不為重視，缺乏人本精神；視野狹窄，缺乏世界眼光；重同守舊，缺乏創新精神。這些價值取向、思維方式、倫理觀念，是舊時代軍事實踐發展的產物，與現代軍事實踐發展的新要求不協調，與世界新軍事變革的要求不相適應，必須進行轉型。

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與我軍新世紀新階段歷史使命的要求不相適應，這是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轉型的時代要求。傳統之所以要向現代轉型，一方面在于傳統的內在發展要求(理論自身的發展邏輯)，另一方面則歸于傳統之于現代的不適應性(現代實踐對傳統的新要求)。新世紀、新階段，我軍要“為黨鞏固執政地位提供重要的力量保證，為維護國家發展的重要戰略機遇提供堅強的安全保障，為維護國家利益的拓展提供有力的戰略支撐，為維護世界和平與促進共同發展發揮重要作用”，需要軍事文化提供強大的“軟實力”支撐。但是，作為一種“軟實力”，中國傳統軍事文化還不具備這個能力，必須進行現代轉型。

除以上兩個原因外，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轉型還與中國傳統文化轉型整體相關聯。中國傳統軍事文化是中國傳統文化的有機組成部分，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轉型是中國傳統文化轉型的重要組成部分。推動和實現傳統軍事文化轉型，不僅是中國傳統文化轉型的重要目標之一，也能夠為中國傳統文化轉型提供強大動力。從這個意義上講，中國傳統軍事文化也必須進行轉型。

二、中國傳統軍事文化何以能夠轉型

從理論自身邏輯展開和發展演進來看，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自身是其轉型的首要可能性條件。一般說來，“現代性乃是由傳統性發展而來，現代化實質上就是由傳統走向現代的過程”。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轉型，是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自身的變化與發展，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自身是其轉型的基礎和源頭。只有在此基礎上對傳統軍事文化進行科學的批判揚棄和提升創新，傳統軍事文化才有可能獲得重生，傳統軍事文化轉型才可能實現，當代中國先進軍事文化才有可能生成。

從文化發展與文化交流之間的內在關聯來看，國外軍事文化建設發展的理論與實踐是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轉型的重要外在條件。文化是一個開放的系統，尊重差異、包容多樣、兼容并蓄是其內在品質。對于一個開放的文化系統來講，與其他文化系統進行對話與交流，是其發展進步的必經之路。正如中國古人所言，“和實生物，同則不繼。以他平他謂之和”。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要轉型、要發展，必須與國外軍事文化進行碰撞融合，必須積極借鑒吸收世界各國優秀軍事文化成果，尤其是借鑒國外在推動軍事文化轉型方面積累的理論資源和實踐經驗。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從社會存在與社會意識的辯證關系來看，與現代軍事實踐的對接是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轉型的現實基礎。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社會意識對社會存在具有反作用。軍事文化從本質上講屬于社會意識范疇，它來源于軍事實踐，通過軍事實踐得以發展，并接受軍事實踐的檢驗。中國傳統軍事文化不僅僅是過去形成的思想、理論和觀念，而是更多地體現于當代軍事實踐中，內化在軍事主體的日常行為中，對當代中國軍事實踐發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正是由于中國傳統軍事文化具有強大的生命力、傳承力和滲透力，因此它才能與當代中國軍事實踐融合，這是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轉型的現實基礎。

三、從中國傳統軍事文化到當代中國先進軍事文化的轉型

綜上所述，中國傳統軍事文化必須轉型，中國傳統軍事文化也有可能實現轉型。那么，中國傳統軍事文化究竟要轉向何方?有哪些要素在推動其轉型?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轉型何以實現?有哪些機制和途徑?這是推進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轉型的關鍵所在。

中國傳統軍事文化究竟要轉向何方?這是一個帶根本性和方向性的問題，涉及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轉型的目標定位，也是當代中國先進軍事文化建設的目標定位。與中國傳統軍事文化相比，當代中國先進軍事文化是一個新的文化系統，包括先進的軍事價值文化、先進的軍事思想文化、先進的軍事謀略文化、先進的軍事倫理文化等。結合當代世界新軍事變革和我軍新世紀新階段歷史使命的情況，當代中國先進軍事文化要達到以下三個目標：一是繼續保持我軍文明之師的良好形象。具體來講，就是要樹立正確的軍事價值觀，堅持戰爭的正義性；樹立正確的軍人價值觀；樹立馬克思主義的世界觀和人生觀，永遠堅定地站在無產階級和人民大眾的立場，站在革命人道主義的立場上；樹立無產階級的軍事倫理觀，自覺遵守聽黨指揮、愛國奉獻、愛軍習武、嚴守紀律、官兵友愛、艱苦奮斗、堅守氣節、文明禮貌的軍人道德規范；加強官兵的思想道德修養，樹立高尚的軍人人格。二是精心鍛造威武之師的鋼筋鐵骨。具體來講，就是要建設與新軍事變革相適應的以大謀略為特征的現代軍事謀略文化(軍事謀略目標的綜合化、軍事謀略手段的信息化、軍事謀略過程的程序化)，建設現代先進軍事科技文化，發展先進軍事教育文化。三是大力促進部隊官兵的全面發展。具體來講，就是要大力提高全軍官兵的知識水平，大力培養高素質、能創新的復合型軍事人才，使我軍官兵真正成為受過系統教育的“學力型”軍官；要強化軍事心理教育訓練，提高我軍官兵的心理素質。

哪些因素在推動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轉型?這是一個動力問題。事物的發展都是有條件的，事物之間都是相互聯系的，在這種條件和聯系之中就蘊含著動力，有內在的，也有外在的。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轉型的動力是一個系統，包括內在驅動力和外在拉動力。就內部而言，作為軍事主體的人的轉型是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轉型的內在驅動力。人是文化創造的主體，也是文化發展的內在驅動力。軍人是軍事文化創造的主體，也是推動軍事文化轉型的內在驅動力。通過理論灌輸、教育引導、法律規范、道德約束等手段，推動作為軍事主體的人的轉型尤其是在價值觀念、思維方式方面的轉型和軍人人格的現代化、知識結構的重構，這是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轉型強大的內在驅動力。就外部而言，適應世界新軍事變革需要、完成我軍新世紀新階段歷史使命是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轉型的外在拉動力。隨著經濟全球化的深入發展，文化全球化正成為一種現實，文化“趨近”現象在全球范圍內愈來愈突出，軍事文化亦是如此。因意識形態及政治斗爭的影響，軍事文化“趨近”進程相對遲緩，但軍事文化全球化趨勢已逐步生成，已形成嚴峻挑戰，對此我軍不得不面對、不得不應對。那么，我們如何面對這種挑戰呢?關鍵就是要樹立“尊重差異，包容多樣”的文化發展理念，承認世界軍事文化的多元性和合理性，以包容的心態和開放的姿態走近其他文化、了解其他文化、借鑒其他文化，著力促進中外軍事文化交流，積極借鑒吸收世界各國軍事文化中的優秀因子，促進中外軍事文化的碰撞與融合，生成新軍事文化。在和平、發展、合作成為世界主題的情況下，地區性戰爭、沖突不斷，非傳統安全因素不斷上升，文明與文明之間的沖突逐步升級，整個人類社會浮躁情緒甚囂塵上。中國作為一個大國，有責任承擔起推動世界和平與發展的重任。軍事文化是一種軟實力，在這其中扮演著重要角色。要充分發揮軍事文化軟實力的作用，首要的任務就是推動和實現中國軍事文化的現代化，使之與當今世界軍事發展現狀和我軍軍事實踐相適應，這是拉動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轉型的強大外在力。

如何推動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轉型?有哪些機制和實現途徑?因思考尚不成熟，在此僅提出幾個觀點。首先，要批判地繼承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資源，巧用先人之道，古為今用。中國傳統軍事文化中蘊含著豐富的極具現代價值的思想資源，如崇尚和平與義戰、反對非正義戰爭的軍事價值觀念；重謀略，尚“不戰而屈人之兵”的軟實力，反對一味訴諸武力的軍事思想；重視戰爭道義的軍事倫理等等。這些資源既是當代中國先進軍事文化的應有之義，也是建設當代中國先進軍事文化的寶貴財富，必須加以繼承和弘揚。對于那些與現代軍事實踐發展不相適應的傳統軍事文化因子，必須進行揚棄，實現時代性提升，使之與當代相適應。其次，要積極借鑒吸收世界各國優秀軍事文化，國外尤其是西方國家創造了豐富的軍事文化資源，在軍事文化建設和發展方面積累了寶貴的理論財富和實踐經驗，如崇尚探索和征服，開拓精神強；主張個體本位，重視軍事個體生命，人本精神強；崇尚力量和技術，重視發展軍事科技，科學精神強；擁有依法治軍傳統，軍事法治建設完善，法治精神強；提倡張揚個性，進行創造活動，創新精神強等等。這些正是中國傳統軍事文化的弱項或缺項，必須大膽借鑒和吸收，在促進中西軍事文化交流互補中實現中國傳統軍事文化的重生。再次，要完善教育引導、法律規范、道德約束等相關機制，以機制建設促進軍事文化轉型。無論是批判繼承傳統，還是借鑒吸收西方文化，關鍵在于機制建設和制度保障。(1)完善教育引導機制。著力對軍事文化主體進行深層次的文化啟蒙和教育引導，使軍事個體在價值觀念、思維方式、心理結構、知識結構的各方面實現全面的現代轉型，使其成為擁有愛國精神、勇敢精神、開拓精神、創新精神、法治精神的現代軍事主體。(2)完善法律規范機制。著力完善軍事法律和法規體系，一方面促進軍隊體制編制和內部結構的合理化，另一方面使法治教育與思想說服、道德教育、心理咨詢相結合，使法律意識內化為軍事主體的習慣。(3)完善道德約束機制。著力引導軍事主體加強公民道德、家庭美德、職業道德和個人品德建設，樹立和強化公民意識和公民責任，強化職業精神，充分發揚我軍聽黨指揮、服務人民、英勇善戰的優良傳統，把履行好新世紀新階段我軍歷史使命作為“至德”。

當今時代，文化軟實力的重要地位日益凸現。作為國家軟實力的重要組成部分，軍事文化軟實力在國防和軍隊建設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中國傳統軍事文化轉型，是建設當代中國先進軍事文化的必由之路，也是提升我軍文化軟實力的重要途徑，意義深遠，因此有必要深入探究下去。

(責任編輯：楊 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