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年輕時就是高度近視,50多歲時視力忽然下降,在我們當地醫院檢查是患了白內障。看著檢查結果,年輕的眼科大夫干脆地說:“治不了!高度近視外加白內障,晶狀體都渾濁了,就像一個爛了的桃子,你說還有辦法嗎?”這一結論讓母親感到絕望,沒有了繼續問下去的勇氣。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母親都拒絕去醫院檢查,任由白內障繼續發展下去,幾年之后終于幾近失明。
一個偶然的機會,母親聽說一個老同事因青光眼去濟南某醫院動了手術,手術效果很好,母親又想去,又不敢去,遲遲疑疑地說:“醫生都說了,我的眼睛沒法治了,去也是白去。”在我們的堅持下母親終于心情復雜地踏上了開往濟南的長途汽車。
我們聽人介紹那家眼科醫院是在濟南某大醫院門前的一個白內障治療中心,掛靠該大醫院,獨立經營。母親長期在國有企業工作,對國有醫院更加信任些,于是我們沒去那個治療中心,而是徑直去了這家知名大醫院的眼科。
坐診的是一個女專家,胸卡上清楚地寫著“副教授”,旁邊還圍著幾個實習的學生。看來專家的水平確實不低。母親滿懷希望坐了下來,沒想到醫生的問診時間只有短短的不到一分鐘,然后是“交檢查費!”母親上了年紀,有些嘮叨,她還想向專家解釋一下自己的病情,沒想到專家一揮手,不耐煩地說:“知道了,坐到那邊等著去!”檢查結果仍是白內障,但可以手術,這個結果讓我們心花怒放,這時專家問道:“做手術嗎,做手術要住院,你們帶了多少錢?”對患者來說,手術可是大事情,于是母親又想問問手術的具體事宜,專家不耐煩地說:“給你說你也聽不懂!住不住?”當母親又想問一下那個白內障治療中心時,專家徹底發火了,把手里的住院手冊一扔:“那就是個小診所!你想去那兒看還上這兒來干什么!國家的大醫院你不相信,那就去小診所吧,出了問題別后悔!”之后就不理我們了。
本來還想在國有大醫院動手術的母親也生氣了,于是我們來到了那個白內障治療中心。
從掛號處的醫生介紹里我們了解到今天的坐診醫生是一名從美國留學回來的醫學博士。醫學博士,是不是會更加難以接近呢?
醫學博士非常客氣地跟我們打了招呼,護士上前扶著母親坐在椅子上。然后專家非常詳細地詢問了母親的病情發展過程,仔細看了我們剛在那家大醫院做的檢查結果。他說剛才我們做檢查的地方是眼科治療的專業機構,檢查結果值得信賴,因此不必重復檢查。與剛才那家大醫院一樣,他也建議母親手術治療,不同的是他簡單介紹了手術的過程,并告知了住院治療的具體費用,同時認真回答了母親關于手術的其他疑問。他還告訴母親,由于門診量比較大,他不能更詳細地介紹手術的過程,如果我們想要了解,住院后可以向值班醫生專門詢問這類問題,并對沒有回答完母親的提問表示歉意。事情的結果,當然是母親在這家醫院接受了手術。手術效果很好,不僅治好了白內障,而且還摘掉了陪伴母親幾十年的近視眼鏡。
母親的幾次就醫經歷讓我不禁感嘆,醫生們,你們為什么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語言技巧呢?都說語言表達是一門藝術,同樣的話,不同的人、不同的方式說出來效果大不一樣。在社會交往中,在生意場上,在談判時,較好的語言表達能力,較高的語言表達技巧無疑是走向成功的重要環節。這已經得到了大多數人的共識。但是醫生,這個向來以醫術高低論英雄的職業,是否也要講求語言技巧呢?
醫院是個特殊的場所,醫生所面對的也是一些特殊的人。一方面,患者把希望寄托在醫生身上,對醫生的話非常信任。另一方面,由于身體的病痛以及心理的壓力,患者往往情緒低落,甚至會有些神經質,對醫生的態度非常敏感,一句原本沒什么特殊意義的話,可能會引起患者的激烈反應。因此醫生應特別注意語言表達,不負責任的話不說,容易引起歧義的話更要字斟句酌。
第一個醫生做出的眼病無法治愈的結論,在當時、當地的條件下或許是對的,但話說得太絕對。有些醫生由于自己水平所限,對自己無法治愈的疾病過早下結論,不僅會引起患者的反感,更會使患者產生消極情緒,甚至延誤患者的治療,是一種極不負責任的行為。希望醫生們在說出“沒法治”之前慎重考慮,必要時幾個醫生會診討論,千萬不要輕率下結論。
第二個醫生的自以為是令人反感。不聽患者訴說完病情就急于下結論,開處方,是引起患者反感的又一種普遍現象。在接待患者時,隨意貶低其他醫生或其他醫療機構,不僅不能提高自己在患者心目中的地位,反而會令人對他的為人產生懷疑。尤其是在身邊還有學生時,該醫生的行為就更加不妥。為人師表,專家就這樣對學生們言傳身教嗎?未來的醫生們還將這樣對待病人嗎?第二個醫生特別令人反感的還有直截了當地詢問“帶了多少錢”。其實,許多醫生都會這么問。從醫生的角度看來,“我還不是為你們著想?帶的錢不夠交錢時也麻煩。”但患者往往不這么想,“是看我有多少錢,錢多就多開點藥,做些不必要的檢查吧?”本來是好心,結果卻招來了不滿。
第三個醫生讓我們非常滿意,因為他不僅能耐心傾聽患者的訴說,還能耐心回答患者的提問。說實話這家醫院的收費比那家大醫院要高40%,但醫生護士的醫術高、服務態度好,醫生又預先告知了收費標準,讓病患感覺受到了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