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男

若要問現今大學校園里的女生們鐘情何種男子，顯而易見，“文藝男”成為首選。這并非我一家之言，實在是有證據有考證的。

某日，我和尚在享受大多數時間無憂無慮小部分時間多愁善感的大學生活的表妹攀談，從言之無味且言不由衷的文化藝術順理成章地過渡到異性。我感嘆道，想當年一班女生最愛做的事，就是圍繞在籃球場或者足球場邊對著一幫四肢發達的男生面紅耳赤，結果走出校園還是喜歡那種玉樹臨風高大偉岸的寬厚型男人，看來女人擇偶的品味是從大學時期就定性的。

沒想到得到表妹一陣白眼和鄙夷，用了諸如“膚淺”、“粗俗”之類的詞語形容了一下我，轉而義正詞嚴地表示，我早就落伍了，現在校園里真正流行的是“文藝男”。當時我腦海里閃過兩個影像，一個是干巴巴弱不禁風的瘦弱樣子，一個是滿臉青春痘的斯文小白臉，不覺現在大學女生們的“口味”有些退化。為了改變“文藝男”在我心目的猥瑣形象，表妹決定拉出來一個讓我長長見識。

事后我才安撫平靜的內心，幸好這個“文藝男”并非表妹夫，否則我還真沒法向她爸媽交待。經過是這樣的。此“文藝男”是表妹同學愛著的一個男子，愛了好幾年，不知最初如何“勾搭”上的，開始是書信往來，頗有當年徐志摩和陸小曼的風格，然后是走了科技現代化道路，發展成為網絡交心，反正隔著空間距離曖昧了好一陣子，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走到現實中見上一面。可是，也就僅限于此，無非就是日落的黃昏，或者肅穆的教室里，文藝地相對而坐，說著一些很文藝的話題。

其貌確實不揚，這是我見到“文藝男”后的第一印象。不算太酸的文縐縐，這是我對他的第二印象。身為一個讀了好幾年中文的合格畢業生來說，最為慚愧的是他們之間的對話也是文藝的。像搖滾、電影、人生、夢想、現實、妥協，也許還有“愛與和平”。每當“文藝男”心血來潮提議到云南這類景點多于游人的地方看看時，這幾個小女生就會興奮揣測又坐立不安。其中必定有滿心的期待。憂郁得難以自拔。這是我對“文藝男”的最后一個印象。我不僅感嘆祖國的未來竟然如此“文藝”地憂國憂民，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后來，我神經質地重新跑回校園，坐在籃球場旁邊眼巴巴渴望來幾個陽光健康的男生讓我心曠神怡一次，沒想到來了幾個比我還要纖瘦的，玩一個比他們腦袋要大出很多的籃球。

很沮喪地，跟一位據說在大學時代也曾喜歡過“文藝男”的女朋友聊天，她向我歸納出“文藝男”的幾大顯著特征：其貌不揚（這是必然的、首要的條件），比普通人多看了些書、電影或是多聽了些音樂，在與女性聊天時會搬出一些生僻生冷的文藝性名詞，喜歡玩曖昧，喜歡談夢想，又做出一副為現實所妥協的可憐模樣，似乎身心都在經受著折磨，但又會搬出列儂（披頭士樂隊主唱）的“愛與和平”，會寫些文章，會寫部落格。“客觀說來是如此，他們覺得，在這個世界上，他們懂得的最多，在他們眼里，別人都是不懂生活沒有夢想的庸才。”聽聞這樣的總結，寒出一身汗。

“現在的我斷然是不會喜歡上一個勤于寫部落格的男人，如果不小心看到他的日志里堆砌著文藝的辭藻，關掉，走人。”驚異于女友的總結陳詞，心想不知表妹踏出大學校園之后，是否回憶起自己曾經愛慕“文藝男”時也會悻悻然。

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認，表妹們的喜愛就是那么純粹，沒有任何自私成分和虛榮心的喜愛。不管多少年之后，至少她們可以肯定，她們切切實實為傾慕而喜歡過一個人。這就夠了。青春總要留點兒什么來紀念的吧，比如成績單，比如“文藝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