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考了４６分

兒子剛剛上小學，參加期末考試之前每天都是一副高高興興的模樣去上學。但是期末考試之后，兒子卻變了一個樣子。

那天去考試之前，兒子還挺高興，說要好好考。考試結束了，兒子還是挺高興，我還問，考得累不累，兒子說不累。看來考試過程對兒子沒構成壓力，兒子仍舊是個快樂的小男孩。

放假那天，兒子去他學校取試卷看分數。中午，我去接兒子回家，遠遠見兒子隨放學的隊伍走出校門。我忽然發現隊伍中的兒子沒有了往日那般活潑快樂的樣子，換了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我正在納悶時，放學的隊伍已經走到了我跟前。這時有個小朋友喊：“這是國澳的爸爸。”他剛喊完，就馬上有一大群小朋友圍住了我，他們都是國澳的同學。小朋友們圍在我身邊喊：“國澳考試得了46分，國澳考試考了46分……”

聽小朋友們這般喊，我終于知道兒子這次考試的成績不好。等小朋友們散盡了，我發現兒子一臉沮喪地站在我的對面。看來剛才小朋友們圍著我喊“國澳考了46分”對兒子的打擊不小，兒子顯然因為“考試砸鍋”而成了大家取笑的對象。

我拉過悶悶不樂的兒子，本想安慰他一番，但我還沒來得及安慰這只受傷的“小鳥”，卻見兒子的老師正走出校門。

老師見到我，立即向我投訴兒子的成績：“國澳這次期末考試考得相當糟糕，試卷只做了一面，另一面是空白，居然只得了46分!這回可把班里的成績給拖垮了，老師的評優也受到了嚴重的影響。”老師一口氣數落完兒子的“罪狀”，我和兒子只好聽著。

聽得出兒子的這次成績對老師的考評影響很大，但我也感覺到老師的這些話對兒子的心理打擊也挺大——聽著老師的批評，兒子的頭埋得更低。

我知道，現在當老師不容易，按現行考評制度，班里的“差生”就是老師獲優評獎的絆腳石，甚至一個“差生”就會“毀掉”一個老師一個學期的勞動成果。但是反過來想想，現在的孩子也真是不容易，在“以分數論英雄”的校園文化中，“差生”往往就會成為大家的“靶子”——學生們可以毫無顧慮地將自己的“差生同學”當成嘲笑的靶子，老師可以毫無顧慮地將“差生”當成發泄的靶子。

末了，老師對我說：“這孩子你得嚴加管理，不能讓他玩了，這個假期要上輔導班，除了補課什么也不能做，不然這孩子就毀了。”

“不然就毀了”——老師說得很嚴厲，兒子聽得很泄氣。兒子所受到的打擊因老師的“最后交待”而更加嚴重。但是兒子因為考試得了46分而受到的打擊不止這些，打擊還在繼續……

我帶著兒子回家，妻子正在家里等兒子回來報喜呢。見兒子回家了，妻子滿懷期望地問兒子：“考了多少分?快把試卷拿來我看看。”——妻子是個“成績迷”。

兒子怯生生地從書包里拿出試卷交給媽媽。

妻子從滿懷期望，剎那間轉為驚詫萬分，接著是怒火沖天。妻子喊起來：“46分!你竟然才考46分!考成這個糟糕樣子，你不要臉皮，我們大人還不要臉皮了嗎!要是旁人問你考了多少分，我怎么回答人家!羞死我。本指望你是條龍，但怎么就變成一只熊了呢!”

妻子對兒子的打擊比來自同學和老師的羞辱更加猛烈。兒子不知所措，只能站在墻角淚流滿面。

兒子的眼淚并沒有換得妻子的同情，妻子將兒子的試卷揉成一團，然后扔到兒子的腳下……

這就是“差生兒子”因為考了46分之后所遭遇的系列打擊。這系列打擊直接導致兒子的“心理崩潰”——接連幾天，兒子都郁郁不歡，他不愿意見人，也不愿意出門。

我多次試圖與兒子說上幾句話，但兒子反復的回話就是：“爸爸，我不想上學了。”然后就是淚水漣漣……

看著兒子的眼淚，我知道這孩子的心被傷了。

其實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一場考試的46分不會給孩子帶來多少壓力，反而是周圍那些看似關心孩子，實際卻是在傷害孩子的人們，會用嘴給孩子的心理帶來破壞性的壓力。許多時候，我們的嘴巴會像刀子一樣，一次又一次地割傷孩子的心靈，直到他們垮掉為止。

為了讓孩子能在安寧和諧的環境里健康長大，所有人的教育心態真的必須從“分數文化”的誤區中走出來，然后用積極多元的評價去教導孩子。我希望每一個大人的言辭都能讓孩子覺得自己很棒，覺得自己很有前途，很有希望，而不是帶來絕望和崩潰……

(作者單位：山東莒南縣路鎮一中)

責任編輯 趙靄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