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底港澳游

關于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有這樣一段大約是演繹的傳說：有一愛民如子的國王為確保在他死后，臣民還能過著幸福的日子，召眾臣尋保障人民生活幸福的永世法則。三個月后，眾臣將三本厚重帛書呈給國王說：天下的知識都匯集在這里，人民讀完它，就能確保生活無憂。國王不以為然，因為他認為人民沒有時間看完它。再兩個月，眾臣把三本簡化成一本，國王仍不滿。又一個月，他們把一張紙呈給國王。國王看后滿意地說：只要我的人民真正有奉行這條法則的智慧，相信他們一定能過上富裕幸福的生活。這張紙上只有一句話：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我不知道這個傳說的真實性如何，也無從考證發生在哪個國度和時代，但我的確看到并親歷了一場免費的午餐。在澳門希臘神話娛樂城任何進出的客人都可以享受一場或多場免費的午餐。

參加這場免費的宴席，是內地港澳游的客人大多都要經歷的。

進入新年，武漢旅行社紛紛打出價格599、588，甚至是299元的五日雙飛港澳游。套用“地球人都知道”這句話，這樣的價格連一張往返的機票都不夠。

按一般情況理解，這樣的低價，旅行社是沒有利潤可言，但無利可圖，旅行社為何要采取這樣的服務？以這樣的價格，游客會得到怎樣的服務？是否與旅行社所做的承諾相符？有無強迫購物的陷阱？元月下旬，本報記者參加了599元團費的港澳游，進行臥底跟蹤采訪。

為保證暗訪的真實性，記者特地在中南東星旅行社以普通游客報名。

疑問：599元“港澳雙飛五日游”？

今年元旦之后，武漢多家媒體刊載了這樣一則消息，武漢東星旅行社推出“港澳雙飛五日游”，僅需599元。消息稱，在交納599元的報名費后，另交650元的自費和小費等項目后，就可以盡情享受“愉快”的港澳雙飛五日游了。

此后不久，又一家旅行社打出588元的“港澳雙飛六日游”的廣告，這家旅行社還承諾擔負報名者140元的港澳通行證辦理費用。更有甚者，另一家旅行社承諾只要299元就可實現同樣的游程。

武昌黃鸝路本報辦公樓下就有一家東星24小時服務的旅行社接待部。咨詢的結果是：全程雙飛，由深圳皇崗口岸進關，珠海拱北出關；港澳兩地四晚均住三星或相當于三星級酒店，五天行程中除自由活動一天外，餐費全部由旅行社承擔；有購物安排，但絕不會強迫購物。

元月9日，記者以普通游客身份，在東星旅行社中南接待部交納了兩項共1250元的報名團費。

此后就是辦理港澳通行證并等待旅行社通知了。通行證在武漢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處辦理，受理后10個工作日就可領取。

臥底：親歷港澳雙飛游

元月19日，東星導游劉小姐打來電話說，此批港澳旅游團次日出發，武昌客人早6時在洪山廣場等候東星專車。這時我們還并不知道，我們所參加的港澳游是東星推出599元的團費后的首發團。

本團共28名游客，其中武鋼就有10位退休太婆。晨霧中，港澳行由天河機場啟程。

約10時半，飛機到達深圳機場，導游交代事項時反復說：在香港幾日吃飯只管飽不管好。東星專車直接將我們接往皇崗辦理進關手續，進入香港已是中午1時。

旅游專車過新界、九龍，穿越半島隧道，將我們帶往香港島繁華市區一家餐廳。

這家餐廳看起來是專為內地游客開設的，雖然已過中午，內地游客在導游帶領下絡繹不絕，頗有些熱鬧。坐上餐桌兩三分鐘，菜就端了上來。七菜一湯，有葷有素，葷菜有紅燒肉，素菜有包菜。果然是吃得飽吃不好，那道湯一片菜葉都沒有，大約就是燒開的水加了幾滴油。大家早就有心理準備，599元，原本就沒指望吃出什么水平，不少游客拿出內地帶的咸菜下飯。

此后幾日用餐換過幾家餐館，水平基本相當。

當天的游程是，下午游覽海洋公園，夜晚看所謂的“紅藝”，實際是人妖表演，并游覽港島太平山，登高俯看瞰香港夜景。

住宿安排在香港青逸酒店。

服務：與承諾相差無幾

這是一家30層的相對豪華的酒店，專為內地游客所建，去年10月才投入使用。據導游說，香港富豪李嘉誠是其股東。從外部和酒店大堂裝潢看，相當于四星級酒店。大樓后面是一座小山，因是外走廊式建筑，所有客房窗口迎向維多利亞港貨輪碼頭的延伸部分。陳設簡潔，干凈明亮，比想象的好。但房間只有大約6平米，兩張床之間不到一只鞋的寬度。設有衛生間、電視及電動燒水壺。電視可以收14個臺，有央視四臺、鳳凰衛視及本港臺等。

香港酒店一般不配備牙具和洗漱用品，但因專為內地客人所開，也就按照內地習慣，有簡單的拖鞋、香皂、牙刷配備。

酒店樓下有商場和一家24小時營業的小超市，出售快餐面啤酒等食品。快餐面約7元一盒。聽裝啤酒9到10元。不少人買回快餐面解饞。

與海南、云南等行程相比，港澳游基本不需早起晚歸，一般早上7點半叫早，8時由導游帶隊乘車到市區指定餐廳用餐。早餐有稀飯、饅頭、包子和咸菜，要多少上多少。

香港3天，兩天是集體游覽和購物活動，一天是自由行。集體游覽的兩天，第一晚游覽太平山，次日晚是乘游船觀賞維多利亞海灣夜景。整個行程基本符合旅行社所承諾的標準。購物：是兵刃相見還是溫柔一刀？

參加零團費或負團費旅游，購物是繞不過去的一關。合同上也有注明購物的行程，但問題是進入專為游客開設的商場后，是溫柔一刀還是兵刃相見，有無強逼強買？

其實進入香港后，香港方面的導游就不停暗示，某某公司的珠寶如何如何。并不斷強調說，“錢在銀行，人在天堂”，有錢就是要花，否則那人活著還有什么意思？活在世上就是要花費的。你們買了東西可能會后悔，但你們不買會更后悔。

導游還反復說，你們交的這點團費，是遠遠低于成本的，不夠部分就是這些商家補貼的，所以你們也要支持我們的工作。

次日在參觀一個免費景點后，上午10點，導游將大家帶往所稱的名表坊、黃金店、免稅店。導游動員說，每個團員必須進去，你們可以不買，但必須要保證在里面呆兩個小時。

大家依次進入一家珠寶店，出入的大門就被關上了。

店內商品最低的一兩百元，貴重的有幾十萬元。通常一只標價10000元的珠寶首飾可以打折到5000元。

雖沒被逼強買，但我一直在想，假如大家一點商品都不買，為我們“補貼旅行費用”的商家將如何行事？導游將給我們什么樣的臉色？

兩個小時下來，我們所在的團有兩人購買了總值1.1萬元港幣的珠寶。大約本團已經有人超值購物，其他沒買的最終相安無事。

晚上我問香港導游，如果我們團內沒有一個人買，后果會如何？導游說，不買也沒什么，不會逼迫的。但不知已是既成事實只好順水人情般回答，還是真的就像他說的就是那么回事。

當晚游覽維多利亞海灣后，導游又發話了：大家在香港的所有購物活動從現在起已經沒有了，你們盡可以放心。公司為每人準備了一份紀念品，原價180元，為照顧我們團員，只收100元。按你們入關時的人員名單計劃，每人只能有一份，多了沒有。說完將那禮品發放到團員手中。打開一看，是五枚鑰匙鏈。這種“每人只能有一份的”紀念品，在很有些類似漢正街的香港女人街，大約也就一二十元，明擺著是挨宰。但大家算自己的賬，如果自己來趟香港，吃住行沒有兩三千是斷然下不來的，導游也算辛苦了幾天，明知吃虧，但總體算下來還是合算的，在這樣思想支配下，多數團員給予“配合”。

第四日離開香港時，換了個導游，在到碼頭前導游以“司機沒有底薪，靠賣給游客紀念品生活”（沒人相信她的話）為由，又推銷了一塊女人街市場上20元的手表，當然大家掏的仍是100元。同樣的一幕在澳門也發生了一次，團員也是花100元購得導游所說的“原價”200實際僅是一二十元的手表一只。

香港幾日，算是相安，但是進入澳門后，大家幾乎被逼強買，并被澳門導游威脅說，大家當晚可能要住馬路了。澳門黑沙灘海水浴場，雙方展開了一場較量。

澳門：讓我喜歡讓我憂

元月23日上午10時，從九龍乘船中午12點抵達澳門，當地旅行社直接將我們接往餐廳。七菜一湯質地比香港略好，大家稱贊還是澳門實在一些。

用完餐，大家被送到澳門世界遺產大三巴等處參觀后，澳門女導游說，現在帶大家去居民區的商場購物，是澳門人自己消費的地方，你們可以放心，并多次介紹一種200元一條叫“賭城”的澳門產香煙。其實，后來大家發現，原來這就是一個旅游商店，里面的物品比澳門當地人光顧的商場價格要高出很多。同團購買了這種香煙的團員說，所謂“賭城”煙的品質，煙遠不及武漢17元一盒的黃鶴樓。

澳門行程中，那名女導游很少介紹風景，一路上反復動員大家看400元一場的艷舞。因沒有人報名，當天下午在澳門路環島路黑沙灘游覽以后，導游終于發作了：你們不參加活動，我沒有業績，公司說了你們今晚沒有住處，可能要住馬路了。并以嘲笑的口氣說：花這點錢還不參加活動，有那么便宜的事？團員們據理力爭說，我們花多少錢與你沒關系，這是我們和武漢東星旅行社的事，他們承諾這樣的價格我們就相應享受他們所承諾的服務，就像有航空公司推出的兩元錢的國際航班。在與東星導游交涉下，當晚在希臘神話娛樂城參加免費晚餐后，大家終于在晚上十時進入了酒店房間。

希臘神話娛樂城實際是家賭城，進入時要經過一道機場似的安檢門。如果不參賭，可以不花錢，且可隨時享受流水性的不間斷免費用餐。正是因這個特點，據說這家新近開設的賭場直接影響到了萄京大賭場。精明的旅行社便不斷將內地客人引往這里，一是參觀、參賭，另外正好節約了一頓餐費。

如果說本團還算略為幸運沒有睡馬路的話，我們相遇的另一個武漢港澳旅行團就有些悲壯了。據武漢科技大學劉老師說，他們在澳門遭遇同樣的境遇，導游給已購物的游客安排住宿后，就是不給他們房間鑰匙，理由就是因為他們沒有購物。經過幾十分鐘交涉，在有團員要報警后，才勉強進了房間。

算賬：誰虧誰賺理不清的糊涂賬

經歷這場旅行，大家心情復雜。武鋼一退休太婆說，她們平常一起參加雙升隊、刀劍隊、鑼鼓隊活動的有幾百人，還有不少人要來，我們回家后準備開個會進行總結，然后向還想來的姐妹們報告。

那么自己到港澳游應該花費多少錢？

如果自己到港澳，到深圳的飛機單程全價是980元加130元的燃油附加費，提前五天訂票，折扣可以打到4折，520元，而目前由深圳返漢的機票標價只能打到9折1010元；由皇崗進關到香港的大巴車費是80元，由羅湖先乘火車到紅堪火車站約需100元；以青逸酒店為例，如果個人訂房，每天的價格是580元，澳門住房是500元；從香港到澳門的船票是120元。不算其他費用，僅此必需的飛機車船旅費至少是1830元，四天住房2240元，合計4070元。就是如此，東星仍表示，他們有錢可賺，但從何而賺并不愿意透露詳情。

但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很多客人感覺對旅行社方面“虧欠”，因此在購物明知被宰時，仍要掏腰包。

游客又應該注意什么？

不要在口岸兌匯。目前人民幣高于港幣比價，簡單說，100元人民幣可買到103到107元港幣，但在深圳口岸個人推銷的人民幣是倒掛，100元只能買到98港元。

不要相信導游所說“香港無假貨”。導游會經常灌輸說，香港沒人敢賣假貨，如果你買到會發財，因為對賣假貨的可以被罰得傾家蕩產，而買假貨者也可獲得高額賠償。其實不然。記者查到這樣一則報道：去年8月12日本報以《武漢游客港澳游，被水貨涮得好苦——名表姓‘假’項鏈屬‘銅’》為題報道說，武漢張先生等七人聯名反映，香港導游煽動大家到某指定商場購物“五折優惠”。一位女士看中了一條8000多港元的項鏈，最后以3680港元成交。回漢經中國地質大學珠寶檢驗中心檢驗，這是價值十幾元的銅合金。同團的另一位在珠海買的5000元勞力士手表也是假貨。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句話是美國猶太經濟學家彌爾頓·弗里德曼首提的。他被認為是20世紀繼凱恩斯之后最偉大的經濟學家，也是二戰后至今世界上最具影響力的經濟學家。這位諾貝爾獎金獲得者2006年11月在他度過94個寒暑后剛剛去世……

（本文為記者親歷的忠實記錄，僅為個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