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溫暖

毛毛是一個單純懂事、生活經驗特豐富的孩子。還沒有和他接觸，耳朵里就灌滿了關于他的林林總總。比如上課不專心，作業不完成，成績差得一塌糊涂不說，還有一個特護短的媽媽。面對這一切，自信著自己和學生、家長有著很好有效溝通的經歷，我也只是置之一笑，擺著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

課堂上，果然見識了別人眼中的毛毛的形象，無精打采，眼睛只能盯住黑板2分鐘，然后便游離出去，盯著前面或旁邊同學的背影發呆。認真分析后終于明白，他一年級時就成了留級生，落下的功課太多太多，他已經不知道該怎樣去學習，還要不要學習。所有曾教過他的老師都選擇了放棄，包括他的媽媽。我用電話約了他的媽媽兩次，她都以種種借口，避而不見。從同事的口中得知，那是位個性要強的媽媽，很能干，卻不知道怎樣去關愛幫助自己的孩子。這更加重了我的好奇。終于，一次開家長會的機會，我們有了第一次的接觸，便也有了如下的文字：

(一)打動

和孩子們分別18天。

開學的第一天，毛毛第一個出現在我的眼前，依然是單純略帶靦腆的表情。

我問：“過年開心嗎?”

“嗯，我有壓歲錢了。”他的聲音很響亮，但頭低著，依然是躲閃的眼神。

也許就是因為這種閃躲和無助。在過去的一個學期里，每每面對他，我的心會時不時地隱隱作痛。

要知道，功課被丟了三年多的孩子，他心里的壓力會有多大!

初次和毛毛媽媽的接觸，一個能干的小主管卻并沒有給我留下什么好印象。

許是因了傳聞，因了別人的觀點，因了自己沒有調整好的心態。

但是我自信自己敏感的一面會給接觸我的人留下足夠伸展的空間。

果然，一天后，她主動給我打來電話。

雖然在路上偶爾遇見還是會裝作視而不見。

和毛毛媽媽骨子里一些互通的東西作祟，讓我們有了第二次的親密接觸，可惜的是已經接近歲末了。

這次的談話用“深刻”一詞并不為過。

她已經可以正確面對毛毛，坦然面對我，心安理得地面對自己了。

只是她沒有足夠的耐心去幫她的兒子，但已經知道她得找個人來幫她和毛毛。

這已經讓我欣慰。

我與毛毛的努力，毛毛用成績給了我最好的說明。

當我把及格的消息用狠狠幸福的表情告訴他時，他的臉上開出了一朵花。

他也用同樣幸福的表情告訴我：“口算和計算我檢查了三遍。累死我了!”

開學初和毛媽媽的這次交流，話題很直接，我說：“你得給你的兒子一條出路。”

我推薦了徐向陽的教育工作室。(現在想來，這也是我推卸責任的一種借口。)

后來的幾次電話全都是諸如此類的話題，她心疼兒子吃不了那個苦。

我沒有說任何尖銳的話，她有愛的權利啊!盡管這份愛缺乏責任。

我只告訴她，我不會排斥毛毛，但是媽媽也得加倍努力才行。

教育呼喚“愛”，但僅僅有“愛”卻是不夠的，尤其在直面新課程的今天，更應該科學、智慧地去愛!它需要講究策略方法，如果方法得當，事半功倍；反之，也會演繹為一種傷害。而我，寧愿珍藏著毛毛在軍訓時扛著大旗領路時露出的燦爛笑容。

(二)竊喜

開學已經是第三周了。毛毛在課堂上的表現脫胎換骨。

我的心里竊喜。

除了在課堂上時不時拋過去一個溫暖鼓勵的眼神，就是在他的作業本上打上一個優加上一顆大大的五角星。這足以讓他欣喜不已。

因為每次我一出現在教室的樓梯口，他總是第一個沖過來：“老師，我作業錯沒錯?”

“今天都對了!”這樣的回答會讓他一蹦三丈高。

“只錯了一題。”總會伴隨他一聲夸張的“唉”。

這足以證明毛毛對認可的渴望，對自己的期望。

我也總是習慣性地拍拍他，“沒關系，下次會全對的!”然后和他肩并肩一起走進教室。

面對孩子重拾自信的喜悅，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

下午毛毛媽媽的電話打進來，我正在和同學討論一個問題。

她說想給毛毛買一個諾亞舟的學習機，征求我的意見。

我并不了解這個產品，她詳細地向我介紹著產品的功能。

我感受到了那種迫切，喜在心里。

她說她對英語不通，學習機可以幫她，我深深地被感染。她終于明白，毛毛的進步不能全靠老師的課堂。

她一個勁兒地追問：“能買嗎?”仿佛我的一個“能”之于她就是一種靈魂的救贖。

我大聲說：“毛毛很棒!可以買的!付出了多少，你得到的回報就是多少!”

我要讓她知道，她是毛毛的一棵救命稻草，這幾天從毛毛對學習的熱愛就能瞧出點端倪來。

她絕不可以放棄，無論任何理由或借口。

在孩子成長的過程中，愛的變化會讓他們無所適從。老師抑或家長最好的角色應該是孩子身邊的救生圈——當孩子感覺到需要時，一把就能抓住；在孩子學習游泳時，靜靜地守候在一邊，給孩子安全感又不去限制他們。

(三)陶醉

又是春暖花開的季節。太陽明晃晃的讓人睜不開眼，但燦爛的陽光總是會讓人振奮。

學校組織了踏青活動。主要的任務就是“尋寶”。把象征性的小紙條隱藏在草叢或樹叢間，孩子們找到后。可以用小紙條去兌換自己喜歡的小禮品。這項活動去年曾經組織過，特別受孩子們的歡迎。

到了尋寶的地點，我加入了我們班級的行列。一來想放松自己。二來也是想看看孩子們在活動中的表現。

毛毛在我的眼前晃來晃去，一臉的燦爛。

他不停地問我：“張老師。你找到了幾張?”

我笑笑。“保密!”

許多的孩子在我的身后嚷嚷著：“怎么過去呀!”“我一張也沒找著!”都是沮喪的語氣。

毛毛卻是漫山遍野地跑，像是一只靈活的小兔子。

當他拿著一大把小紙條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滿臉的汗水和著滿臉的驕傲。

幾個一無所獲的成績優秀的孩子圍過去討經驗。興奮的毛毛得意地大聲述說著。

我迷戀此時此景，深深陶醉。心中又是高興，又是悵然。

如果課堂上的毛毛也是這種狀態，該多好!

突然覺得自己肩上的壓力好大……

孩子們的世界，五彩斑斕。俯下身去看，個個都是可愛的精靈。善于發現和挖掘他們的優點，扶正他們搖曳飄忽的習慣和念想，需要為人師者的智慧。作為老師，我希望孩子們有出息，更希望學生們以有我這樣的老師為榮!

(四)自責

快臨近期中考試了，毛毛的情緒一點兒都不穩定，飄忽的眼神又恢復到了以前游離的狀態。

由于我工作的瑣碎，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機和他談心，只是在課間的時候問過他，媽媽又忙了嗎?他點點頭。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毛毛的家庭作業又是錯誤遍布，從潦草的字跡上看，他是在應付我的作業了。我耐住性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著鈴聲，我輕輕說了句：“靠自己，一樣行!認真寫作業。”他又點了點頭，卻沒了以前的自信。

第六單元的數學測試，毛毛正好得了60分，他的同桌照樣友好地朝他豎起大拇指(因為“及格”曾經是我們予以毛毛的最高目標)。毛毛有些不安地望向我，我卻沒有像以往那樣笑著點頭。毛毛懂我，我的要求高了，而他應該能達到的!

接連幾天，在課堂上毛毛都無法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他的任務，錯誤率也極高。我有些按捺不住情緒了，狠狠地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批評了他。一直以來的課堂學習習慣，慢慢形成了良性，你就該沿著這個軌道走下去的呀!

我放任了自己的遷怒和置之不理。

隨后，我的心一直空落落的，如在云端。

兩天后的一個下午，放學后，我讓毛毛去辦公室訂正作業。

看著坐在對面的毛毛。我放松了嚴肅，他的表情也活潑起來。我沒說什么，只是問他會不會，他遲疑一下，說，“會!”

不一會兒，毛毛就遞過來他的作業，只錯了一題。我只問了其中的一個細節問題。他便很快找出了原因，糾正了過來。

看著那張無辜的臉，深深自責，我身為人師，沒有理由不把自己的心態調節好，沒有理由不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我說：“老師只想你一直一直地進步!你想嗎?”他使勁地點點頭。

我喜歡毛毛那副歡欣誠實的樣子。

今天，雖然陪伴的是疲憊，但收獲了美麗……

孩子們的可愛之處就在于消極的情緒可以轉瞬即逝，要不了多久，他們就又跟你親密無間了。天氣狀況常常不按預報的發展，何況活生生跳躍著的生命。我該讓自己和孩子們都懂，風雨是我們人生不可或缺的經歷。

孩子們終會長大，我也會慢慢蒼老，曾經的情感也會成為互相的依戀。其實，這其中，很難說誰鼓勵了誰，我只是覺得溫暖的東西是可以借由愛來傳遞的。這正如為什么我們會為孩子的成長進步歡欣鼓舞；又為什么會為他們有時的頑劣懶惰生氣懊惱；而孩子們又為什么會在乎我們的批評和表揚。

只有用心靈，才能看清事物的本質，我一直細心而用心地投入著。你，聽到花開的聲音了嗎?

作者單位：江蘇省連云港市院前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