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行禁止 止于至善

2007年8月15日，國家廣電總局正式下發通知，嚴厲批評重慶電視臺播出的“第一次心動”選拔活動存在違規行為，立即叫停該節目，并予以全國通報批評。在國家廣電總局網站上，此條信息十分醒目且措辭嚴厲，認為其“評委言行舉止失態”“內容格調低下”。據了解，這是內地第一檔被停播的選秀節目。聯想起2007年6月20日，總局網站上公布對寧夏電視臺綜合頻道和甘肅電視臺綜合頻道給予暫停播放廣告處罰的通報，《通報》決定兩頻道自6月18日零時起暫停播放所有商業廣告，并對存在的問題作出深刻檢查，提出切實整改措施。時隔兩個月兩次“嚴厲叫停”，社會反響強烈，業界普遍叫好，人們由衷地感到：國家廣電總局執法執紀動真碰硬，凈化聲屏大快人心。但不免也有人會問這樣的問題：我國廣電媒體的執行力是否存在問題？近5年來總局陸續下達20多次各種禁令，為何屢屢要國家廣電總局親自上陣當“滅火隊員”？怎樣才能切實做到令行禁止、止于至善？筆者以一名地方臺法

制欄目總制片人的視角，談幾點淺見：

一、總局叫停“第一次心動”為何大快人心

近幾年，各級電視臺的“選秀”節目風起云涌，湖南衛視掘得第一桶金后，馬上有人跟進。這其中有的按照既定初衷，越走越穩，確也選出了一些“真秀”，發現和培養造就了一批文藝新人，并開拓了選秀市場，贏得了較為理想的收視率。但是，魚龍混雜、東施效顰的所謂選秀也頻頻出現，有的地方臺甚至衍生出 “銀發選秀”“中小學生選秀”“寶寶爬嬰兒選秀”“警花選秀”“教師選秀”“售樓小姐選秀”“金融超女快男選秀”等等。哪個行業有錢肯贊助，就不遺余力地為哪個行業選美選秀，致使選秀節目惡性泛濫、充斥熒屏。而某些電視媒體為了片面追求收視率和廣告、贊助收入，故意以“秀”為美、以“鬧”引人，不僅散布緋聞、胡亂炒作，而且在內容設計、評委選擇、主持人和選手著裝、發型及語言、動作等方面，均不顧國家廣電總局的文件和禁令，不講新聞工作職業道德和職業紀律，不問廣電媒體的行業規范和本單位的自律條款，不擇手段地賺取短信錢，撩逗青少年。在嚴重影響了青少年人生觀和價值觀的同時，還妨礙了他們的學習和生活。坊間有群眾直言不諱：“現在過度泛濫的選秀就同劣質網上游戲和賭博機差不多，都是社會公害。”一些低俗選秀類節目“臭”到什么程度，由此可見一斑。

基于這樣的現實背景，國家廣電總局審時度勢，及時對重慶電視臺“第一次心動”叫停并發出通報批評，社會輿論沒有一點異議，包括重慶的觀眾在內，非但沒有“憐香惜玉”的感覺，反而覺得久旱逢甘霖、大快人心。網上有跟帖說：真正叫人“心動”的，已不是重慶電視臺的選秀節目，而是總局針對”第一次心動“的“叫停令”，才是讓全國觀眾真正受用的“第一次心動”。

百姓群眾為何被“叫停令”怦然“心動”？愚以為：一是感嘆廣電總局勇于剖析自己，為了構建和諧社會和弘揚社會主義價值體系、弘揚先進文化，敢于對管理失策、失察的下屬單位開刀，做到揭短不怕丑、動刀不怕疼。而沒有遮遮掩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為“第一次心動”茍全性命。二是讓人厭煩的林林總總的選秀節目終于到了該收斂的時候。時下風行“井噴”的娛樂選秀節目說到底就是一道視察快餐，不管是選手的表演還是觀眾的參與，這中間都有激情沖動的成分。但“沖動”可以，“亂動”不行。“第一次心動”主辦方為了迎合觀眾，為了所謂的收視率而喪失職業操守，總局拿它開刀，多少有點殺一儆百的意思，告誡業內同行，如不令行禁止，必然格殺勿論。三是人們期盼有了“第一次心動”之后，廣電總局會不會給觀眾帶來“第二次心動”？因為我國目前有3040套電視節目，廣電總局“天高皇帝遠”，上星的衛視尚能盡收眼底，還有那么多沒上星的節目呢？近5年總局發了那么多禁令，禁令下來好一陣，過不了一年、二年又反彈。真正落實到底、止于至善的有多少？比如“跨省賽事參賽選手年齡必須年滿18歲”“黃金時段不得播放宮廷、武打題材的電視劇”“一部劇不得在3個以上的省級電視臺同時播放”“黃金時間不得播放兇殺暴力涉案劇、境外影視劇”“主持人須通過道德考核上崗，著裝不得露、透，頭發不能怪異，不能染成五顏六色”“黃金檔只能播放主旋律影視作品”“關于切實加強廣播電視讀報或報摘類節目管理的通知”等。百姓觀眾從各類媒體看到這些禁令后，都從內心喊好，并且在心目中有了是非取向標尺，但在實際中又常常在許多未上星的熒屏上看到這樣那樣的違禁行為。尤其是時下有些電視媒體發瘋般的娛樂性節目，打打鬧鬧，摟摟抱抱；主持人“口吐蓮花”，東扯西拉，嚴重缺乏文化品位和文化內涵，讓人看了如芒刺在背，很不舒服。這次對重慶電視臺選秀節目動真碰硬，輿論普遍盼望總局舉一反三，再找一兩家刻意媚俗、對總局禁令置若罔聞的典型實施“叫停”和通報批評。沉疴頑疾，不下猛藥，凈化熒屏是很難取得真正實效的。觀眾對總局叫停“第一次心動”拍手叫好，就是希望“叫停令”能夠成為娛樂選秀節目的一個“警示牌”，成為凈化熒屏的一盞“紅燈”。

二、我國廣電媒體執行力弱化的成因深析

廣電總局叫停“心動”暴露出我國廣電媒體執行力弱化的問題。其實，2006年3月和4月，總局就選秀賽事和“超級女聲”不得有傾向性、要張揚主旋律等下達過兩個禁令。按理應該按照總局要求無條件執行，可事實卻是“按下葫蘆浮起瓢”，這里的邪火被撲滅，煙灰刮到別處又會燃起新焰。這就說明，研究和提升廣電媒體的執行力，應該引起各級廣電領導和業內同行的高度關注。

重慶電視臺的鏡鑒，讓我們不得不思考“重慶現象”產生的背景，也不得不由重慶電視臺想到全國廣電媒體執行文化缺失的成因：

⒈政治意識、大局意識、責任意識的淡薄。“政治家辦臺”、“守土有責”等使用頻率相當高的述語早在新聞系統“三講教育”“三項學習教育活動”“保持共產黨員先進性教育”中反復講過，新聞的黨性原則和主流媒體的政治屬性恐怕哪一個當廣電媒體領導的都知曉。可是在市場經濟的大潮中有人卻不講政治、不顧大局，片面地認為廣電系統不屬垂直管理，廣電總局只是業務指導和管理最高部門，不管地方臺的人、財、物。其干部任命、調動都由地方黨委、人大和政府說了算，只要把經濟創收搞上去、產業做強做大了，地方領導滿意了，就能一俊遮百丑。所以對總局的指示、通知和禁令貫徹落實未能完全到位，該糾正的未下決心糾正，該禁止的也未完全禁止，時有“打擦邊球”“搞邊緣化”的不良傾向出現，從而導致“凈化熒屏”成為難題。

⒉疲于應對復雜多變的市場狀況，無暇深入研究戰略管理與戰略經營問題。一些地方廣電局、臺領導層對自己的業務缺乏足夠的了解，對事業單位企業化管理的模式和目標缺乏應有的探索，思路不夠清晰，面對復雜多變的市場，常有誤解和迷惑。尤其是對現有資源的挖掘、調度、整合和利用，沒有進行追根溯源或順藤摸瓜的跟蹤和解剖，所以在決策中常有失誤，工作中被各種矛盾困擾，從而影響執行力。

⒊盲目沿襲、仿照他人的經驗，較少引進科學管理理念與運作模式。人們經常發現，業內哪家電視臺推出一種新穎的節目贏得了市場，馬上就會有多家電視臺仿效、克隆。娛樂選秀節目風靡全國就是一個佐證，現在的方言播報新聞擴張也是一個例子，據說目前全國2000多家政府辦電視臺中已有近200家仿效，且大多數是地（市）、縣（市）級臺。如此泛濫蔓延，對普及推廣普通話無疑是一股潛流。還有“民生新聞”的低俗化、瑣屑化、讀報摘報節目不講導向品位等，都是缺乏科學管理造成的。筆者斗膽預言：下一個國家總局禁令，恐怕就是哪家電臺、電視臺低俗、媚俗的方言播報新聞或亂摘互聯網信息播報違禁節目了。

⒋缺乏全局性的戰略意識和系統思維，只對媒體組織進行局部改良，不進行全局性系統創新。各地廣電媒體在由中心制向頻道制改革過渡中，由于“人往哪里去，錢從何處來”的制約瓶頸問題無法根本解決，許多地方“局臺合并”或“文廣合并”后仍然打著計劃經濟的烙印。有的地方部門擴張、人員膨脹、供需脫節。勞動與分配矛盾突出，缺乏有效的激勵機制，仍然依賴局（臺）或集團的“大財政”分羹吃飯。有的從業人員進取心不足，市場化生存艱難；有的地方內部無序競爭與“資源虛擲”現象嚴重，各頻道所辦節目大同小異，資源不能共享，重復制作情況加劇，容易形成“臺中臺”，不好控制；也有的地方集團電視產業經營不優化，經營主體各自為政，溝通不暢。頻道之間的疏離和角力使廣電局（臺）的決策部署和通知、禁令不能貫徹到底，這也大大影響了執行力。

三、強化執行要素，建立廣電媒體執行文化框架，著力提升執行力

廣電媒體就好比一架制作精良的機器，戰略就像是輸入這架機器的指令，戰略執行的效果則取決于廣電媒體組織這架機器是否設計精密、架構良好、運轉正常。但是，再好的機器還得要人去指揮、操作它運轉，各級廣電局（臺）或集團的領導者，就是指揮機器的“人”。負責執行的領導者究竟應該做些什么，如何避免成為一名微觀管理者而陷入日常煩瑣的事務細節中去？筆者認為要強化三個執行根本要素：

一是目標決策體系要素，確立明確的目標和實現目標的先后順序。目標不是各項指標的簡單堆積，現在有不少地方廣播電視臺定位含混、風格紛雜，在發展戰略中只有諸多指標而無明確的目標。在這個環節上出了問題，任何強大的執行能力都會走向歧途，都會變成自己想不到的種種殺傷力和內耗力。

二是執行落實體系要素，把握好執行的三個核心流程。落實是媒體執行力的核心部分，再好的目標決策在基層不能很好地落實，也是紙上談兵，切實把握好執行的流程，在真正落實上狠下功夫。第一是人員流程，在戰略和運營之間建立聯系。目前我國不少廣電媒體在管理上大多數仍然以行政權力為中心，部門擴張、分割導致中層部門為了顯示自己的作用與存在，往往熱衷于“制造工作”，擴大影響。部門之間實際上存在一堵厚墻。為解決這一問題就得要將從業人員與廣電局（臺）的戰略和運營結合，精兵簡政，打通無形的墻。第二是戰略流程，將從業人員的執行力與薪酬結合起來。要制訂科學、合理的執行戰略計劃和執行力與薪酬掛鉤的方法，調整執行管理方式，并制訂戰略計劃過程中的注意事項。遇到像重慶電視臺這樣重大的執行失誤問題，要實行階段性的優化配置，彌補薄弱環節，形成高效、低耗的執行能力；第三是運營流程，在戰略和人員之間建立聯系。運營流程是給從業人員提供明確的指導方向，把長期目標分解成一個一個階段性任務的過程。為了完成這些階段性任務，領導者就不得不做出許多具體決策，將其整合到整個組織的經營中去。

三是監督考核體系要素，建立適應廣電媒體發展的執行文化。一個組織的文化就是其所有成員所共享的價值觀念、信念、價值取向和行為規范的總和，我們廣電媒體是黨和政府的喉舌，廣電工作者是精神文明建設的“排頭兵”和和諧社會建設的“推進器”。廣電文化是先進文化，廣電文化中的執行文化也應該是果斷堅決、富有創造性的，而不是優柔寡斷、拖拖拉拉的。判斷一個媒體成敗優劣的最終標準是其影響力，我們不可能想象一個媒體有很強的執行力，卻沒有多大影響；也不可能想象是一盤散沙，卻擁有廣泛而持久的影響。中央電視臺在全世界影響廣泛，并不意味央視的資產、創收在全世界位列前矛，而是其影響力、執行力在全世界電視行業中是極其少有的。

影響力、執行力要靠完整的監督考核體系要素來保證，廣電媒體不僅要接受政府監督、行業監督、群眾監督，而且媒體自身也要不斷強化監督。筆者以為，時下有些廣電媒體與其苦心孤詣地去模仿、克隆別人某個單項節目、欄目的設計與運營，倒不如扎扎實實地做好運作體系的設計、管理制度的健全和完善工作，用合理的制度約束不規范行為，用嚴格的執行規范保障影響力和執行力，使各種不符合國家廣電總局和地方黨委政府要求的錯誤行為令行禁止、止于至善。

（作者系江蘇省鹽城廣播電視臺法制生活頻道總制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