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玉民

2年時間，他將一家命運多舛的中國汽車公司成功帶入國際舞臺。

沒有簡單的辦法能夠解決這一切，有些人就是不信任祁玉民。作為寶馬汽車的中國合資伙伴、中國首家在海外上市的汽車公司的董事長，他的一舉一動始終被置于點火藥味的輿論當中。從2006年1月祁成為華晨汽車集團控股公司董事長的第一天開始，外界最關心的問題之一就是，這位前大連市副市長會在多久以后重返政壇。

如今，祁玉民仍然在任，并且到任當年就成功簽署了一份自主品牌有史以來出口數額最大的訂單：向歐洲市場出口15.8萬輛中華品牌轎車。但新的質疑卻也因此而生，此舉很可能是為仕途累計資本。一些前華晨的老員工則會不滿地告訴你：這位董事長將華晨幾十年的管理經驗拒之門外，并一直努力消除華晨創始人仰融遺留在這家公司的一切，包括一些曾讓這家汽車公司實現輝煌的傳統。即便是流亡美國的仰融自己也向媒體抱怨，祁玉民要抹除掉他在這家公司的所有痕跡。

不過，即使這些不喜歡祁玉民的人在評價他的業績時，也會承認這個“不懂汽車的門外漢”的確干得不錯，包括仰融。當年，仰一手創建華晨，并在1992年推動華晨在美國紐約證券交易所上市，成為第一家海外上市的中國汽車公司。但后來由于公司股權問題，仰融流亡美國，遼寧省政府全面接管華晨。隨后，華晨的車輪深陷泥潭。祁玉民接手時，累計虧損28億元人民幣，生產經營十分困難，急待被拯救。

對華晨和祁玉民來說，2007年值得銘記。這一年，華晨年銷量超過30萬輛，實現扭虧為贏。與此同時，華晨獲得了三個重要的經歷：從紐約證交所退市，出乎意料地平息了歐洲“碰撞門”危機，對美國市場的挺進則按部就班地穩步進行。

事實上，在過去的一年中，這位48歲的直爽的西北人正在逐漸展現他細心的一面。面對媒體時，他都會衣著正式——一件淺色襯衫配一件深色西眼，偶爾身體不適或者衣著隨意，他都會堅持拒絕攝像和拍照。這類做法恰好和華晨去年在海外市場上展現的穩健風格相得益彰，譬如，祁玉民認為，為節省1000多萬元的管理成本而退市的決策，正是為了華晨降低成本、開拓更多的融資渠道的應有之舉，是以他為首的領導團隊正確的選擇。

和外界的懷疑相反，兩年下來，祁玉民的職業生涯與華晨的命運逐漸緊密相連。尤其是過去一年，在和華晨共同成長過程中，他對自己的未來有了更為確定的把握。“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不會離開華晨。到華晨來不是讓我在這里受培養，而是讓我和大家一起把這個企業做好。”祁玉民告訴《環球企業家》，“我自己現在對汽車業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從今年開始，我們一心一意地向第二個翻番目標去努力。”

反擊

這是2月一個周四的下午，衣著正式的祁玉民接受《環球企業家》專訪。寬闊的辦公室陳設簡樸，一扇屏風將會議桌與辦公桌分隔開來。8個月前的一天深友，正是在這間辦公室里，祁玉民召集了所有高管召開緊急會議。華晨出口歐洲的戰略在德國遭受重創——屬于歐洲EURO NCAP六大官方實驗之一的德國權威民間組織ADAC經過自己的安全碰撞測試，判定在德國銷售的中華轎車只符合N-CAP標準。對于消費者來說，這個評測結果意味著中華轎車是一輛“可怕”的汽車。而對祁玉民來說，這個結果有可能摧毀華晨進入歐美發達市場的國際化戰略。

華晨的反擊充分展現了祁玉民的陸格——簡單而直接。三個月后，投入巨大人力物力實現技術改進后的中華轎車在同是歐洲EURO NCAP六大官方試驗室之一的西班牙IDADA得到了三星的碰撞測試結果。同時，按照精心準備的計劃，華晨在幾天后參加的法蘭克福車展出宣布了這了結果。華晨表示，預計今年5、6月，符合三星碰撞測試結果的新款中華轎車將始向歐洲市場出口。

按照祁玉民的計劃，華晨將探索一條與眾不同的海外路徑。“進軍歐洲、美國市場，完全是我們的班子經過深思熟慮之后做出的重大決定……人家都在定從低到高，我們是反其道而行之。這其實是一個思維和方式的問題，路徑問題。”祁玉民對《環球企業家》表示池在歐洲“碰撞門”事件之后進行了反思。

這個事件對華晨的影響是多方面的。一則，它冷靜的應對態度和妥善的處理方式為日后海外市場的拓展提供了經驗，并且，這種經驗可在中國汽車業中被借鑒；另外，這次危機促使祁玉民再次冷靜分析美國市場，尋找美國與歐洲市場的差別，以便對進入美國市場的戰略隨時做出調整。

目前，華晨正在尾氣排放標準最嚴格的美國加州進行安全碰撞和尾氣測試。通過美國經銷商，華晨已在美國布局了由200多家經銷店組成的銷售網絡。估計今年年末，會把全美劃分為5大銷售區域，經銷店達到400家。而這個穩扎穩打的進度正是華晨沒有參加今年年初底特律車展的原因，低調、講求實效的華晨人為為時尚早。不出意外，華晨會在今年年底通過美國的各項法現要求，而今年第四季度，華晨將會在所有經銷店中進行宣傳，向美國銷售第一輛華晨汽車。

接力

的確，祁玉民正在努力改變之前華晨業績滑落的公司形象，盡可能快地將華晨打造一家規模更大、利潤更高，高度國際化的公司，與此同時，祁玉民也在學習如何更為從容。不過，祁玉民的動作還是被認為“快”了。到任短短兩年，他炸掉了“仰融山”、做出從美國撤市的決定。因此，毫不奇怪，祁玉民需要應對仰融經營理念支持者的挑戰：任何真正強大的公司，都會在傳統和創新之間尋求平衡，而絕非橫加斬斷。

的確，就祁玉民和仰融的個人職業背景而言，都無多少共同之處。祁畢業于王科專業，有著在重型機械大中型企業超過20年的王作經驗。而擁有西南財經大學經濟學博士學位的仰融曾是當時最富有的博士生，喜愛資本運作的他是中國最早一批國際市場融資高手。

“我覺得總是拿我和仰融來比較，說明我們倆人都是華晨發展史上值得關注的人物。也說明仰融在華晨的發展史上有過很大的貢獻。大家希望我吸取過去仰融好的做法。事實上我也是這么做的。”祁玉民首次面對媒體分析他和仰融的關系，“我無意在華晨做任何抹殺過去的事情，我從來沒想過。有用的東西、深刻的東西是抹不掉的。”

多年以來，華晨一直被看作汽車產業與資本市場結合發展的典范。而華晨歷史上的另一個亮點則是高起點的自主創新，這些正是華晨發展史上最成功之處，是仰融至今仍被許多人念念不忘的原因。而“門外漢”祁玉民從一開始便需要在華晨的歷史和未來之間做出必要的承接工作。

祁剛剛赴任之際，對華晨和汽車行業都知之甚少。省政府的知情人士給他講述了許多華晨的歷史和問題，祁玉民得到的建議是要向前看，過去遺留的各種問題要放一放。祁玉民聽取了這個意見后，的確迅速啟動了華晨的復蘇。

但在此后的發展過程中，祁玉民的確面臨這種承接工作獨特的挑戰。將廠區里一座由仰融指定擺放的假山夷平，以及從美國紐約證券交易所退市，都激起了軒然大波。不過，這些舉動就意味著祁玉民的“去仰融化”嗎?答案并不這樣簡單。

“如果仰融注意到了華晨自主宣言，特別是其中的前兩條，他就應該感到華晨不是簡單推翻過去、祁玉民不是一個抹掉過去的人。”祁玉民說。在祁看來，從美國退市等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仰融為華晨制定的模式才是未來發展的兩個核心。在這方面，后仰融時代的華晨并未遠離。祁玉民提到的《華晨自主宣言》是去年這家汽車公司制定決定未來經營理念和發展模式的綱領，僅有五條，而其中有三條肯定了原來仰融創立和倡導的發展模式。

顯然，在仰融和祁玉民之間，存在著一根充滿誘惑和風險的隱形接力棒。2007年，華晨在海外市場的種種作為證明了它正在尋找自身發展的延續性。“搞汽車，就是在激情和冷靜中平衡。華晨一定會成為中國汽車出口的先驅者，殺出一條血路。”祁玉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