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7月初,郁達夫自暴其丑,在《大公報》上登出了一則尋人啟事,將妻子王映霞與浙江教育廳長許紹棣的風流韻事弄得盡人皆知。這對人人艷羨的“神仙眷侶”,因為這則啟事差點分道揚鑣。
一見傾心
郁達夫是在同鄉孫百剛的上海寓所見到王映霞的。結果一見鐘情,再見傾心,最后弄到神魂顛倒、意亂情迷的地步。
在當年人的眼中,王映霞具有五美:一、風度好,落落大方:二、儀表好,雍容華貴:三、言辭好,談吐風雅;四、待人接物好,和藹可親;五、處理事情好,處處周到。擁有這樣的條件,哪個男人能不動心?郁達夫認識王映霞的時候,已有了年婚齡,而且還是3個孩子的爹。按說,已婚的郁達夫是不該對王映霞作非分之想的,但他卻像著了魔一樣置妻子孫荃于不顧,猛烈追求王映霞。
拋妻棄子是不道德的,但郁達夫也有自己的苦衷。他與孫荃的結合完全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對于這樁包辦婚姻,郁達夫一直存有抵觸情緒,但是母命難違,他最終還是屈從了。也許是為了表示自己的不滿,郁達夫在操辦婚事的時候,竟向親家提出了以下條件:“一切均從節省,拜堂等事,均不執行,花轎鼓手,亦皆不用。家中只定酒五席,分二夜辦。”可憐的孫荃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嫁到了郭家。
從郁達夫的反應來看,孫荃應該其貌不揚。但如果據此以為她只是一個裹小腳的普通鄉下女人,那也太過武斷了。事實上,作為富陽縣屬井鎮一個頗有資產的書香世家的千金,孫荃頗有才情,她甚至能夠與郁達夫詩詞唱和。只是在面對這位才女時,郁達夫始終提不起興趣。這一方面源自他對包辦婚姻的不滿,另一方面,也是由于孫荃不事打扮,不夠嬌媚,一味柔順的緣故。所以當郁達夫遇到王映霞的時候,立即就把孫荃拋在了腦后。
熱戀中的“裸露”
郁達夫追求王映霞的過程非常辛苦(具體細節可參考郁達夫日記),家人反對,朋友也不贊成,即使兩人的“媒人”孫百剛夫婦,也想盡辦法極力阻撓。王映霞雖然對郁達夫的已婚身份耿耿于懷,但在郁達夫感情真摯的情書攻勢下,最終舉了白旗。
熱戀的情侶是甜蜜的,但是這段感情卻差點因為一本日記而葬送。郁達夫有記日記的習慣。自從遇到王映霞后,他在日記里面詳細記載了追求王映霞以及戀愛期間的是非、恩怨,甚至咒罵她的歹毒語言。對于這本日記,郁達夫一開始也許沒有示人和發表的想法,所以他從沒有考慮過日記被別人看后,別人會做何感想。很不巧的是,王映霞在郁達夫創造社出版部的房間里不經意地看到了這本日記,結果大發脾氣,并寫了一封長信痛罵郁達夫,大有絕交的架勢。郁達夫嚇壞了,他立即回了一封長信,并在信中作了這樣的解釋:“你的信,我真莫名其妙,我們二人到了這一個地步,難道還能拋離得開嗎?我的日記是決不愿意在生前發表……”信中信誓旦旦地說,“我的日記是決不愿意在生前發表的”,但過了幾個月,郁達夫在沒同王映霞商量的情況下,就將日記集結成《日記九種》,由北新書局出版發行。這本日記一經出版就在社會上引起轟動,對此,王映霞非常不滿(如果她知道十幾年后會有怎樣的遭遇,恐怕打死她也不會跟郁達夫在一起),后在郁達夫的安撫下,兩人還是和好如初。
對于郁達夫突然“賣日記”的動機,王映霞是這樣認為的:“他之所以不讓我知道,主要是希望我和他在感情上從此不再發生旁的枝節。他覺得先用公開的儀式似嫌重力不夠,這樣他將生活細節公布于眾,我就不能再化作漏網之魚”。
郁達夫真是用心良苦啊。
夫妻過招
1928年春,郁達夫與王映霞結婚了。
結婚后,兩人的確過了一段甜蜜的日子。但是看似幸福的生活,實際上也是暗流涌動。郁達夫放浪形骸慣了,婚后突然受到王映霞的管束,極不適應。為了表示抗議,他經常玩失蹤,而且一走好幾天。等過兩天回家后,他又跟沒事兒人一樣,讓寫檢查就寫檢查,讓悔過就悔過。
郁達夫經常出走的行為是多少帶有些神經質的。比如有一次,王映霞的女性朋友到上海來玩,郁達夫陪同王映霞去旅館看望,后來看兩人談得高興,郁達夫就讓王映霞陪朋友睡在旅館,自己回家照顧孩子。結果他回到家后就開始收拾行李,傭人間他做什么,他說:“少奶奶在旅館里已經有了別人了,今天不會回來的。你好好管著兩個孩子,我要走了!”說完就叫車走了。
三天后,王映霞收到郁達夫的一封信,讀完才知道,他是因為懷疑王映霞搞同性戀才負氣出走的。期間,為了看王映霞和誰來往,他還經常躲在自家門外監視。當發現沒有異常后,郁達夫便放心回到旅館去創作他的中篇小說《她是一個弱女子》(有關同性戀的作品)。創作完成后,他就拎著行李回家了。
這種反復無常給王映霞帶來的傷害是不言而喻的。當然,王映霞也不是省油的燈。為了牢牢控制住郁達夫,她先是通過法律手段讓郁達夫乖乖地將所有著作權贈予了她(著作權是郁達夫安身立命的根本,沒了這項收入,他就是身無分文的窮光蛋),更讓郁達大難以啟齒的是,他在杭州傾其所有,舉債建造的“風雨茅廬”的產權,也同樣歸王映霞所有。
受此“壓迫”,難怪郁達夫會在日記中寫下“女子太能干,有時也會成禍水”的肺腑之言。
紅杏出墻
1933年春,郁達夫在王映霞的建議下,舉家從上海遷到了杭州。對于這次搬遷,好友魯迅并不贊同,為此,他還專門寫了一首《阻郁達夫移家杭州》的七律送給郁達夫。后來,郁達夫在《回憶魯迅》一文中,對沒有聽魯迅的話不勝懊悔:“我因不聽他的忠告,終于搬到杭州去住了,結果竟不出他之所料,被一位黨部的先生弄得家破人亡。”
搬到杭州后,郁達夫受到當地達官顯貴的追捧,王映霞也憑著姣好的面容和得體的談吐,迅速成為社交界的明星。在這種情況下,她愛慕虛榮的本質顯露了出來。為了滿足虛榮心,她逼郁達夫向杭州市長借汽車:同樣為了滿足虛榮心,她開始慫恿郁達夫當官。所以1936年春,當福建省主席陳公洽向郁達夫發出邀請后,郁達夫只身南下,王映霞則留在了杭州。
這次福州之行引發了兩人的婚姻危機。等郁達夫再回杭州的時候,王映霞與浙江教育廳長許紹棣的緋聞早已傳得沸沸揚揚。郁達夫原本不相信,但他在無意中竟發現了許紹棣寫給王映霞的情書。面對妻子的紅杏出墻,郁達夫的第一反應是嚎啕大哭,然后與王映霞發生了激烈的爭吵,王映霞一氣之下離家出走。郁達夫以為王映霞又去會許紹棣了,一時沖動,接連做了下面幾件不合邏輯的事:首先,他找來郭沫若等老朋友及三廳的同事,請他們來家看許紹棣寫給王映霞的情書,而且將這3封情書照相制版,廣為散發;然后,他分別向蔣介石、陳立夫寫了長信,狀告許紹棣插足別人家庭;最后,他又跑到《大公報》登了一則尋人啟事:“亂世男女離合,本屑尋常。汝與某君之關系及攜去之細軟衣飾現銀款項契據等,均不成問題。唯汝母及小孩子等想念甚殷,乞告以住址。”
這個“氣死人”(王映霞語)的尋人啟事登出后,郁達夫得知王映霞并沒有去找許紹棣,氣就消了一半。為了把王映霞找回來,郁達夫在郭沫若等人的勸說下,又在報上登了一則道歉啟事“達夫前以神經失常,語言不合,致逼走妻映霞女士,并登報招尋啟事中,誣指與某君關系,及攜去細軟等事。事后尋思,復經朋友解說,始知全出于誤會,茲持登報聲明,并深致歉意。”王映霞這才跟他回了家。之后,夫妻二人在朋友的勸說下寫了一張協議書,以示放棄前嫌,重新來過,但是好戲還在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