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初次來到鄉(xiāng)村老家,表妹還是沒精打采、郁郁寡歡的,路旁的那些花草啊,莊稼啊,遠處的那些小河啊,山峰啊,都沒有引發(fā)她的興趣,因為她養(yǎng)的小白兔幾天前死了。對于在鬧市里住高樓的她來說,小白兔是她在家里惟一的伙伴。加上再過幾個星期,當(dāng)表妹上小學(xué)的時候,她和小白兔在一起已經(jīng)一年了,感情頗深。
我的小表妹叫君君,今年六歲,長著一對漂亮的大眼睛,一根通直的鼻梁,一對通紅通紅的小嘴唇,大人們見了,常常驚嘆道:喲,這不是個小林黛玉嘛!
坐在鄉(xiāng)間的木板車上,看著道旁一堆堆晾谷子曬玉米的豐收情景,姥姥和我都特別的高興。老家是個落后貧窮的地方,常常不是鬧鼠災(zāi)蝗災(zāi),就是遇上黃河發(fā)大水,人們填飽肚子都成問題。今年趕上這么好的豐收年景真是難能可貴,人人都快樂瘋了。一路上大家有說有笑的,惟獨不識人間煙火的表妹對此無動于衷,心思全都放在思念小白兔上。
不過,舅姥爺家里養(yǎng)了一窩兔子,這讓表妹高興起來了,雖然那窩兔子沒有表妹的“安婭”那么可愛。
“奶奶,他們家里也養(yǎng)小白兔啊,有的和我的安婭顏色還不一樣。”
表妹仔細地打量著那些兔子,突然間,驚叫起來:“姐姐,你看你看,那只像不像是我的安婭?”表妹站在兔窩外面,小手不停地指著一只兔子,高興得說個沒完。
領(lǐng)著我們看豬看羊的舅姥姥,聽見表妹的話后,語氣沮喪了好多:“哎,這兔子啊下次我可不養(yǎng)了。”
表妹立刻打斷她說:“那給我養(yǎng)吧,好嗎舅奶奶?”
姥姥拍了拍表妹的頭,說:“別插嘴。”
舅姥姥笑笑:“你哪知道其中的苦呦!”接著對姥姥說:“現(xiàn)在兔子可不怎么值錢,一只才賣個四五塊錢,加上飼料什么的,也就才掙兩三塊,白搭功夫。”
表妹說:“媽媽給我買的安婭是十五塊錢呢。”
“十五塊?”舅姥姥和舅姥爺驚奇地叫了起來。“我們這一窩兔子三十來只,辛辛苦苦養(yǎng)倆三月也就才六十多。你那兒一只就賣十五?”
姥姥解釋說:“她媽不會過日子,孩子要什么就買什么。買吧,也不知道打打價,其實城里一只八九塊錢就能買得下。”
聽姥姥說完,舅姥爺?shù)氖种搁_始盤算著,嘴里也伴隨著小聲的嘟噥聲。
“奶奶,我想要—只。”表妹貪婪的眼神在那些小兔子的身上輪流地尋找著,肯定是在找像“安婭”的那只。
“什么壞毛病!”姥姥厲聲道:“這些都是要拿去賣錢的,能給你用來玩兒?”表妹害怕了。委屈著不抬頭。
舅姥姥見狀說:“玩嘛,是有一點兒浪費了,畢竟是吃的。可也不是都要拿去賣錢的。你看你們來,我們也總得準(zhǔn)備些好吃的不是。”舅姥姥說得很是勉強,聲音是越來越小,眼睛流露出可能是今生第一次對于畜生們的憐憫之情。“老二,你挑只,好一點兒的。”
“不用不用,留著留著吧。”姥姥急忙說。
“沒事兒,反正都得吃飯嘛!老二,快點兒啊,這燉兔子可是要靠火候的。”
說完,大家從牲口圈里魚貫而出,離開前,我看到舅姥姥對二表舅使了個眼色,手還指著一個單獨在角落里的很不精神的灰毛兔子,看到我后她勉強地笑笑說:“今天吃只灰毛的,嗯,新品種。”說完推了我一把,讓我也出去了。
表妹領(lǐng)著我的手,快樂得一蹦一跳。我真是很慶幸表妹沒有聽懂剛剛他們的話或者是沒有在意聽。突然間,她揚起小臉說:“姐姐,我們在這里住多久?我想和這些小兔們玩玩兒!”
我看著她高興的樣子,說:“嗯,我想很久吧,因為姐姐和奶奶要幫著收谷子,你有很長的時間和它們在一起玩兒。”
表妹頓時撒開了我的手,高興地在我前面自己跑著,還喊著:“那我們吃飯吧,吃完了我好找它們玩兒去!”
她在我前面跑得更快了,還回頭提醒著我“快點兒”、“快點兒”。
十二點多,我們開始吃飯,同桌的還有二表舅媽和她兩歲的兒子。
“來來來,難得你們來一趟,還是來幫我們的。趕緊吃趕緊吃,啊!”舅姥姥開始動手撕扯惟一的一道肉菜——一大塊兒燉熟的兔子肉。幸好,碗沿兒比較高,妹妹坐得又比較矮,如果她看見自己最心愛的小兔子被燉地紅紅的躺在碗里面,天知道她會怎么樣。
“來,給你的,最好的腿兒,以后我們小君君長大了能跑第一。”舅姥姥把一塊兒兔腿兒放在表妹座前的桌子上。
“吃!”
我看著表妹現(xiàn)在的一舉一動,聽著大人們的每一句話,生怕他們說出來這是兔子肉,更不敢想象讓妹妹知道自己竟然吃了兔子的肉之后的情形。
表妹拿起來聞了聞,又放下了,拉拉我,小聲地說:“姐姐,我不想吃,太腥氣了。”
“腥氣!你怎么還嫌腥氣?你小弟平日只有喝粥咽菜的,哪吃過這么好的東西?你要是不吃,就把那兔腿兒拿來給你小弟吃。”說罷,表舅媽的手就沖那兔腿兒伸了過去。
舅姥姥一巴掌打在了表舅媽的手上,表舅媽朝她瞪了一眼,也沒敢說什么話,把手縮了回去。
表妹看著面前的兔腿兒,又抬起頭,似乎在問全桌的人:“這是小兔子的腿?”
表舅媽含有怨恨地說:“兔腿兒兔腿兒,不是兔子身上的,還能是人身上的不是?”
頓時,表妹的哭聲爆發(fā)了出來,問:“那小兔子是不是死了啊?”
“瞧這孩子問的,連你小弟都知道,不殺死還能活著燉?”舅媽說。
“你們?yōu)槭裁礆⑺佬“淄茫俊北砻萌酉驴曜樱樕蠞M是淚水,哭得泣不成聲,和五六天前的情況差不多。
舅姥姥忙著給表妹找擦鼻涕眼淚的毛巾,舅媽見她哭成這樣,也有些尷尬:“媽,你看,這孩子也實誠過頭了吧,不就是只兔子嗎。”說完苦笑了笑,又撕了塊兒兔肉,塞到她懷里的表弟的小嘴巴里。小表弟被動地接受,卻欣然地咀嚼著,小表弟像是沒有骨頭似的窩在媽媽懷里,眼神漠然地盯著表妹,除了他的嘴巴,其他一切都一動不動的。
姥姥有點兒心疼,但是在別人家里,只好說:“你吃不吃?殺了兔子不就是為了給你吃的嘛,毛病的你。”
表妹站起來拽著我說,“姐姐,你陪我去看其它的小兔子。”我尷尬地被妹妹往外拽。舅姥姥說:“別去了,吃飯呢。”可表妹已經(jīng)把我拽了出來。
我們很快又回來了,表妹一進門就帶著質(zhì)問的語氣說:“我的那一群小白兔呢?”
舅姥姥說:“你二舅吃飯前拉車賣去了,今天是集市,能賣個好價錢。”
君君沒說話,一扭頭跑了出去。
自從中午的這頓飯后,表妹不是偶爾哭上那么一兩聲,就是坐在那里玩自己的手指頭。別人說話她根本不理。姥姥有點兒著急,大家開始想辦法解決。舅姥姥說明天讓鄰家的小朋友們帶著表妹一起出去玩兒,正好從明天開始我和姥姥都要幫他們收谷子,沒有人照顧她了。
次日早上,鄰家的孩子們浩浩蕩蕩地來接表妹一起出去玩,我和姥姥對他們千叮嚀萬囑咐,然后就和舅姥姥他們?nèi)テ吕锸展茸恿恕?/p>
傍晚,大人們回家了,不一會兒,表妹也回來了,甚是興高采烈。一進門就姑姑嬸嬸姥姥地把全家人都叫了一個遍,換了大人們好幾聲的“真乖”。
“怎么樣,農(nóng)村還是有農(nóng)村好玩兒的地兒吧。也不比你們城里的游樂場差多少。”表舅媽自豪地說。
“嗯,可好玩兒了,我以前都沒見過。”
“你們都上哪兒玩去了?”姥姥問表妹。
表妹很自豪又很神秘地告訴大家:“嗯,我不知道,我現(xiàn)在不說,等著再告訴你們。”
“這孩子。”
隨后,表妹很小鳥依人地偎到表舅媽的身邊問:“嬸嬸,小表弟生下來的時候,你都是怎么把他養(yǎng)大的?”一向是尖酸霸道的表舅媽聽到一個孩子問這樣的問題,也立時變得溫存了許多。她撫摸幾下表弟的額頭,“怎么養(yǎng)大的?”她笑笑說:“就是喂他唄,讓他吃飽了,穿暖了,也就是這些。”
夜里,我和表妹躺在一張床上睡覺,已經(jīng)關(guān)燈很長時間了,我原以為表妹早就睡著了。可是在我旁邊的這個小東西卻突然之間坐了起來,嚇了我一大跳,她搖搖我說:“姐姐,我要當(dāng)媽媽了,我要把我的孩子養(yǎng)大。”她的聲音里滿是喜悅和興奮。天啊,如果她現(xiàn)在二十六歲,我會為她的這句話而高興的,可是,她才六歲。累了一天了,我也懶得管她,翻個身就睡了。
以往都要賴床的表妹,今天竟然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就把我吵醒了。她使勁兒地搖我,急切地問:“姐姐,我昨天晚上忘了問你了,怎么才能把我的孩子養(yǎng)大?”
我翻個身,有點兒不耐煩,“又被你吵醒了,你就不能讓我多睡會兒。就算是你的巴比娃娃,也長不大,更何況你又沒帶來。”我把毛巾被拉上來蓋住頭,想再多睡會兒。只感覺到妹妹下了床,“你不告訴我,那我就自己想辦法,我是媽媽。”
干了一天的活,當(dāng)我腰酸腿疼地進家門的時候,我們的“小媽媽”也回來了。她和小朋友們在家門口分手說再見的時候,我看到那些孩子身上臟得和個泥猴兒似的,妹妹倒是比他們的情況好多了,這讓我很欣慰,因為不用給她洗衣服了。妹妹從我身邊過的時候,我聞到了一股奶味兒。
我問她:“怎么一股子奶味?今天干什么去了?”
表妹很神秘地笑笑,小聲說:“沒干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保管你很高興。”正當(dāng)她轉(zhuǎn)身要走的時候,又回過身來問了我一句:“你不想當(dāng)媽媽嗎,姐姐?”
“去,誰和你一樣!有什么玩兒的?你給誰當(dāng)媽媽,誰又讓你當(dāng)媽媽,他們叫你媽媽了嗎?”
表妹有一點兒沮喪,“沒有。它們不會叫我的,不過是我養(yǎng)大的它們,它們不會叫媽媽,但是它們肯定認得我。”
“嘁,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表妹又突然很認真地說:“姐姐,你知道嗎,當(dāng)媽媽很辛苦的,以前在家里有媽媽幫我照顧安婭,我還沒覺得什么,媽媽說,以后只有我一個人照顧安婭的時候,就知道辛苦了。我現(xiàn)在有很多問題不知道怎么辦?”
“哦,是嗎?什么問題?說來聽聽。”
“姐姐,要喂像小表弟這樣的孩子,拿什么喂啊?”
“奶瓶啊,你小時候也用這個。”
“那比他還小的呢?”
“你到底在喂什么東西啊?要了只兔子?”
“哎呀,不是說了嗎,以后再告訴你,反正比小白兔的嘴兒還小。你快告訴我吧,人家正煩著呢!”
我笑了,對她很無奈。“你去找舅姥爺,他是村醫(yī)務(wù)室的,叫他給你拿兩個針管兒,我想再小的嘴,用針管兒也能喂東西。”聽完了我這話,“小媽媽”一溜煙兒地跑出去了。
就這樣,我們的“小媽媽”瘋狂了好幾天,雖說她天天在說自己是媽媽了,可大家都把這當(dāng)成是小孩子逗樂的把戲而已,再加上這幾天大家都很累,無暇顧及這個小瘋子。
有一天早上,妹妹很早就和小伙伴們出去了,連早飯都沒吃。
大人們吃飯的時候,表舅媽要給弟弟沏奶粉喝。
“媽,你們用奶粉了嗎?”
舅姥姥過去看了看,“呦,快空了。沒動啊,誰動了?”她向我們大家看了看,在詢問意見。全家人無語。
“沒人動啊,該不會是老鼠吧?”舅姥姥很恐怖地說出了這幾個字,就好像老鼠是什么惡魔似的。
“不會,每一次我都把蓋兒蓋緊,而且這盒子也沒有洞啊,不會是老鼠。”
他們說起了老鼠,這樣我想起了什么。我說:“可能是老鼠吧,你們不知道,我和表妹屋子的地上曾經(jīng)有過很多的棉絮,被子還有洞,肯定是被老鼠咬破的。”
聽了這話,大家就像是受到了攻擊。“天哪,不會又犯鼠災(zāi)了吧。”
“哎呦呦,哎呦呦,以為今年會風(fēng)調(diào)雨順地趕上了個好年景,怎么這……哎,如果真是老鼠,這可怎么好啊。我的谷子呦,眼看就收割完了啊。真是作孽,作孽呦!”舅姥姥呼天搶地地干哭著。
二表舅最理智了,“別慌啊!今天大家去打鼠,帶上工具和藥物。”
全家人帶著工具,浩浩蕩蕩地到谷場去了。
谷垛里,舅姥姥果然發(fā)現(xiàn)了幾只老鼠,啃了些谷子,但是損失不大,于是大家揚起家伙,前后追打起來。
聽說谷場里面打鼠了,那群平日里和表妹玩兒的小伙伴們蜂擁而至,參加到打鼠的行列里來,可是沒見表妹。
我問其中的一個小孩兒,“那個和你們在一起玩兒的君君在哪里,怎么沒見她,她不是和你們在一起嗎?”
“沒有,她都是和我們一起出去,一起回來,但是從來不和我們一起玩兒的。”
“那她到哪里玩啊?”我有些心慌。
“她就去小樹林那邊的一個草垛房里。”小孩指著遠處說。
這話讓大人們也聽見了,大家都很著急,一個六歲的小女孩兒獨自在不熟悉的空房子里面玩兒,確實挺可怕的。大家就決定先去把表妹找回來。
一進草垛房,就聽見了表妹的聲音,這讓大家放了心。
表妹發(fā)現(xiàn)了我們,站起來,擋住了身后的東西,“哎呀,你們怎么知道這里的,肯定是他們出賣了我!”
“你在干什么?身后面藏的什么?”姥姥問。
表妹把身后的東西護得更加嚴(yán)實,說:“以后再給你們看。”
“不行,我就要看。”我厲聲地說。
“小聲點,你嚇著它們了。”君君著急地說。
“嚇著誰了,嚇著誰了?”
君君著急地快哭了,說:“我養(yǎng)的孩子。它們太小。”表妹的聲音里沒有害怕,反而都是幸福和喜悅。
忽然,大家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
“媽,你看,沏的奶粉。還有,爸給的針管兒。還有還有,棉絮。”二舅媽一樣一樣地發(fā)現(xiàn)著。
姥姥看到之后惱了,責(zé)怪地:“這些都是你拿的,奶粉,棉絮?”
君君怯怯地不敢說話。
姥姥生氣地:“說話,是不是你拿的?經(jīng)過了大人的同意了嗎?你媽都白教育你了?”
“我要是告訴你們,就不好玩兒了。”君君不以為然地說。
“好玩兒?把你那東西給我們看看,要不然,奶奶回去就叫你媽媽罰你。”
“那,好吧。”妹妹有點兒不情愿地把身后護著的那個東西拿了出來,是一個用紙盒子做得小筐子。
“這是我做的‘小搖籃’,這些都是我的孩子,一共三個。我在盒子底下鋪了棉花,它們睡得會香一些。這是二安婭,這是三安婭,這是小安婭。它們的姐姐大安婭已經(jīng)死了。”表妹一邊說,一邊把那個“小搖籃”遞給我們。
“什么安婭安婭的?”舅姥姥問。
“名字啊,孩子都有名字。安婭是媽媽起的,她說是個公主的名字。”
“啊,你養(yǎng)了些什么?”表舅媽看到盒子里的東西之后大喊道,“你惡不惡心!”
表妹被表舅媽的話嚇壞了。吃驚地瞪著我們。
繼而又是舅姥姥的,“哎喲哦,作孽啊!”
表舅皺著眉頭問:“你知道這是些什么東西嗎?”表妹膽怯地搖搖頭。
“你從哪兒弄來的?”
“那天,他們領(lǐng)著我到這里來滑草垛,我在這里發(fā)現(xiàn)的。我想起我的小白兔死了,我沒法兒養(yǎng)了,就想把它們養(yǎng)大了,給你們一個驚喜。我就養(yǎng)了啊。”
我也往那個“小搖籃”里望了望,三個肉乎乎的長著白毛的小生命,挺可愛的。要是我,興許也想把它們養(yǎng)大了,就像是養(yǎng)“荷蘭鼠”。
突然間,我醒悟了,驚呼道:“不會是老鼠吧。”
“作孽作孽呦。”
果然,大人們早就知道了答案。
姥姥問:“你知不知道這是老鼠?你養(yǎng)它,會得上傳染病的,而且它們會把人們要吃的糧食都啃光。你去吃什麼?”
“我不知道它是老鼠,它們多可愛啊!”表妹極力反駁著。
“不行不行,這玩意兒可不能留著的,以后可是些個禍害。給我給我。”舅姥姥把盒子拿了過來,還沒等我們都反應(yīng)過來,她一把抓住里面的三個小東西,狠命地往地上摔去。頃刻間,表妹的小安婭們又死了,有的才剛剛張開眼睛。
表妹夜里一直哭一直哭,當(dāng)?shù)诙煳倚褋淼臅r候,發(fā)現(xiàn)表妹不見了。我沒有驚動別人,自己跑到草垛房里看看表妹是不是在那里,果然。
我進去的時候,表妹正在堆一個小土丘,旁邊放著昨天被棄置的紙盒子的一邊,在那上面,表妹歪歪扭扭地寫著“安婭”兩個字。當(dāng)她把小土丘堆好的時候,恭恭敬敬地把寫著“安婭”的紙殼插了上去。這就是“安婭”的墳?zāi)埂?/p>
安婭是老鼠,也就是生命。我想,即使可愛的“荷蘭鼠”被引進到農(nóng)村的話,也會被掃除的。
作者簡介:宋紫薇,女,20歲,現(xiàn)就讀于中央戲劇學(xué)院戲文系,曾發(fā)表小說、小品等。
責(zé)任編輯:劉照如